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幽灵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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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道当空显化的幽灵冤魂，便是陈阳城吕望县那被县令公子活活打死的少女。她被毒打身亡，一缕怨气不散，竟然化为冤魂之身。后来见张旭为她们一家四处奔走，层层上告，便一直寄宿在他体内。而张旭也因为没有开辟紫府识海，神通不显，感应不到。
只是在偶尔沉睡入梦之时，会在梦中见到这少女向他哭诉。也正是因为这样，张旭才激愤难平，从吕望县一直告到了不朽天都。
今日他一朝顿悟，也令少女的冤魂终于可以显化出来。此时张旭神通已显，双眼一看，就见到少女浑身上下鲜血淋淋，皮开肉绽，无比凄厉，正是当时被毒打致死的摸样。
“苏小姐不必客气，我这一生庸碌，但是自有一股血气，见此人间惨案，又岂会置之不理。苏小姐请放心，无论如何，我都要让那县令一家偿还这如海血债！”
“公子如此大恩，苏清儿铭记在心。只是如今已是冤魂之身，叫我如何报答才好！”苏清儿满脸泪痕，她虽然是冤魂之身，但是对于外界依旧有感知。
这一年多以来，她见张旭四处奔走，跋涉数万里，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糟了多少罪过。如今一一想来，心中当真又是感激又是惭愧。若她依旧还是个活人便也罢了，大不了以身相许。如今却变成了一条幽魂野鬼，这大恩却是连报都没地方报了。
“我读书，所求的便是这朗朗乾坤，善恶有报，又何须什么报答！苏小姐不用如此，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情。”张旭正色道。
苏清儿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道：“公子，你再写两个字出来。”
“写什么？”张旭愣了一下。
“就写你的名字好了。”苏清儿低下头。
张旭不明所以，不过这是举手之劳，倒也没什么。当下间就挥动毛笔，刷刷刷在虚空中写出“张旭”这两个字出来，那字符白光闪耀，照耀的这昏暗的破庙里也是亮如白昼。
苏清儿深深的看了那两个字一眼，突然间纵身扑了上去。这字符中蕴含着浩然正气，与她那冤魂之身最是相克。身影刚一接触光字，身上顿时便想起一阵噼啪之声，仿佛冰雪在烈日下融化一样。
“苏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张旭心中大惊，连忙收了浩气字符，却见到苏清儿的身影变得虚淡了许多。那浩然正气一碰到她就仿佛烈火一样熊熊燃烧，威能何其巨大。
文道大儒就算没有开辟紫府识海，一声呵斥所牵引的浩然正气都能震死邪魔，令冤鬼邪灵不能近身。张旭如今的文道修为虽然还比不上那些大儒，但是神通已显，浩然正气也有磅礴巨力。
“公子，你可知道我乃是冤魂阴灵之身，只要一靠近你就会自主吸你的阳气。这一年多来寄宿在你体内，已经令你折了三年寿命！公子对我苏家有大恩，我非但不能报恩，又岂敢再害公子！你就让我灰飞烟灭了吧！！”
苏清儿泪流满面，嘤嘤哭泣，心中又是悔恨又是难过，失声痛哭起来。张旭与苏家没有任何关系，既不是亲戚也不是好友，仅仅只是因为路见不平，便四处奔走，不惜被人毒打，更是得罪了渝州知府，受了那么多罪过。这样的忠义之士，却叫她如何忍心加害。
张旭顿时愣住了，这一点是他怎么都想不到的，迟疑了一下，他问道：“你不能投胎转世吗？”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投胎转世的事情，我也是成了鬼魂以后才知道，那牛头马面、十殿阎罗都只是传说。若是成了冤魂阴灵，便是孤魂野鬼。除了平白留在人间害人之外，并无转世之机。我寄宿在公子体内，不知引发了什么变故，已经不能附身在他人身上了，继续留在这世上，只会害了公子啊！”
苏清儿恸哭不已，其实若是有机会，她宁愿附身在那吕望县县令公子身上，化为冤魂厉鬼去索命，来报自己的血海深仇。
只是当时她刚刚成为鬼魂，阴气太弱。而那县令公子修有武道，血气强盛，她根本就近不得身。也只有张旭是一个文弱书生，气血不强，她才能借机附身。自张旭一朝顿悟之后，似乎在她身上产生了某种莫名的禁锢，居然再也离不开他身周。
这样一来，她当真是心中又惊又恐，现在的她就连附身到别人身上都不行，在这世间多停留一天，就会令张旭折三天的寿命。如此种种，实在是让人心中难过。如今也只有自己灰飞烟灭，才能不让恩人继续受苦了。
“没有其他法子了吗？”张旭皱起眉头，世人鬼怪传说甚多，不过真正亲眼见到的却极少。大多传说都虚无缥缈，此时遇到了这种事情，他也是一片茫然。
