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面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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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桐处理好骨头，放在锅里用冷水浸没，想了想，干脆又取了四只鸡子，打在碗里，又抓出一把面，和鸡子和在一块儿，翻出一口锅子装好淘干净，准备蒸饭。
引火的时候，她却有些犯难。
这些年跟着林慕，虽然也时不时下厨给他做点儿好吃的换换口味，可当时做饭用的都是什么样的炊具，哪里现在这简陋的厨房能比？
打火石敲打了半天，还是一丝火苗都没点着，没办法，苏桐只好把自家弟弟叫来，才点燃了柴火。
慢慢地炖了许久，直到骨头汤变得白亮，骨头也酥脆，才把鸡蛋面疙瘩小心翼翼地下进去，苏桐又取了些菜叶，闻见面疙瘩汤的清香，总算松了口气。
二郎一直抿着嘴唇，却乖乖巧巧地帮自家姐姐烧火，看到案上的鸡子，忍不住道：“姐，娘买了鸡子？”
他们家本养了几只鸡，但前阵子大哥要考试，都被继母杀了给大哥补身体，可惜最后还是没有考中。
苏桐搂着大郎，扬眉冷笑，“她怎么会那样好心，就是买了鸡子，也不会给咱们姐弟吃……不过，放心，以后有姐姐在，饿不着你。”
二郎一怔，总觉得姐姐和以往大不一样，虽然他姐姐以前就能干的很，但碰上继母刘氏，还是为着孝道退避三舍，吃了不少闷亏，像现在似的这般强硬，到是从没有过。
只是二郎毕竟才六岁，还是个孩子，很是单纯，既然想不明白，也就没有多想，只是觉得现在的姐姐比以前还要好。
饭煮熟，苏桐亲自动手，给二郎盛了一大碗骨头汤，“喝吧，二郎早该饿了。”
二郎一只手拿着勺子，闻着汤水的清香，看着圆圆润润的面疙瘩，死命咬住嘴唇，猛地摇头：“姐姐吃……以后二郎出去帮工赚钱，咱们再也不要王三郎的东西，他是坏人，他对姐姐不好，二郎讨厌他……”
苏桐一怔，心下叹息，伸手拢了拢二郎的头发，这孩子年纪虽小，心性却好，即使不愿意和那王三郎扯上关系，却愿意为了让姐姐吃好，接受那人的东西。
她吐出口气，低下头，对着弟弟的眼睛，低声道：“二郎，你听着，王三郎把你姐姐推下河，害得你姐姐我风寒生病，咱们还得花钱买药，就是去官府让知县评判，王三郎也理亏，他该赔偿，别说只送一块儿不值钱的骨头，就是他送来鸡鸭鱼肉，你也只管受用，这是他欠姐姐的。”
二郎蹙眉，想了半晌，终于点头，接过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一边儿吃，一边儿还咕哝：“姐姐也吃，多吃些，身体就好了。”
苏桐失笑点头。
两姐弟喝了小半锅面疙瘩汤，若非苏桐担心二郎久饿，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二郎还能再吃几碗。
吃饱喝足，苏桐刚把碗筷洗干净，就见刘氏出现在厨房门口。
刘氏一进厨房，便看见已经被掀起来的木板，脸色顿时大变，冲过去一瞧，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桐的鼻子痛骂道：“你……你个败家的，这鸡子是给你大哥补身体用，你居然也敢吃？我欠了你们姐弟不成，一个个好吃懒做，在家里白吃白喝，竟是糟蹋东西……”
二郎吓得小脸煞白，苏桐一把拥住弟弟，往厨房门口一站，冷笑：“什么时候我们苏家的东西，苏家人吃不得，到是一个外姓的能随便吃了？别忘了，你儿子可不姓苏，他姓薛，在我们家白吃白喝的，还不知是哪一个。”
刘氏原地跳脚，气得伸手就想打人。
苏桐这一回却不肯让她碰到，随手一挥，就拍开她的手臂，冷笑道：“母亲，你还是注意些，别忘了，你儿子要科举呢，若是传扬出什么不大合适的话，耽误了你宝贝儿子的前程，便是我，也心有不忍！”
说完，也不理会刘氏难看的脸色，把她所有的怒骂都抛在脑后，拉着二郎的手扬长而去。
二郎吃惊地连嘴都合不上，只觉得姐姐的手柔细温暖，心中说不出的酸涩，眼眶微微发红，他却抽抽鼻子，硬是把泪水吞了回去。
回到屋里，苏桐拿出药膏，仔仔细细地给二郎换了药，十指连心，那药膏的粘性又重，撕下来重新上药，想必疼的厉害，但二郎却咬着牙，一声儿都没出。
苏桐心下暗赞，觉得二郎性子虽然憨厚，可有毅力，能吃苦，若是好好教导，必成大器，暗暗盘算着一定要让二郎读书。
在这个时代，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二郎只有读书，才能有光明的前程。
只是她想的虽好，却不那么容易，现在家里供她的那位名义上的兄长薛天南读书，已经是千难万难，弄得家里几乎揭不开锅，刘氏连饭都不愿意让二郎多吃，就为了省些银钱，又怎么肯费力气费银子送他去读书。
苏桐也只能自己先给二郎开蒙，好在原来的苏桐有的记忆她都有，当年她亲娘还在世时，就常常教她识字，说来奇怪，苏桐觉得她的亲娘实在不像一般人，不但字写得极好，还能画一手非常漂亮的画，论起学识，丝毫也不比苏文成差，苏文成就常常夸赞自己的妻子有状元之才。
状元之才的娘亲她是见不到了，但从她那里学到的东西，想必给二郎启蒙，应该足够用。
接下来一段儿时间，刘氏似乎很忙，又或者的确是担心苏桐出去胡说八道，坏了她的名声，影响到儿子，找姐弟两个麻烦的时候到少了，只是越发把家里的粮食藏的隐秘。
苏桐也懒得和她纠缠，她写了封信，拜托来给二郎送药的孙大夫给她那在镇上写字谋生的爹爹送过去，之后无论要做什么，还是得等她爹爹回来，家里有了大人，才好出手。
至于吃喝，刘氏反正是不敢让他们姐弟饿死，而且她的身子也渐渐恢复，好歹有了力气，若是能找到食物就随意取用，找不到她就自己在山野上设下陷阱，捉一些冬日里还出来活动的鸟雀打打牙祭，也算勉强能过活。
只是这样的日子肯定不能长久的过下去，苏桐以前跟着林慕，衣食住行从来都精细，可以说绝对是一点儿苦都没有吃过，现在生活质量就算比不上过去，好歹也不能相差太大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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