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苍生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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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漆黑长剑通体古拙，看起来像是由一整块黑色石头打造而成，没有什么华丽的雕饰纹路。翻转剑身，可以看到剑柄上刻着两个古篆铭文“湛泸”。
长剑一入手，岳旭整个人气息顿时一变。刹那间，一股惨烈、凌厉、霸道的气息从他体内扩散而出。恍惚间，似乎可以看到苍凉无尽的天地之下，千军万马奔涌厮杀，杀气冲霄而起，撼动日月。大地之上，血流成河，尸堆成山！
墨黑色的湛泸剑似乎有感，蓦然发出一声沉重的翁鸣声。随着岳旭内息灌注，漆黑的长剑上浮起一丝红芒，仿佛一道凄厉的血线一样从剑柄直接蔓延到剑尖。
嗖嗖嗖……
八道凌厉透明的气剑从远方再次爆冲而来，刺耳尖啸滚动四方。岳旭身影展动，手中的长剑蓦然刷刷刷在虚空中连连刺下。
每刺一下，虚空中都响起一声金铁交鸣声。每一刺，黑色中透露出赤红血线的湛泸剑的剑尖都精准的刺在气剑着力最薄弱的地方。连刺八下，前一刻还气势恢宏的八道气剑，转眼间就仿佛死鱼一样四下飘散开来，哗啦啦掉落一地。
曹云鹏的眼瞳瞬间收缩了一下，内息鼓动，八道凌厉的气剑纷纷从地上跃动而起，在半空中盘旋一周，依次排列成行，化成一道隐约的剑阵，向着岳旭密雨般暴射而来。
岳旭身影闪烁，手中长剑连点，漆黑的湛泸剑在他手中化为一缕黑芒纵横弛舞。那黑芒每掠过虚空一次，都有一声清脆的金铁交击声响起。一时间，长剑与剑气的对撞声连绵不绝。
“这个小子……剑术怎么这么厉害！”
曹云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修为已经达到了灵脉阶，又有神血加持，那八道气剑每一道都比真正的神兵利刃都要锋利，而且势大力沉，凭借着这一招，就算是面对修炼出了真气的强者也能斗上一斗。
而对面的那个小子修为没自己高，内息没自己浑厚，力量也没有自己强大。但是他每一次出剑的角度都刁钻无比，精准的击中在自己气剑的气机交汇之处！
这就像是两个人打拳，一方催动全力狂烈无匹的轰出一拳，对方却用一根小小的银针猛的在他关节处刺了一下，令他一身蛮力都无法释放出来，就在半路上泄劲了。、
难道……这家伙能够看出来他那气剑的弱点和破绽，所以每次都能击中最重要的气机节点？
脑海里泛出这样的念头，曹宇鹏连忙晃了晃脑袋把这样的一个念头给压了下去。怎么可能？曹家的御剑术以灵脉化气剑，因此千变万化，比用手拿着长剑挥舞的时候要灵活的多。每一道气剑上的气机交汇点都是千变万化的，往往只出现在一瞬间而已。
除非在剑术之道上的修为和眼界远远超过他才能在瞬间捕捉到那种气机破绽，这样的人物早就是名动一方的老牌强者了，眼前这个才不到14岁的忠武候世子就算再怎么惊艳也不可能有这种眼力！
念及此处，曹云鹏微微摇头将脑海里的杂念全都排除，手指一震，手腕上带着的一只黄铜手镯散发出微光，一把清冽如水的长剑瞬间出现在手中。
下一刻，他双手微微一震，长剑一动，一阵连绵的剑鸣声响彻而起。八道气剑从岳旭身周渐次离开，然后化为一道弧光没入他手中的长剑中。
每融合一柄气剑，他手里的长剑气息就变得强盛一分。八道气剑全部汇聚，他手里的长剑已经变得光芒万丈。一股股汹涌澎湃的气息仿佛潮水一样向着四周辐射，这一刻，这把长剑上散发的气息远远超过了曹云鹏本身的修为层次。
“既然你想见识一下平天三式，我就满足你的这个愿望！”
曹云鹏冷哼一声，剑光绵延而起，天穹上的烈日光芒像是突然被吸引过来，层层叠叠的覆盖在剑身之上。浓烈的太阳精气氤氲铺展，使得那剑光一直暴涨至十丈大小，形成一柄巨大无比的光质化长剑。他双手擎着这巨大剑光，猛然爆吼一声，便向着岳旭当头劈下！
轰隆隆……
闷雷般的剑吟滚滚而动，还未临身，一股庞大的威压就从那把十丈长的巨型剑光上压盖而下。凛冽剑威堂皇方正，仿佛一定大山一样倾覆而下，令岳旭双肩一沉，被压的整个身子都有些趔趄。
“古剑寒黯黯，铸来几千秋，白光纳日月，紫气排斗牛！好剑术，素闻平天三式分为日月剑、星辰剑、苍穹剑。这一剑吸引烈日精气，化为绵延剑光，就是传说中的日月剑吗？领教了！”
岳旭一声大喝，虽然身上压力如同千钧，神色却大为兴奋。就见到他双手舞动，湛泸剑上那一丝血线突然暴增，疯狂的内息灌注之下，那一丝红线化为一片氤氲赤光。
赤光中隐现一道道人影，有人躬耕农田，有人叫卖集市，有人山野猎虎，有人寒窗苦读……却是一番模模糊糊的众生相。
“我习剑术，万千奇招妙法尽皆不用。平生只练一剑，任你百式千招，我一剑足矣。这一剑，是为芸芸众生安身立命，是为万千黎民开疆拓土，是为中土神州抵御外敌……”
“这是我的剑道，我的武道，我的本心……”
“天下苍生！”
伴随着岳旭这一生轻喝，湛泸剑上的赤红血线突然间绽爆而起，隐隐间似乎可以见到，那躬耕农田的农夫，那叫卖集市的商贾，那狩猎野兽的猎户，那寒窗苦读的学子同时仰天怒啸，激愤欲狂。
就在这隐约的众生怒吼声中，岳旭双手持剑，面对着那惶惶压盖而来的日月剑光，不进反退，整个人都化为一片灰影逆冲而上，直直的向着那凛冽的剑光直冲了过去！这一刻，他似乎重新回到了前世那征战四方的激昂岁月。
