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永夜宫之变（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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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青竹看着眼前义父的模样也是心痛难抑，再思腹中骨肉眼中更不禁酸楚。
“义父，我本来以为我不会有孩子，我曾经做梦梦见我和荆不夜有了个儿子，梦里的我很幸福，我一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这样的梦，但现在想来，或许是因为我一直是想要有个孩子的！”傅青竹浅笑着，仿佛世间所有普通的慈爱的母亲一般，“我在梦里把他的名字都取好了，他就叫夜，我和荆不夜也已经商量过……”
“等等！”傅无涯目光忽然定住，打断她并问，“青儿你刚刚说了什么？”他的目光紧锁住她，“你说你梦见的那个孩子叫什么？”
“叫夜。”
“你当真做过这个梦？”
“当然！我怎么会蒙骗义父？”
傅无涯沉寂下来，似乎在深思，屋内一度寂静得惟有傅青竹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义父，有什么问题吗？”傅青竹禁不住问。
傅无涯便开口道来，“你小时候曾说你做过一次梦，你梦见自己养了个孩子，那孩子和你师兄林楚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有过吗？”她自己根本不记得这回事。
“那时候你还小，如今你或许已经忘记，但如今你确实养大了荆不夜。”
傅青竹拧着眉，“义父的意思是我做的梦会成真？”那么李解忧说她做的梦可能是预知是真有可能？
“对，所以也许你这个孩子是可以生下来。不过……”
“不过什么？”
“你给孩子取名叫做夜，那么恰巧，永夜宫那位朔夜王本名也是一个夜字。”
只是巧合吧，傅青竹想着。
敲门声恰此时响起，傅无涯立刻再次戴上了面具。房门被推开，原来是店家送来了酒菜，利落地摆好酒菜后店家不多留立刻就退了出去。
因为江雅言还没回来，两人都没有动筷的趋势。
傅无涯开口继续说到，“我此来是想告诉你关于我爹胡玉的事，其中还有关于朔夜王以及永夜宫的事。我本来以为我有时间可以等你，但你怀了孕，我的身体近日衰败得迅猛，我只怕我等不到你了。”
傅青竹心中一哽，“义父——”
傅无涯轻摆手让她不必悲伤，接着他便开始叙说道，“我母亲云姬曾是山佑国的巫祝，也是朔夜王的养母，而我爹胡玉曾经辅佐在朔夜王身侧，她们都是朔夜王最亲信的人。”
云姬？江雅言说过，胡肆有心爱的女人，就是云姬。傅青竹心中颇多惊叹，但面上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默声听着。
“朔夜王一出生便遭其父母山佑国国王和王后厌弃，使人抱往山林杀之。”
傅青竹听到此处微抽了一口气，世人总说虎毒不食子，为什么国王和王后竟狠心到要杀了自己的亲骨肉？而且那还只不过是一个甫出生的婴儿？
傅无涯只是平静地继续叙述——
“我母亲当时担当山佑国的巫祝，所以她知晓了此事，便暗地里将襁褓中的朔夜王救回并偷偷抚养。母亲是在朔月夜里救回朔夜王，母亲认为是这漆黑的夜晚给了朔夜王活命的机会，通过占卜后她便为朔夜王取名为夜。”
“朔夜王天生灵能且天资聪慧，母亲将之视若己出，十分疼爱，更不吝于将自己平生所学全部教授了他。朔夜王六岁之后术法便已经胜过我母亲，他甚至能反过来指导我娘修习。但在朔夜王七岁时候，他的存在和身份被国王发觉，国王派人强将他带入王宫，并罗列罪状夺去我母亲的职位将她关入了大牢。王后见了少年朔夜王之后登时疯癫，而国王再起了杀心，他指朔夜王谋刺，通令全国上下追杀他。”
“朔夜王到底是国王和王后的儿子还是他的仇人？”傅青竹只是忍不住想，不留神出了口。
傅无涯停了下来，解释道，“他是他们的儿子，也是仇人。有些人做了一件坏事后就总掩不住心虚和恐惧，而为了掩盖这心虚恐惧他们不得不做更多的坏事。”
傅青竹懂他说的道理，却并不懂这话和朔夜王这件事的关系。
“少年朔夜王虽天赋奇能，但到底只是个孩子，他一人之力难以抵挡数不尽的精兵武士和全国术士的追杀。他身负重伤，穷途末路之际逃入了一座山中。一只狐妖因感应到故人的气息而来到他身边，出手救了他。”
“这狐妖莫非就是胡肆？”傅青竹不禁问到。
傅无涯点头。
傅青竹立刻又有了猜想，“那么……莫非那少年朔夜王是那位传说中的山神转世，他是来向山佑国国王和王后复仇的？”如此国王和王后的绝情也似乎有了解释。
“国王和王后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们一定要杀了朔夜王，即便那是他们的亲骨肉！”傅无涯微顿，看着傅青竹，“你知道山佑国山神的事？”
傅青竹点头，又道，“李解忧曾看到过山佑国这个山神的故事，她说给我听的。胡肆对我说过他有个朋友，被人敬称为山神，我只是那么联想了一下。”
