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秋冬生的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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暇市与宏市虽然只是一江之隔，很明显并没有宏市那么繁华，只能算是个二线城市，不论是电子竞技或是体育娱乐之类的行业皆是不甚景气，这好似也与当地人普遍性格本分不爱娱乐有关。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怎地同吃一江水，却养出了两种风格截然不同的城市。
“前面就是我家网吧了，同时也是我家。”秋浅歆带着夏寒一路走了约莫四十分钟，指着前方说道。
网吧上还闪着很有历史沉淀却又不失干净的红色霓虹灯牌，上面写着“游戏人生”。
名字起得倒还有模有样，只是这门面看着，就那么有些磕馋了。
“我爸并不是什么游戏爱好者，这是他昔日的挚友经营的网吧，不过后来因病去世，生前也无子嗣，所以非要让我爸接手他的这份心血。我爸以前也就是一位工厂工人，为了不辜负那位挚友的生前寄托，毅然辞去了本来的工作一心打理着这门生意。不过他对游戏并无爱好，在经营上也不怎么熟稔，一切都是照搬照旧按部就班的来，所以网吧一直不愠不火，勉强能够维持，但要想扩张肯定不可能了。”秋浅歆好似看穿了他的想法一般，耐心的给他说了这件网吧的由来以及处境。
夏寒嗯了一声，三间门面的网吧，确实属于七八年前的配置了，如今的网咖，网络会所等，不包个一层楼都不好意思开业。
门前偶尔会出来三三两两的出来一些青年，一脸萎靡，蓬头垢面，显然是刚通完宵的。秋浅歆带着夏寒从旁边迈入了进去。
果然，夏寒环目四望，整个一楼满打满算顶多只有五十台机子。不过布局倒是整洁干净毫不杂乱，四处都开通了通风扇，主机和屏幕也都被擦拭的干净。夏寒走到一台电脑旁，对着上面崭新的键盘敲了敲，随口说：“青轴，无臭轴，刚换了不久吧。”
秋浅歆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刚换不到一个月。”
“海盗船K70键盘，还是RGB版，够奢侈啊。呦，这鼠标不是罗技G900嘛，你这都有？等等，这是赛睿寒冰5耳机，7.1立体环绕声，同样是RGB版，都是刚换的？”夏寒砸吧砸吧嘴，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了。
“这，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以前键盘和鼠标被来这里玩家吐槽说是一些老掉牙的古董了，我爸也不知道换，我就咬咬牙在上个月全给换了。”秋浅歆见他一说一个准，有些震惊的说着。
夏寒听到这个回答都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这到底是任性还是天真呢。“这个，秋妹子，你有去突击考察过别人家的网吧吗？”
“有的，别人家网吧的键盘鼠标耳机都很好看。所以我才咬牙决定要更换的。”
好吧，夏寒都懒得吐槽了，原来你判定这些标准是好不好看。
“这些，花销不菲吧。”这一套下来都将近3000了，这五十台机子嗷嗷待哺的，全喂下来，那可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嗯。”秋浅歆回答却很平淡，“我是一名自由画师，这些年赚取的酬劳正好足够。”
“呦，艺术家呀。”夏寒调侃。
“哪有，早的远呢。”秋浅歆有些不好意思。“对了，你是怎么一眼便认出这些东西的，每款还能说出一两句，好厉害。”
“嘿，在这方面，我可也算是一位大“家”呢。”夏寒一点也不谦虚，还有点小得意。
“什么“家”？”秋浅歆来了些兴趣。
“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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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之下，连夏寒自己都觉得有些冷了。
