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深情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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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旭一直在练功房里待了整整一夜，当第二天清晨，拓拔青端着一碗修养补气的药膳走进练功房的时候。一迈步进去，一股浓烈的烟草气息顿时扑面而来，让她差点呛到。
定睛一看，云雾缭绕的练功房内，岳旭手中持着一张写满了名字的宣纸，双眉紧皱。他的右手上，一根点燃的白色玉烟散发着袅袅烟气。
烟草并非中土神州产物，乃是三百年前由海外传来，可以安神静气，稳定心神，不过味道很冲。可是传入中土身周之后，却大受欢迎。
民间人吸食烟草，都是装在一个个烟袋里，手提一根烟枪，酒盅大小的烟锅里满满的塞上烟丝，点燃后吸食一口，通体舒泰，历来都是在田间劳作的汉子们休憩之时才用。
王公贵族们吸食的烟草就讲究多了，烟丝讲究色香味俱全，以白芷草叶裹成细长条状，顶上安装玉质滤嘴，点燃后散发的烟气可以凝神安魂，镇心驱悸。因为其形如筷子，因此被称之为“安神玉箸”。私下里，被称之为玉烟。
在不朽天都之中，一般只有那些文道学究、少师、教书先生们才喜欢吸食玉烟。研究学问是件很枯燥的事情，若是不能一朝顿悟开辟紫府识海，始终不知道自己的文道修养到底达到了什么程度。在读书苦闷之际，吸食一根玉烟，心神安宁，有助于排解苦寂。
不过这玉烟不是什么好东西，吸食的多了，容易封闭气脉，耗损精气。少年人都不怎么爱吸食这东西，只有那些到了一定年纪。身上压力比较大的中年文士才喜欢烟草。
拓拔青倒是不知道岳旭居然也爱好这一口，皱了皱眉，将手上端的药膳放在桌子上：“这烟草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少吸为好。”
岳旭没有回答，他死死的盯着宣纸上的名单，嘴里念念有词：“礼部侍郎周平正……不行，有礼部尚书压着，他人微言轻，没用。兵部御使李谦鑫……还是不行，兵部尚书那个老东西与父亲有宿怨，肯定不会开口帮忙，户部尚书之子……不行……”
拓拔青见他眼睛里红丝遍布，就知道他已经焦灼了整整一夜，心里担忧，忍不住道：“公子，你先喝了这碗宁神汤，稍微休息一下吧。你身子弱，这样熬着恐怕不行。”
“放在桌子上就行。”岳旭随手答了一句，将右手的玉烟放在嘴边深深吸了一口。他吸的有些骇人，一口气吸进去，三寸长的玉烟就直接烧了一大半。
“公子，你真的要休息……”拓拔青乃是药师，见到岳旭这样子，就知道他心神烦闷，灵思郁结，已经近乎魔道。在这种情况下思考，脑子本身就是不清醒的。因此她的声音不由的拔高了一些。只是话音还未落，岳旭猛的抬头怒斥道：
“我不是说了天黑之前不要打扰我吗？出去！”
“忠武侯世子好大的威风！现在正是卯时，天色刚亮。你说的天黑之前，是昨天还是今天？”
一道清悦中带着飒爽之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顿时令岳旭猛的一怔，终于从眼前写满了名字的宣纸上收回了心神。下意识的转头一看，就见到拓拔青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
“对不住了，我有些焦急，不是故意呵斥的。”
拓拔青扁了扁嘴，不知道为什么，他呵斥那一句，她听着倒是没什么感觉。此时听了他这软语安慰，心中却莫名的有些委屈起来。摇了摇头，她将自己那一股莫名的思绪给排出脑海。
一道人影从门外走来，修长的身影婀娜挺秀，一身黑色劲装显得干脆利落。瀑布般的秀发在脑后扎了一个马尾，显得整个人英姿飒爽。当那张清婉中透露出刚毅之色的绝美面容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岳旭下意识的就一把将右手上夹着的玉烟给丢在地上。
“不用那么急着丢，我都看到了，没想到你还好这一口啊。”
霍家大小姐皱了皱眉头，看着布满了整个练功房的烟雾，又看到岳旭那布满了红丝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间就升起一股莫名的火气出来。
岳旭心中苦笑，前世母亲被软禁后，他苦闷三年，不知不觉间就染上了吸食玉烟的坏毛病。后来征战四方，遇到紧急军情，心中烦闷之际，也喜欢点上一根来安神静气。
不过霍水仙平生却最是讨厌这烟草燃烧的味道，而且在她看来吸食玉烟未免太过于颓废。不过前世岳旭心神封闭，倒也没怎么在意自己的形象。此番重生归来，情愫渐生，自然希望自己能够在她心里有个好的印象。
“霍大小姐。”他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冲着霍水仙施了一礼，面色郑重。他自己不知道，但是霍水仙和拓拔青却清清楚楚的看到，当这位霍家大小姐走进门的时候开始，忠武侯世子的眼神里，就开始蔓延出一股股浓浓的深情。
