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悲哀的落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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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莫尔伯爵一脸得意地看着下面完全陷入呆滞的那群人，本来自己已经准备好要承担失败的责任了，但没想到各方的信件竟然会在如此重要的关头一起送来，真是有若神助。有了这个法宝，他轻而易举地就说服了阿尔贝四世和弗兰侯爵派兵在城门口守株待兔，现在一切都照着预想中的发展，真是太顺利了。
蒙罗公爵仰头望天，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府邸内一片凌乱的样子，心神一片慌乱，突然，他感觉到一种柔和的感觉从背后传来，瞬间压制住了伤势。扭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苏菲已经从后面的马车中下来了，虚弱的身子摇摇欲坠，脸上一片苍白。
“珑小姐，对不起，这次连累你们了。看来您的血龙佣兵团也难逃此劫，或许这一切都是神的安排吧。”蒙罗公爵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听了眼前这个男人几乎是临死前的感言，苏菲的脸上仍然是一片平静：“我从来不相信有什么神，如果有，这片大陆就不会有这么多痛苦，这么多悲伤，这么多生离死别，妻离子散。只要你有实力，仇敌也可能成为好友，而一旦你失去实力，哪怕是朋友和亲人也会立刻背叛。我早就看透了。”
蒙罗公爵略带惊讶地看着那犹如百岁老人般的淡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了权势和地位保护的他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但这个女孩也许可以，那么，自己应该可以将最宝贵的东西托付给她。“珑小姐，我能拜托您一件事吗？”
“如果公爵阁下想要托孤的话，应该去找钦古团长才对。”苏菲自然明白这个时刻公爵唯一放不下的东西。
“不，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您应该是独立于血龙存在的，我希望珑小姐能成全我这个将死之人最后的希望。我不能给你什么承诺，因为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但我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像一条野狗般的生存和死亡，我求您了！”
“好吧，如果我能活下来的话，我一定会照顾您的儿子。”公爵那一瞬间的真情流露，让苏菲的心软了一下，答应了这个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要求。
蒙罗公爵只觉得浑身一阵轻松。拔出一直佩戴着却从未使用过的防身匕首，他留恋地看了这个世界最后一眼，深深的将匕首刺入了胸膛。
“公爵大人！”身边的亲卫被这一瞬间惊呆了，根本来不及阻止，“大人，您不能这么做，少爷他离不开您啊！”帕丁在一旁哭喊道，徒劳地用手帕捂住不断涌血的可怖伤口。
我就要死了吗？公爵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他似乎看到了妻子温柔的笑脸，爱子活泼的身影。不，这里不是那个可爱的孩子应该来的地方，回去，快回去，我不想见到你！他想大喊，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苏菲默默地走到公爵跟前，轻轻对那张犹不甘心的脸说：“放心吧，我会找到你的儿子的，他一定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刚刚还死死挣扎的人放弃了，公爵吃力地最后睁开了一下眼睛，随后双眼变得黯淡无光。这个一辈子都在算计别人的人，最后一刻，记挂的不是权势地位，却是自己的儿子。
“哈哈哈哈！”城墙上的德莫尔伯爵实在是太高兴了，不费吹灰之力就逼死了蒙罗公爵，自己实在是一个天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些卑微的爬虫，他傲然说道：“谁与我伦迪作对，就是这样的下场！你们这些低贱的人，居然敢冒犯我伦迪的国威，实在是罪不可恕！现在本爵给你们一个最后的机会，谁要是能丢下兵器，爬到城门口，本爵可以宽宏大量饶他一条狗命，否则，我数到十，杀无赦！”
这是赤裸裸的侮辱，三个团长都捏紧了拳头，公爵已经死了，现在伦迪正在算老帐，他们根本不相信那个狂妄的德莫尔伯爵会放任何人一条生路，他只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而已，然而，看着城墙上士兵不断拉开的弓和上弦的弩箭，他们知道没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压力。
“一，二，三……”德莫尔公爵故意拖长了音调，他很享受那种掌握人生命的快感。看到那些原本桀骜不逊的人对他俯首低头，那是天下最美妙的感觉。
终于，一个佣兵没办法承受那种压力，跌跌撞撞地冲出队伍，一把扔下手中的武器，四肢着地的朝城门爬去。有了一个开头，队伍中又冲出了两个人，争先恐后地向德莫尔伯爵爬去。他们还不想死，至少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去，贵族和国家的事情，与他们没有半点关系，向贵族屈膝，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没什么丢脸的，或许此刻，他们的心中是这么想的。
“回来，阿为，索那，狄安，你们这些傻瓜！”钦古大声地叫道，虽然这次带来的都是团里的精锐，但相比狂风和雪豹而言，一路上他们并没有遇到很多挫折，对于生与死没有什么深刻的感悟。一种深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自己竭力想要带一支完整的第一联队回去，可是，这些佣兵能明白吗？
好不容易前行到城门口的三个人如愿以偿地被带到德莫尔伯爵跟前，他们无不做出恭顺的样子，辩解自己和蒙罗公爵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受了蒙蔽而已。谁料德莫尔伯爵根本没听完他们的话，大手一挥：“这些连实话都不会说的人有什么用，都给本爵砍了！”
三人至死都无法明白，自己明明已经投降，为什么还会死，那被高高举起示众的头颅上，死不瞑目的眼神让所有的人都有了觉悟，今天，恐怕是不死不休了。
“还有人愿意投降的吗？”见了血的德莫尔伯爵似乎意犹未尽，“只要他能说实话，本爵保证不会伤害他的！”
下面的人用死一般的沉寂回答了他，没有人还会傻到去相信这个阴险狠毒的人，即便死，也要敌人付出血的代价，这是他们心中唯一的想法。
积蓄到顶点的愤怒爆发了，最先出手的是脾气暴躁的纳杰夫，只听他大吼一声：“拼了！”巨大的身影瞬时冲了出去，斗气运转到极限的情况下，无人可挡，连锐利的箭矢也没办法穿透那壮实的身躯。一个又一个佣兵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如同飞蛾扑火般地冲了上去，身上中了箭没关系，拔出来再战，若是命中要害，也决然不拖累别人，一声不吭地倒下，再无生息。战斗，就这般诡异地进行着，毫无意义，毫无悬念。
弗兰侯爵长长叹了一口气：“伯爵阁下，为什么一定要他们战斗下去，虽然他们最后一定会全体战死，但这样的兵员损耗有必要吗？再说，他们之中还有魔法师，长时间地拖下去对我们很不利的！”
“看来侯爵阁下对此还是缺乏觉悟，”德莫尔伯爵意味深长地说，“对于阁下来说，此次任务结束就会正式成为伦迪的贵族，请您务必记住这一点。因此，西费夜任何的损失都与您没有关系，而且对伦迪是有利的！”
弗兰侯爵倒吸一口冷气，他没有想到这些佣兵的战斗力可以达到这种程度，作为金蔷薇的指挥官，他调动的都是王国最精锐的士兵，不管将来如何，他绝不想看到自己训练出来的士兵这样无谓地牺牲掉。然而，德莫尔伯爵已经定下了基调，事情，没有改变的余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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