第3章 暗店街

　　莎士比亚书店是一栋二层的建筑，是韩苏的父母留给他的遗产。它的底层是书店，二层则是一套起居室，也是韩苏平时居住的地方。
　　从梦中惊醒后，韩苏在二楼的窗台上看着两个月亮坐了很久，然后他感到有些饥饿。
　　换上衣服，韩苏下楼来到街对面的深夜食堂。
　　深夜食堂的老板是华族人，四十岁左右，身材高大匀称，长相硬朗，右眼上一道寸许长的竖直刀疤，给他更赠添了许多硬汉气息。
　　店不大，里里外外也只有老板一个人，营业时间是午夜十二点到早上七点，生意还不错，因为总会有夜里睡不着觉的人。
　　韩苏进来的时候店里有三个客人，两男一女，都是常客。
　　“韩苏，吃些什么？”
　　老板穿着青布衣服，腰间围着白色的围裙。
　　“大肉面。”韩苏道。
　　老板点点头，熟练地下面。很快，一碗热气腾腾地面条就放到了韩苏的面前。
　　韩苏端起碗，先扫了块大肉到嘴里，大肉精瘦相间，长三寸宽两寸厚一寸，用慢火炖得恰到好处，肉美汁肥。
　　一般客人的碗里只会有三块这样的大肉，但韩苏的书店就在对面，算是老板的邻居，所以他的碗里有五块大肉。
　　韩苏闭上眼睛把那块大肉慢慢嚼烂，吞咽下去，然后才慢慢吃起面来。
　　旁边的女人碰了碰韩苏，道：“苏啊，你怎么也睡不着，要不要姐姐陪你出出火？”
　　女人是西族女人，有六七分姿色，波浪卷的金发，身材火爆，肥臀大乳，是做流莺生意的，做完生意后常来这里吃东西，和这里的老板和韩苏都很熟。
　　“丽萨姐，你饶了我吧。”韩苏苦笑道。
　　“切。看把你吓得，小脸都白了。”丽萨说道。
　　韩苏不敢去招惹丽萨，埋头吃面，偶尔抬起头也是看向外面的街道。
　　街道并不算宽阔，刚好能容纳一辆卡车通行，地面以不规则的青石铺就。
　　街对面，莎士比亚书店的旁边，一家店的招牌正闪着粉红色的光。
　　那块招牌是一颗心的形状，上面写着三个字：伊甸园。
　　伊甸园，也正是胡天经营的一家情趣用品店。
　　粉红色的心形招牌有些恶俗，韩苏看在眼里却觉得很是温馨，在他父母逝去后的那些年里，如果没有胡天大叔的庇护，他早已经死多少回了。
　　“陆老板，给苏来杯啤酒，算我账上。”
　　旁边吃着煎香肠喝着啤酒的黑人壮汉对老板说道。
　　黑人壮汉浑身肌肉发达，后腰处鼓鼓囊囊，显然藏有武器。他叫做汉斯，是无数在这条街里讨生活的人之一。
　　这条街叫做新石街，但黑石城的人们差不多已经忘记它这个名字了，他们称呼它另一个名字：暗店街。
　　关于暗店街，在人们之中流传着三句话：有店皆暗，有求皆应，有情皆苦。
　　前两句话是在说这条街上的店面都有着暗地里的生意，人们的一切要求，无论是合法的还是非法的，在这里都能得到实现。当然，前提是你付得出足够的代价。
　　而最后一句带有哲理性的话则在不同的人那里有不同的理解。但普遍的看法是：这句话是在说暗店街是一个无情之地。
　　更有些人推而广之，说何止暗店街，这整个黑石城，乃至整个联盟整个大陆，都是一个无情之地。因为，人们不幸地出生在了一个无情的时代。
　　想要活得更好，就要更强更有能力，而强大与能力的基石是进化点，进化点则来源于战斗与杀戮。
　　一个充斥着暴力与杀戮的时代确实可以称之为无情的时代。
　　但就像这个世界最伟大的作家莎士比亚所说，这是个最坏的时代，也是个最好的时代。
　　前者是大多数人的共识，后者则得到少数人的认同。
　　不管怎样，如果简单点来介绍暗店街的话，那就是这里是一个黑暗地带，是一个联盟法律照耀不到的地方，是一个不法之徒横行的地方。
　　虽然在街道的尽头就有一家新石街警局，但那就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正因为此，之前的韩苏能够活下来，实在要感谢胡天大叔的庇佑。
　　而韩苏的父母当初选择在这种地方开一个书店，也确实是件颇费思量的事情。
　　再联想到那个奇异的梦境，现在的韩苏隐隐约约觉得父母的死亡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交通意外。
　　然而韩苏现在并无意于去追寻父母死亡的秘密，倒不是他对那对父母毫无感情，事实上，通过融合残魂和怪异梦境中“孩子快跑”那四个字，他早已将那对父母视为了自己的父母。
　　之所以无意去寻找父母死亡之秘，是因为现在的他还没有那个能力，对现在的他来说，好好活下去才是第一要务。
　　只有活下去，才能成长到足够强大。
　　如同这个世界对天才的定义，只有活下去的天才才是真正的天才，夭折的天才不是天才。
　　韩苏接过老板递过来的啤酒，对黑人壮汉道：“谢谢汉斯大哥。”
　　“一杯酒而已，值什么。”汉斯说道。
　　韩苏笑笑，想着如果不是自己的背后不是站着胡天大叔，汉斯这样的凶徒绝不会如此对自己抱有善意。
　　汉斯站起身来，把五枚银币拍在桌上，道：“老板，算账，顺便来一份那种特殊作料。”
　　联盟发行有自己的纸币，但只能在联盟内通行，而银币和金币却是整个大陆的硬通货。
　　老板收起银币，递给汉斯一个小纸包，笑道：“汉斯，看来你最近收成不错。”
　　汉斯把小纸包放进怀里，摸了摸光头，道：“别人给机会，我们兄弟肯拼命。”
　　汉斯旁边那个黑人汉子哈哈大笑，道：“大哥说得不错。只要肯拼命，总能赚些钱的。”
　　丽萨眼睛亮起，尽量妩媚地笑道：“汉斯大哥，发了财总得照顾下小妹的生意才是。”
　　汉斯好像对丽萨的兴趣不大，倒是他的兄弟用眼光上下打量着丽萨，目光不时在她的胸部和臀部停留。
　　丽萨得意地挺了挺自己的胸部，迎合着男人的目光。
　　陆老板和韩苏眼中都露出善意的微笑。
　　汉斯对自己的兄弟笑骂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黑人兄弟嘿嘿笑着，目光胶着在丽萨身上，并不移动。
　　小小的深夜食堂中这一刻竟然弥漫着一点点温馨浪漫的氛围。
　　而就在这时，食堂的门帘被掀起，一男一女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