在前世，岳旭修习武道之初，曾经在剑道领域上下过大苦功。父亲的魂剑秘术号称天下无双，以灵魂化剑，无形无相，却又无坚不摧。但是在顿悟之前，紫府未开，识海不显。任由他下了多大苦功，却始终不知道自己的魂剑修炼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事实上单论剑道天分来说他可以称得上是资质愚钝，十八式的飞瀑流泉剑法、二十四式的回风落雁剑法、三十六式的天罡诛魔剑法……林林总总，他所接触过的剑道秘术多不胜数，可是练来练去，却始终只是练成一个皮毛，无法修习那些剑法的真正精髓。
到了后来，他心里发了狠，干脆将那些华丽的剑术全都弃而不用。全心全意只练一剑，这一剑似刺非刺，似斩非斩，千次、万次、万万次的练习下来，练到了极限过后，终于明澈通透，在最简单最质朴的一剑中，明悟了属于自己的剑道。
挥剑是为了什么？杀敌而已！只要这一剑挥出能够杀敌，不管是刺是斩是削是抹是挑是劈，都只是为了杀敌。那么只要能杀敌，何需那些花哨艳丽的招式？一剑足矣！
域外铁骑入侵之时，他曾见躬耕的农夫挥舞锄头，泣血怒号。他曾见叫卖集市的商贾目龇欲裂，手持秤砣死命砸向敌手。他曾见狩猎山野的猎户张弓搭箭，拼命的射出那微不足道的一箭。他曾见寒窗苦读的士子手里捏着毛笔，凶悍的刺向敌人的眼睛……
在国破家亡之际，他见过太多太多的黎明百姓用尽自己一切的力量来抵御敌手。只要能杀敌，不管手里握着的是锄头镰刀还是秤砣毛笔，只要能杀敌，他们都在用尽一切的力量，用尽一切的手段去挥舞，去战斗，去击杀！
哪怕这些攻击对于域外的铁骑来说微不足道，连一道伤口都划不破，也是凝聚了他们所有的心神力气，所有的豪勇血气，所有的仇恨愤怒的一击……哪怕只有一击，哪怕是决死的一击，也要挥舞出去，释放出去，去斩杀外敌！！
遍阅众生相，那众生的一击在岳旭心头闪过无数次，演化无数次，最终终于凝练成了他的剑道本心，化为了他唯一修炼、唯一精通、并且唯一为之演化终生的一剑……
天下苍生！
轰……！！！
十丈长的浩瀚剑光劈落而下，气芒翻涌，剑光冲爆，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惊呼之声，周玄心更是骇然色变。他身影一震，一道无形波纹透体而出，牢牢的将那冲涌的剑光给束缚在十丈空间之内。只是这一刻，他看向演艺场的目光却充满了担忧。
曹家的平天三式名动天下，曹家家主更是赖以成就战神之位，威盖四方。这日月剑可以牵引日月精气加持剑身，令其威能大增。就凭这一剑的威力，就算是修炼成真气的武者恐怕也会饮恨当场，跨境界杀敌绝对不在话下。
忠武候世子修为仅仅只到了气海阶，连经脉都没有打通，这要是被一剑劈死了，恐怕真的会惹下天大的祸事！这一刻，不只是周玄心，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然而就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等到四散冲涌的剑光略微消散，就见到两道人影站在场中，倒是没有任何一个人缺胳膊断腿，让众人稍稍松了一口气。
忠武候世子背对众人，身影挺拔，手里的湛泸剑稳稳的支在地上，手背处有几片剑伤，滴落下片片血光。而平天王次子满色苍白，手里那把清冽如水的长剑光芒黯淡。
曹云鹏死死的盯着岳旭，目光惊疑不定，却带着一股深深的惊惧之意。
没有人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曹云鹏心里却清楚无比。他那一剑堂皇浩大，威压无尽，就仿佛一座大山一样猛的镇压而下，彻底封死了岳旭所有的退路，逼得他不得不放弃那玄妙的身法与自己一战。
可是对方在关键的时候并没有退避，反而逆冲而上。那把漆黑如墨的长剑剑光凝练无比，就仿佛一根钢针一样精准的刺在他日月剑劲气最薄弱的地方，一路势如破竹，竟然以点破面，一路摧枯拉朽般的直接从内部轰破了他的日月剑剑光！
那日月剑看起来堂皇浩大，气象万千，实际上九成九以上的力量根本都没来得及发出来，便仿佛一个涨满了的气球被一下子刺破，这样的对战结果，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想象之外。
而且那把黑色长剑轰破了他的日月剑之后依旧不停，堪堪的冲到他的脖颈部位，才停止罢手。他看的清楚，刚在岳旭只要稍微再前进一步，那把长剑就能轻易的刺穿自己的咽喉！
更加令他惊惧的是，此时他回想起岳旭那一剑，却惊骇的发现自己不论怎么躲似乎都根本就躲不开。那简简单单的一剑，却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变化，仿佛有亿万苍生都在挥舞兵器向自己砍杀而来，避无可避！
那长剑里面的内息虽然微弱，但是那股剑意却无比的广袤浩大无穷无尽。亿万生灵，天下苍生尽在一剑之中，这种剑意他闻所未闻，超出了他所见识过的一切剑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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