夏寒眼见情况危急，急忙发挥出“玩家”的专业眼光，点评道：“虽然你很用心的为顾客换上了这一套豪华装备，但是你这举动可并不明智。”
“怎么了。”秋浅歆急忙问道，她虽然同样比较爱玩游戏，但是对这些她真的有些一窍不通。
“你可知道玩家来网吧是图个什么？”夏寒问。
“恩~~”秋浅歆沉思了一会，有些不确定的说：“玩游戏？”
夏寒差点喷了，废话不玩游戏来网吧干嘛来的？看新闻联播么？“额，这是主要原因，也是必要原因，还有呢？”
“恩~~氛围？环境？组队开黑？”
“还有呢？”
秋浅歆冥思苦想，最后实在是想不到了。
“还有一点，优越。”夏寒说。
秋浅歆睁大了双眼，一脸迷茫，挤破脑袋她也想不出网吧是怎么和优越产生关系的。
夏寒自信一笑：“想不到吧？其实是人都会有那么一些爱慕虚荣，争强好胜，不落于人后的心思。而很多虚拟游戏，偏偏彻底激发了人们的这种心思，很多人在现实中过得不如意，却把百分之七八十的积蓄投入到虚拟游戏中，宁愿自己现实中饿着，也不愿在游戏中趴着。因此金光闪闪手握屠龙，威风八面，想砍谁就砍谁，想骂谁就骂谁，在游戏里他属于那种RMB战士，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这极大地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也将自己在现实中的不满与戾气挥发在了虚拟游戏中。游戏中是如此，其实现实也是如此，只不过平日里他们衣冠楚楚斯斯文文稍有掩饰罢了。”
秋浅歆听得很认真，也觉得比较有理，可是这和在网吧里产生优越感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需要做的是褪去他们遮掩的外衣。很多成熟的大型网咖都会设立有普通区，休闲区，竞技区与贵宾区。价格是随之递加的。贵宾区价格都能高达三十元一小时。可是贵宾区依然高朋满座，人满为患。他们不缺钱，他们玩的就是优越，就是要享受一下别人投来的目光，虽然这种优越比较俗气，但网咖赚钱却是实打实的。”
“三十元！”秋浅歆吓得都有些花容失色。“是我家网吧的十倍。”
夏寒无奈的捂着额头，果然连价格都是停留在七八年前的。
“那我们可以照他们那么做么？”秋浅歆带着希冀的目光望向夏寒。
夏寒挑了挑眉：“当然，不能。”
也不给秋浅歆提问的机会，继续说：“那是大型网咖才有能力这么分区，你家网吧满打满算也就五十台电脑，能分两个区就不错了。而且这条路也完全被你给掐死了。”
“为什么。”
“不说电脑配置了，就拿你这清一色顶级的外设来说，都是比贵宾区还要顶尖的水准了。如果你把这设为普通区，那休闲区你准备提升到什么水准，基本没什么提升空间了吧。如果你把这些定位贵宾区，不是我说，你这一个月把顾客嘴都给喂叼了，吃惯了豪华套餐，谁还愿意吃杂粮煎饼？到时候一看以前铁打不动三块的价，一下涨到贵宾区价格去了，那岂不是闹翻了天？”夏寒说道。
“那怎么办呢？”秋浅歆就像一只纯白小羔羊，遇到这方面事情不是“怎么办”，就是“为什么”，亦或者是“我该怎么做。”并非她优柔寡断，毕竟术业有专攻，在这方面，她甚至不如他那一成不变，按部就班的老爹。
“很难办。毕竟既成事实，木已成舟了。贸然加价也有些突兀。还有就是这里确实有些偏僻了。关键还是宣传太差，顶级外设，三元价格，看这冷清的场面就知道肯定没有吸引到什么新鲜血液。”夏寒看着网吧内此时零零散散传出一些敲击键盘的声音，估摸也就十来个人。
“那我该怎么做。”秋浅歆果然重复着他的提问三部曲。
“恩~这需要一个契机，比如某一款新游发布，并且迅速火爆，然后以此游戏为主题，顺势提升一下主机配置与显示屏，在配合顶尖外设做一波宣传，将价格提升成一倍。到时候玩家一看竟然是这款新游的主题网吧，首先会吸引这类游戏玩家，其次这顶尖的外设以及不错的电脑配置，外加这感人的价格，定然会吸引到更多人的眼球。毕竟这么高的性价比基本全国都见不到一家。虽然门面看着磕馋了些，但是六元玩出贵宾区的体验，这是每一位平民玩家梦寐以求的。”