“那我便不瞒你。朔夜王双眼侧旁各有一粒泪痣，一黑一红，后背肩胛骨上还各有一块圆形胎记，一红一黑，位置大小完全一致，王后和国王便是凭这点认定他是山神转世。”傅无涯注视着傅青竹，目光略往下微定，“如果你的孩子生下来有这样的胎记，那么他应该就是山神的再次转世。”
“好。”傅青竹又不自禁抚了下被注目的自己腹部。
傅无涯很快移开了视线“不过山神转世为朔夜王其中还有许多缘由，因为和如今无关紧要，故而我不多说。”。
傅青竹点了点头。
傅无涯再开口继续，“那狐妖自此便化为人跟随在朔夜王身边，他帮朔夜王救出了我母亲，朔夜王视他为兄弟手足，而后他陪着朔夜王杀死了他的父母立为新王！”
“所以朔夜王弑父杀母是真的？”
“是！这件事是必须要朔夜王亲手做，山神种下的因必须要由山神自己结果。”
“什么因果？”傅青竹是顺口一问。
“你听过山神的故事，就该知道一切都起源于长生不老药。”
“那个故事不是说长生不老药不见了吗？我以为山神收回去了。”
傅无涯摇头，“药已经被吃了，所以不见了。”
傅青竹微惊，很快又不禁问，“那长生不老药是真的吗？”
“是真的。就因为是真的，所以山神才必须杀了国王夫妻！山神为了试探自己炼丹术的极限炼出了那两颗长生不老不死药，但长生不老不死药是六界的禁忌，万物有时苍生有尽，即便是仙神也有尽头，需要不断修炼以延长寿数，唾手可得的长生不老并不是好事，所以山神炼出丹药后便打算毁掉，可这长生不老药炼成之时本身便已成了灵物，难以轻易毁之，山神便暂时保留了下来，因此才有了后来国王和王后盗药的事。”
傅青竹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但细想长生不老药本来和自己也无关，所以没多疑下去，就道，“义父你继续说吧！”
“朔夜王杀了父母自立后励精图治，山佑国一度国泰民安，直到后来……一场大难即将席卷六界。朔夜王或者说是山佑国的山神预知了这一切，为了保护山佑国，他穷尽所能建造了一个结界，这个结界就以名永夜宫的王宫为中心，包覆着整个山佑国。而自此，山佑国便陷入黑夜，也因此山佑国被后人称为夜国。”
“不是说山佑国长夜不明是因为朔夜王无道吗？”
“山佑国国民受人蛊惑也这么认为，认为山佑国的黑夜是因为朔夜王弑父杀母无道而致的天罚！国民忘记了朔夜王带给他们的安稳生活，不信任朔夜王给出的解释，他们集群而起，一心想杀了了朔夜王向上天求得宽恕。此时朔夜王虽已因制造保护山佑国的结界而耗尽修为虚弱不堪，但他身旁的狐王胡玉和巫祝云姬都非平凡之辈，只要他们二人在，这些叛民就无法轻易攻入永夜宫。但僵持并没有持续太久，叛民找到了朔夜王的弱点。”
“朔夜王的弱点？”
“朔夜王弑父杀母之后曾遭到反噬。虽然国王和王后叛过山神，但他们确实曾经是他的信徒，神不能正确引导他的信徒，神也有失职之责，且神不可以随意杀人，更不可以杀死他的信徒，尤其长生不老药的事起因便在山神自己，故而山神也遭到了惩罚——自立后的朔夜王一度心绪不宁，夜夜噩梦，他的性情也变得阴晴不定甚至暴虐，是我娘一直想法压制着他恶劣的情绪，这一切直到朔夜王遇到一名少女才好转。也不知是何等因缘，这少女带有能让朔夜王心绪平和的力量，随着相处，朔夜王渐渐爱上了她。”
朔夜王的弱点就是这个他爱上的少女，傅青竹已经很自然地想到了，但她继续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扰傅无涯说下去。
“这少女其实是山中的小妖，和山神有些渊源，她法力低微又胆小怕事，不曾多涉红尘，心性过分单纯，很容易被哄骗。叛民不知是得了谁的协助抓住了这名少女，以她要挟朔夜王，少女为了不让虚弱的朔夜王受威胁，自尽而亡。”
傅青竹微叹了一声，除此之外无法有多余感慨。此事就算是真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素来不是个容易感怀的人。
“少女死后化为了原型，竟是一只兔子，以此叛民就更认定朔夜王与妖类为伍必为邪物。后来也不知谁的提议，叛民还烧掉了少女的本体，少女尸骨无存，魂魄也不知所踪！”
“我爹和娘企图瞒着朔夜王这件事，但很快还是被他知晓了。两度为人所负的山神彻底厌倦了他的国民和信徒，又怅然于失去了心爱的女子，立下爱人不归永不再现世的誓言，抛下一切自杀而亡。”
傅青竹稍微理解了胡肆的愤恨不平了。
“朔夜王死后，我爹便一把火烧毁了永夜宫也烧死了周遭所有叛民，永夜宫成为了一个死地。笼罩整个山佑国的结界在朔夜王死后不久便崩毁，天终于亮了，但这亮光带给山佑国就是一次彻底的毁灭，最终只有我爹和我娘不知为何侥幸活了下来。”
所有人都死了，只有自己活下来，最敬爱珍惜的人已经不在了，自己却还存在于世间苟活。傅青竹觉得自己能理解胡肆那份偏执的感情了，因为她和他其实算是有相似的经历，只不过她还有仇人可以去寻仇，而胡肆的仇人都已经死了，之后胡肆是怎么带着一份悔恨活了这千年之久的她也无法去想象。如果换做她是胡肆，也许她比他更早就已经疯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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