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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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桐和付叶也忍不住震撼。讀蕶蕶尐說網
那曲子真是太过动人心魄，苍凉，沉静，伴随着秋日的大雨，像是将这天底下所有的凡尘俗事都洗涤一清。
苏桐是懂音律之人，便是不大懂音律的付叶，也忍不住长叹：“我仿佛看到无边无际的大沙漠。”
他居然落了泪。
付叶的一生，也不是没受过苦楚，那些惨痛和绝望，他也经历过，付家乃名门望族，他却是家里最不受重视的庶子，功成名就之前，他也曾经于夜深人静时，默默垂泪，但这些年过去，那些惨痛也沉淀于心底深处，无论再遇到什么事，什么人，他都再未流过一滴眼泪。
他是男人，男儿有泪不轻弹，哪里想到，会有一日他竟然学会了伤春悲秋，竟为一曲而心伤。
随着这曲声，苏桐心下的惊惧一扫而空。
这天地也在琴声中变得宽广，天更高，更蓝，更清澈。
顾寒猛地一扫桌面，桌子上的刀具噼里啪啦落地，琴声也戛然而止，他撑着桌子，大口大口地喘息，一言不发。
门却开了。
沈小九当先进门，紧接着又走进来一人。
苏桐一看他，心里就不自觉有些惋惜，那人抱琴而来，衣衫陈旧，面色苍白，一双嘴唇青惨惨的，显然是气血不足。
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襟，他的头发甚至都不曾好好束起，只简单地捆了一下，这会儿湿漉漉地垂在肩膀上。
苏桐家那位表哥也来了，陈子杰本来一直是特别显眼的人物，他站在人群中，总是有鹤立鸡群的效果。
但这一次，苏桐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他，事后一想，却仿佛理所当然。
沈小九冷冷地让开一步，道：“他是妙音先生，来见顾寒。”
苏桐随意一瞥，就见顾寒的脸色惨绿，低着头，不看抬眸，浑身瑟瑟发抖，到像比淋了一身秋雨的人还要形容狼狈。
那位妙音先生到不曾恼怒，他眉色淡淡，只道：“阿寒，你是济世救人的神医，顾家千百年的名声，不能因为你而有所毁损，你明白的，告诉我解药配方，让他们拿去救一救百姓，你也不要把方方拖下水，写封信给他，叫他老老实实回家去吧。”
顾寒不语。
妙音先生轻叹一声：“他和你我不同，你我便是身死，白骨埋荒野，无需计较，他却有爹娘，有亲人，他还有未来，莫因为自己的私心，连累了他。”
顾寒浑身颤了颤，依旧不说话。
付叶第一时间拉着苏桐的手，把她拉到身边护住，扭头去看沈小九。
那边正对峙，沈小九压低声音，简单地道：“详细情况以后再说，总之，妙音先生身患恶疾，命不久矣，两人本已经认命，有人却给了顾寒一本古书，说是当年华佗亲笔写下的一桩案例，有一道妙方，可救妙音先生性命。”
“别的药材再昂贵，对神医顾家来说，也不算什么，炼药的诸般讲究，再难他也能做到，只有一点，药引需要用到命格贵重的女子的心和紫河车，再以子时的月华配药。”
他说的极简单，苏桐和付叶只能苦笑。
这才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老天爷要让你倒霉，你在哪儿都躲避不了。
苏桐眨了眨眼睛，看着外面大雨倾盆的天，皱眉道：“先不说这药方管用不管用，只说必须用子时的月华配药，那今天你就制不成，大雨天，你上哪里去找月华？”
顾寒一怔，脸上显出几分惊怒，他第一次想，或许真是上天不许他这般做，一直以来，他忐忑不安，但即便不安，他也要赌一次。
不赌，就永远没有希望，赌一次，哪怕是万分之一，十万分之一的机会，对他来说，也一样别无选择。
妙音先生拨动了一下琴弦，把那具看起来颇为古旧的五弦琴放在青石台上，笑道：“阿寒，你还想怎样？我如今在这儿了，你就是配成药，治好了我，难道我还能在这世上存在不成？”
“你如果当真做得过了头，到时候，官家，太后，和京城老百姓的怒火，都发泄到我的身上，恐怕便是我想一死了之，也没那么容易。”
顾寒闭了闭眼，身体重新站直，终于开了口：“你的确不该来，但既然你来了，我总会想办法护你周全，放心，等你用过药，前尘往事皆成空，你会忘记一切，重新开始，不会痛苦的。”
他的声音暗哑，语气却依旧坚决如初。
苏桐皱了皱眉，长叹了一声。
她还是不能不讨厌顾寒这样的人，凉薄，自私自利。
苏桐知道，人都是自私的，不同的人，在自己的心里，分量当然不同，就是她，若是苏文成和别的什么人遇到危险，她不用考虑，先救的肯定是自己的爹爹，就算另外一边有成千上百个外人，她的决定也不会改变。
她也不知道，将来，她的生命里会不会出现一个人，重要到即使于全世界为敌，她也想保护。
但人都是自私的，她自己或许可能会做同样的选择，但现在面对做了这样选择的顾寒时，她仍然会赶到心里难受的厉害。
听了顾寒的话，妙音先生笑了：“……阿寒，你到底懂不懂，我活着的证明，我还是你的知音的证明，就是我的记忆，一旦我记忆消失，那我便是一个新的人，不再是我了，那与我死去之后，轮回转世也无甚区别。”
“你做那么多，难道就是为了杀死妙音？”
顾寒丝毫不肯理会，转过头，看着苏桐：“小娘子，时间不早，如果你还看重太后的性命，就请您过来。我很不舒服，再等下去，我的身体状况会越发糟糕，到时候你可能更加受罪。”
付叶抓住苏桐的手臂，还未答话，妙音忽然摇了摇头，“就知道说服不了你这头犟驴，哎，一开始就不该浪费时间。”
他一伸手，从荷包里掏出一个琉璃瓶子，只有拇指大小，很是精致。
一看见这个瓶子，顾寒的身体一僵，踉跄了一下，扶住墙壁，这才没有摔倒：“怎么在你那儿……你要干什么！”
妙音一抬手，把瓶子里的液体倒进了嘴里，笑道：“不好喝，咽喉火辣辣的。”他的声音本来清越，这会儿却有些嘶哑。
“你给方方的药，好像是用来起到威慑作用的？浓度比较高，从发作到死亡，只需要两个时辰。”
妙音挑了挑眉，“你是要我现在死去，还是赶紧说出解药配方，请他们配药？”
他话音未落，熬刑许久，宁死不屈的顾寒，已经冷着脸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抓住沈小九的胳膊，利利索索地把药方背了出来。“要快……快点儿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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