“这应该有需要花费不小，我想我爸应该不会同意的。”秋浅歆面露难色。
“再说吧，毕竟需要契机不是么，说不定好多年都不会遇到呢。”夏寒安慰说。
“你们在这巴拉巴拉聊着什么呢，让不让人睡觉了？”突然一道中年男子粗犷的声音从网吧前台处传来，夏寒回头，前台却是空空如也。
可秋浅歆却是听出了声音的主人，走到前台处往下一看，果然，他老爸正躺在躺椅上，整个身子陷了进去，隆起的啤酒肚有一般裸露在外面，两只腿敲在了收银桌上，双眼并未睁开，只是面色却露出了不悦。
“爸，你怎么在这里睡着，着凉了怎么办。”
中年人张开了双眼，没好脸色的说：“我不在这里睡还能怎么办，等你来换班结果等一夜不见人，总不能我网吧不开了吧。”
秋浅歆听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确实有些明知故问了。“那你快去睡吧，这里我来看着。”
“等你这句话可等好久喽。”中年人搓了搓脸，从桌上拿起一副黑框眼镜戴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这一站，夏寒可就看个清楚。三寸平头，国字大脸，一脸络腮胡杂乱无比，浓眉大眼，鼻梁处还架着个黑框眼镜，上身白的发黄的老干部无袖T恤穿的是那么不羁，胸口处还破了两个小洞。如果他把那副眼镜抹掉，活像是个土匪。与秋浅歆简直是天差地别。
夏寒看到了这人，这人自然也看到了他。联想到妙龄女儿彻夜未归，早上带个男人回来，朦胧睡梦中也能听到他们有说有笑谈笑风生，眼神瞬间变得犀利了起来，穿透过黑色眼镜直刺向夏寒，直把夏寒看的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秋浅歆看到父亲这副防狼防贼防混混的模样，怎还看不出什么来，急忙向父亲解释来龙去脉。
经过女儿一番声容并茂绘声绘色的叙述后，中年人才渐渐地收敛了自己那锐利的目光，但神色依然不善，心中还想着这小子不会是故意施展苦肉计来钓我家闺女的吧毕竟现在色狼混蛋这么多我闺女这么美丽单纯善良可爱巴拉巴拉什么之类的。的。
夏寒当然不会想这么多，眼见中年人终于不再那么咄咄逼人，先一步打招呼：“秋叔叔好，我叫夏寒。事实确如您女儿所说，并无虚假。”
中年人哼了一声，也不说话，就算是回答了。
当听到秋浅歆准备让夏寒来打个帮手的提议后，父亲头摇的像个拨浪鼓般，一脸杂乱坚挺的络腮胡都微微动摇起来：“不行，绝对不行。”
“可你这样下去很累的。”秋浅歆担心的说。
“不行，我正值壮年，哪有你说的这么不堪，而且招人还要给钱，我穷，付不起。”中年人斩钉截铁。
“咳咳，那个，我不需要工资，管吃住就成。”夏寒的话就像炸弹一般从中年人和秋浅歆头上轰过，两人听得都是一呆。可见效用是多么显著。
“这怎么行，怎么能让你白干。你本来就没工作”秋浅歆很愧疚，不同意夏寒这么做。
“没事的，我很能吃，吃的饭都能抵一天工资了，再给我开工资你们就亏了。”夏寒笑道。
“爸~”秋浅歆将声音拉的老长，见夏寒死活不同意，只好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了她的父亲。
“哎呦哎呦，好困，困死了，不行了，我得赶紧去睡觉了。老喽，身体吃不消了。”可惜他的父亲此时就像聋子一般，扭了扭脖子，躬着身子，“步履蹒跚”的一步一步扶着楼梯上了楼，哪还有之前那龙精虎猛般的威势。什么大义，什么气节，在免费劳动力和温柔的大床面前，统统见鬼去吧。
“装的真像。”秋浅歆嘴角一撇，哼了一声。
“我睡了，你们看着办吧，对了，中午饭多做一些，省的他不够吃。”中年人人已经迈入楼上，声音却传了下来，然后不待回答，门砰的一声就关上了。
“我爸就是这样，习惯了就好了。”秋浅歆此刻有些尴尬。
“了解，了解。”夏寒有些哭笑不得，这老爷子还真有些可爱呢。
“对了，还不知令尊名讳。”夏寒问。
“他叫秋冬生。人如其名，在秋冬之天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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