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说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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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桐拉着苏文成坐下来，叫了一壶茶水，又点了两样招牌点心，台上的说唱艺人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显然不是新手，技艺十分高超，演绎的声情并茂，简直能和现代那些沉浸在演艺圈十多年的老艺人相比了。
当他说到杜丽娘因情而死，一群贵妇人都忍不住抹眼泪，说到杜丽娘死后与柳梦梅成亲，茶舍里压抑的哭声和笑声一片。
苏文成见在座的大部分客人都全神贯注，还有好几个显然不是听了一遍两遍的，时不时凑到友人耳边小声嘀咕接下来的剧情，不过多是被嫌弃的厉害。
苏桐显然也见了，忍不住好笑，看来此时人们也讨厌剧透。
苏家父女并不是专门来听人说故事的，但也因为此时的盛况颇为开心，尤其是苏文成，更是连连感叹自己养出一个才女女儿来。
苏桐看这场面如此火爆，也若有所思，看来这个活儿能继续做下去，既有趣还简单，赚钱更是不少。
她一开始整出个《牡丹亭》，只是听那高真人说，周知县的妻子张氏和爱妾胡氏，都极喜欢来逛这牡丹街，喜欢牡丹花，而且还有一个共同爱好就是听说唱，两个人三天两头地到茶楼酒肆听艺人说唱，甚至还为了孔三唱的新词，换了男装往勾栏瓦舍那等地方一住就是一夜。
幸亏周知县有点儿怕老婆，也不是那等大男子主义的迂腐男人，否则非得气死不可。
现在一看，苏桐立马打定主意，等过阵子忙完了就把台上那个说唱艺人请来谈一谈，由她提供唱词唱本，还可以指导指导说唱的形式，评书完全可以提前登场了，反正宋朝的娱乐业这般发达，人们又很能接受新东西，简单直白，不识字的粗人也能听得懂的评书，应该会很受欢迎。
而且可以分为两种，一种为了吸引那些文人雅士做一些文雅的唱词，另外一种就是大白话，越白越好，只需要故事精彩即可。
只不过，到了那个时候，她的身份可就要严格保密了，虽然不怕什么，但写出来的东西太俗，可不大讨喜。
一转念的工夫，苏桐已经在脑海里盘算了一堆比较符合当今审美的故事情节。
当然，现在还是先要办正事。
在老王茶舍里坐了半晌，到天色将暮，台上的艺人终究唱完，又上去几个讲史的，只是西溪镇是小地方，艺人的技艺实在有待提高，讲的东西都是陈腔滥调，毫无趣味可言，除了真来喝茶解渴的客人们，其他人渐渐散去。
苏桐清清楚楚地听见老王茶舍的掌柜小声嘀咕：“也不知道南柯先生什么时候再出新本子，这本子的确新鲜，可太短了，不够唱的！”
莞尔一笑，不再理会这些，苏桐和苏文成站起身，径自向后面走去，果然如她所料，眼角的余光略斜，就瞥见张氏和胡氏极为兴奋地叽叽喳喳了一阵，就也同样向后面走去。
像这两位一般的铁粉，在宋朝并不多见，至少除了他们，其他人虽然也有聚在一块儿讨论情节的，到没痴迷到去追那说唱先生。
苏桐脑子飞快地转动，计算步速，几乎是和张氏、胡氏前后脚到的后面的客房门前。
说唱先生在里面休息，门口守着个小伙计，刚一走进，就听张氏笑眯眯地道：“小二哥，奴不过是想要一份邹先生写的本子，回家好慢慢细品，又不是不给银子，您何苦拦着？”
胡氏也道：“牡丹亭都说了不知多少遍了，咱们自己默也能默下来，只是奴听了五遍，记下来的两遍里词不太一样，这才想求一份手稿，你放心，咱们出钱买，不会让先生白辛苦，一百贯够不够？”
那小伙计张口结舌，显然是个呆的，怎么说都不行，硬是拦着门不让这两位进去。
说了半天，就是说不通，张氏虽然不是个娇纵的，但胡氏年纪小，心气也高，哪里受得了这个，眉头死死皱起，怒道：“以前我们听孔三的唱词，用不着我们姐妹说，他都主动把手稿送过来，你们拿的哪门子乔？”
“这位娘子若是喜欢，这两份手稿便送与娘子吧。”
两个娘子就着急上火，忽听后面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两人一起扭头，就看见一个十五六岁，模样极秀丽的小娘子。
张氏脸上一红，显然有些羞涩，苏桐笑了笑，从身后的包袱里拿出不算厚却也不薄的手稿递过去。
张氏还没说什么，胡氏已经眼前一亮，轻轻接过来翻看，越看越高兴，早忘了笑不漏齿的规矩，露出一口细碎的牙齿。
“这两个本子果然不一样，好多唱词有变化，不过都挺好听，调子也好。”胡氏叽叽喳喳地说了一气，就和着拍子小声地哼哼起曲调来，她对音律有些了解，这调子哼得虽然不算特别准，却青春洋溢，颇为动听。
张氏连忙道谢，苏桐父女两个还礼，这边寒暄了两句，苏桐转身冲那小伙计道：“小二哥，你且去告诉刘师傅，奴想请他喝杯茶，有些话要说。”
那小伙计笑呵呵地摸了摸头，应道：“苏郎君和苏娘子直接进去就是，刘师傅正等着您二位呢。”
简直和刚才油盐不进的那店小二判若两人。
苏桐还未答话，就见胡氏忽然住口，猛地抬头，目光在他们父女身上打了个转，落到了苏文成身上，一拍手，声音拔高八度：“你一定是南柯先生！”
张氏也回神，看了看还被胡氏捧在手中的手稿，也恍然大悟——虽然不排除这是这两位默下来的，但只看那小伙计对这个人的熟悉程度，且一见他们来，就立马答应这两个直接进门，与面对自己时态度截然不同就能知道，这两个人肯定是刘师傅的熟人。
他们又拿着牡丹亭的手稿，正是南柯先生的可能性果然是比较大。
苏文成笑了笑：“娘子误会了，是小女随意写着玩，没想到能得娘子的喜欢。”
此话一出，张氏和胡氏刚才还带着的那点儿矜持，一下子消失无踪，眼睛发亮，论狂热和后世那些追星族比虽然还相差甚远，在这个时代，却也算得上是铁杆粉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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