拓拔青的感触尤为清晰，这样的眼神在忠武侯世子的眼里是不常见的。平日里见他，他的眼神或是坚定或是温润或是平静，总是如同一座稳固的山石。可是此时，那所有的山石都化作了潮水，汹涌澎湃，不可抑止。
有谁曾说过，深爱一个人，那眼神总是藏不住的。
“你在干嘛？”
被那深情的眼神盯着，霍水仙感觉浑身上下都有点不自在。这也不怪她，此前见到那些世子看她的眼神，要么便是怒气冲冲要么就是如避猛虎，此番深情似海的眼神她还从来都没感受过，霍家大小姐明显的感觉有些招架不住，连心里的那点火气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没什么，母亲入宫，两日不见回来，我心里有些焦急，正在想着能找谁在朝堂上美言几句。”面对这位前世红颜，今生挚爱，他向来坦荡。
“民间流传的那些疯言疯语你不要放在心上，玉心长公主毕竟是陛下亲姐，朝堂上虽然有些波澜，不过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在宫里小住几日，应该就会回来了。”
霍水仙醉心武道，对于朝堂政事不怎么感兴趣。见到岳旭的确焦急，就顺口安慰了几句。
“承大小姐吉言，不知道大小姐今日来到府上有何指教？”岳旭知道霍水仙心思单纯，没有在政事上多说什么，正色问道。
“我……”霍水仙张了张嘴，这个家伙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一本正经，神色郑重，似乎每一句话都承载着千钧之重。这种感觉很古怪，让她有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感觉。
她此番来到洗月园，也是听说了长公主入宫，居然有朝廷大臣上奏陛下要将其处斩。陛下圣心不明，长公主也没有按时回府，想必这个小侯爷是很焦急的，这个时候应该需要有人来看看他。她也只是想来看看他，却还没想好看的时候到底该说什么。
“那个，你的伤好了没？”霍水仙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借口。
岳旭怔了一下，随即想到她说的应该是前两天被她打伤的事情，顿时微微一笑：“让大小姐费心了，那一剑帮我疏通了经脉筋骨，倒是让我的武道修为大涨，很感激你。”
“你……”霍水仙有些傻眼，被人打了还要感激？绞尽脑汁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想了许久，才突然想到什么，摸索着从随身的锦囊里摸出一个小瓶子：“这里面是疗伤丹药，你要是感觉有些气血不顺，就服下一粒。”
岳旭神色凝重，双手接过那玉瓷小瓶，就仿佛接过天下最珍贵的财宝，贴身收进怀里，又郑而重之的拱手行礼：“让大小姐烦神挂念了。”
“你……你既然伤好了，我们出去打一架吧！”霍大小姐的脾气，向来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就先打过再说，现在就是这种时候。大小姐觉得自己脑子里都搜罗不出来什么话能说了。这简简单单几句对话，比她跟十几个人打架都累。
“我只想护你周全，不想伤你分毫。”
岳旭摇摇头，面色郑重。拓拔青分明看到，小侯爷眼神里的深情汹涌而起，席卷天地。那句话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有千万钧之重，至诚至真。少女的眼神看向霍水仙的时候，已经充满了惊讶和艳羡。
霍水仙的脸颊顿时红了起来，滚烫的惊人。那番话已然相当直白，令她心里没来由的产生一种慌乱和无措。旁边那个侍女惊羡的眼神，更是仿佛一道火照在自己脸上。
这滚烫和炽热的感觉，仿佛烈焰，烧灼的她心乱如麻。鬼使神差的，她突然轻斥一声：“凭你也想伤我！”
话音一落霍水仙就想抽自己一个嘴巴，扬起的手掌却化为一只有力的拳头，砰的一声砸在岳旭的胸膛上。这一拳轰出去就已经收回了所有的力道，所以也只是打的少年一个趔趄，并未受伤。
我肯定是中邪了。霍水仙对自己感觉有些绝望。
岳旭伸手握住了这只洁白秀美的拳头，掌心里有温热在流动，他盯着霍水仙的眼睛，格外认真的道：“我真的喜欢你，想伴你一生，护你周全。”
前世没有将她留在身边，是最大的遗憾。细细想来，这样的遗憾太多，错过的太多。他不想再隐藏自己的心事，想全都告诉她。
感情的攻势连绵不绝，排山倒海，崩天裂地。霍大小姐完全招架不住，蓦然尖叫一声，身影一动就化为一道流光蹿出了洗月园之外，落荒而逃。直直逃出十里之外，她依旧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砰的狂跳个不停。
明明刚进门的时候那般盛气凌人，智珠在握，掌控全局。怎么到最后反而被吓的落荒而逃？霍水仙捶胸顿足，感觉自己这辈子是真的嫁不出去了。
岳旭有些愕然，随即苦笑摇头，看来自己有些心急，吓到她了。不过就在这一刹那间，一道电光猛的划过脑海，令他浑身一震，眼神里瞬间亮起一道刺目而又绚丽的豪光。
他想到了，想到了要用什么方法能够把母亲从皇宫里接回来了！
这扭转命运的第一步……他知道该怎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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