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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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不大，很偏僻，估计寻常主子都不知道皇宫里还有这么个地方，院内不曾种奇花异草，到是有一清澈池塘，里面养了睡莲，院子里是菜地，种了些寻常青菜，树上还挂着几个鸽子笼，养了几对鸽子。讀蕶蕶尐說網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监躺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嘴里哼着小曲，一只手里捏着一对儿核桃，另一只手拿着只长烟杆，优哉游哉地晃动着长腿。
高昌笑眯眯地凑过去，那老太监便睁开了眼，懒洋洋坐起身，笑着把手一递，高昌很有眼色地给这老太监点了烟，才低声道：“干爹，今儿，太后娘娘想吃猪肉，还想吃炖猪蹄，这个，这个……”
老太监觑了他一眼，笑了：“那就吃吧，贵人要吃什么，咱们只能听着，难道还能不领命？”
高昌一怔：“可是……”可是宫里的规矩，便是不吃彘肉那等东西，他要是为了太后，破了规矩，万一惹出事儿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当然，宫里也不是没有猪肉，偶尔也用来做看碟，就是只用来看的东西，偶尔当配菜，也很少会给主子们吃，那种东西，上不得台面，再说，现在宫里也没这东西。
老太监摇摇头，觑了高唱一眼，“小子，你在宫里当了这么多年差，怎么还弄不明白，主子要吃什么，你就必须给做什么，咱们生来就是伺候主子的，至于规矩，当然也要守，守规矩才能活得长久。”
高昌让这位给弄得一脑门子官司，迷糊的不行。
眼前这位是御膳房前任的掌膳太监郭公公，年老体衰，身体不行，做不动活了，可还是在宫里荣养，且御膳房一群晚辈，对其一向是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怠慢，特别是高昌，他要不是郭太监的干儿子，御膳房掌膳太监这么个肥差，肯定落不到他的脑袋上。
“哎哟喂，我的干爹，您就别消遣小的了，赶紧给小的支个招儿，太后娘娘那儿的膳食，可不敢耽误。”
高昌整张脸扭曲成一团，充满了焦虑和谄媚，特别可乐。
郭太监一抬头，就看见高昌那张蠢脸，心里也知道，他这只是故意做出这副模样，不过，郭太监也不介意，他都一只脚踩进鬼门关的人，大半辈子过去，到现在，本就到了需要时不时装糊涂的时候。
“行了，今天看样子太后她老人家心里不痛快，我亲自下厨，你给打打下手。”
高昌大喜，特别殷勤地扶着老爷子往外走，结果到了御膳房，老太监指挥着两个小太监弄了两只羊蹄子，用热水褪毛，刷洗干净，弄了一堆材料，放进锅里一起炖，老太监的配料，固然是很合适，想必能很好地遮盖住羊蹄子的腥气，可羊蹄就是羊蹄，怎么也变不成猪蹄吧……
郭太监不理他那脸苦相，一边指挥着小太监们做饭，一边用干净的毛巾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多少年了，咱们太后娘娘至少也有三十几年没碰过彘肉吧。”
就这一句话，高昌便消停下来。
一个在深宫里住了这么多年，最多派小丫头出宫去买几样零嘴的太后娘娘，又怎么能分辨的出自己吃进嘴的是羊肉还是猪肉，再说，那饭食还是经过御厨精心烹调过的。
炖羊蹄是个细工慢活，到了晚饭时分，御膳房那边儿才将将把饭菜做好，阿玥亲自过来拿食盒。
给太后的膳食，当然不可能只那么简单的一盆羊蹄子就算完，只是最近官家俭省，太后也跟着节俭，菜色比较简陋，都是寻常吃食。
配了一道五味杏酥鹅，一道鲈鱼清羹，一碟子拌生菜，还有一碟子蜜拌山药，就这几样，配上椒盐炊饼，在常人看来自然是很奢侈，可在太后这儿，便是俭省，就这个，也比官家的伙食要好上许多。
官家赵祯数月以来，除了过年大宴那几日，都是一荤两素，简简单单，连他身边的太监看得都心疼。
刘太后也没劝阻，只是跟着减少了后宫的粉例。
就着炊饼吃了两块儿又软又烂的羊蹄，刘太后很是满意，“就是这个味儿，到似是郭太监的手艺，嗯，他那把年纪，还得费心力伺候我，着实不易，阿玥，别忘了给赏。”
阿玥连忙应下，见自家主子的脸色好些，心里也松了口气，自从自家主子过年前不知为何，竟然吐了口血，她面上不显露，心里就一直吊着口气。
自那以后，太后娘娘外表看不出来，可每天晚上有一丝半点儿的动静，就要惊醒，这饭食也是越吃越少。
阿玥看这会儿太后娘娘竟然吃下去大半个炊饼，心里不免高兴，笑道：“娘娘今天的胃口可真好，想必身体大好了。”
刘太后笑了笑，兴致确实很浓，还让御膳房给官家和一群比较亲近的宗亲都送了一碗，连久不露面的大长公主赵婉蓉也得了一碗。
虽说那已经冷透了，只是面上好看的羊蹄子，肯吃的人估计没有几个。
一顿晚饭吃完，宫女们把膳食撤下，天色已然有些暗淡，屋里点了灯火，照得整间屋子亮如白昼。
刘娥拿了本折子，歪在美人榻上看，眼前的字是越来越模糊，她离得灯火近些，还是有些不清楚，好歹大体的意思是看完了，合上折子，嘴角不觉露出一抹笑：“这一年来，青州那边喜讯连连呢，我记得现任通判是天圣八年的状元，没想到才学到不全在诗书上，对农事竟然这般上心。”
阿玥坐在一旁，拿着美人锤一下一下替她敲腿，一言不发，全当没听见，只是借着灯光，看到太后娘娘的脸色，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自家主子眉眼间的欣慰之情里，多多少少有些旁的东西在。一念及此，阿玥连忙低下头，摒弃杂念，她虽然是个下人，可也知道农事重要，这天底下擅长农事的官员总是容易得到重用，又不易卷入是非里，想来那位状元郎会有个好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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