“公子，你便再写那两个字吧。我已经死了一次，再死一次也没什么。被公子的名字所净化，也是我的福分。若真有来世，清儿定当做牛做马，结草衔环报此大恩。”
苏清儿虽然是鬼魂之身，却双眼泪流不止。那泪水落在身上，一点点冲刷着她身上那些血迹和伤口。不知不觉间，她身上的血迹已经被化去不少，就连那些皮开肉绽的恐怖伤口似乎都在得到莫名滋养，开始缓缓愈合。
苏清儿此时又是懊悔又是难过，没有发现这一点，张旭却见到了。他双眼一亮，没有说话。苏清儿哭了许久，眼泪不知道流了多少。等到终于她缓缓停止哭泣来，身上那些狰狞的血迹和伤口居然彻底消失不见，外形已然变得和当初一样。
“你看看自己。”
眼前这一幕超出了所有的想象，张旭低低说了一句。苏清儿这个时候才止住泪痕，往自己身上一看，顿时惊呼了一声。
此时的她身穿一身浅青长裙，肌肤雪白，姿容秀美，眉目如画。哪里还有原本鲜血淋淋皮开肉绽的凄厉摸样。这个样子的她，倒是与生前一般无二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苏清儿心中大乱，她被毒打致死，心中怨恨无比，因此化为鬼魂的时候也保留着生前最凄惨的濒死的时候，此时却似乎变成了原貌，如何不令她吃惊。
“想必是你那大哭一场，心中怨气得到化解。正所谓相由心生，心里的怨气去了，外相便自然变得正常了。”张旭微笑道。
苏清儿低头默默感受一遍，面色一变，眼眶再次红了起来：“可是，可是我还在吸你的阳气啊！”
“我能活多少岁？”张旭挠了挠头皮，问了一句。
“八十岁。”苏清儿变成鬼魂以后，也觉醒了一些莫名神通。像是感知人寿命这样的事情像是某种天赋本能一般。她迟疑了一下，又说道，“不对，你被我吸了一年阳气，现在只能活七十七岁了。”
“我今年15岁，还有六十多年可活。你在我身边待一天便吸我三天寿命，这样算下来，就算你在我身边一直待着，我也还能活十几年嘛。”
张旭哈哈一笑，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多活几天少活几天又有什么，你若是再死了，就是真的灰飞烟灭了。这样倒好，我一个人的命分出来能给两个人用，也不算白活这一辈子。”
“公子……”苏清儿心中大痛，此人忠义，实在是超出想象。他们彼此并无交情，却甘愿将自己最最珍贵的性命分出来，想到这里，眼泪顿时再次汹涌而出。
“哎呀，你别哭了，我本来便是无父无母，多活一天都是赚的。还能蹦跶个十几年，足够啦。”张旭平生最见不得女孩子哭，此时倒是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你附身在我身上一年时间，有很多机会都能夺舍我吧，不是一直都没害过我嘛。既然这样，你生前凄苦，我又岂能再让你灰飞烟灭。你长得那么好看，哭起来就不漂亮啦。”
苏清儿哭了一会儿，冲到他身前来伸手一抱，却穿过他的身体抱了个空。见此一幕，她心里更是难过起来：
“我若还是个活人，自当侍奉在侧，自荐枕席，以身相许，才能报公子大恩。如变作鬼魂，就算有这花容月貌又有什么用！公子，清儿该如何是好，怎么报答你才好啊……”
张旭一张俊脸顿时变得通红，慌忙摆手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公子忠义，我岂能不知。这一年多来，我寄宿在你体内，对你心中想法了如指掌。你心思清透，刚直正派，忠义动天。能遇见你，是清儿不知道几生几世修来的福分。”苏清儿默然垂泪。
“我心里想什么你都知道啊……”张旭愣了一下，脸色渐渐红了起来“呃，其实我也没那么好，邪念什么的，我也时常有的吧。”
正所谓那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年不多情，张旭正直年少，血气方刚，偶尔遇见貌美女子，心中不免也会起些旖念。此时一想到这些念头居然都被苏清儿获知，张旭顿时觉得脸皮火烫起来。
“公子不必尴尬，你正当年少，有些旖旎之念，实属人之常情。正是因为知晓你心中念头，我才想以身相报，哪怕是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只是这鬼魂之身，实在可恨。公子大恩，有大德大义，清儿看来真是没这个福分，连报恩的机会都没有。”
说到这里，苏清儿又是泪如雨下。
“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你再这样夸我，我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张旭慌忙道，见苏清儿缓缓止住眼泪，才笑道，
“我看过许多奇闻异事，那些书里的书生学子们寒窗苦读之时，都希望能出来一个漂亮女鬼陪在身边，好打发苦寂时光。没想到我竟然有这样的福分，有你陪在身边。你若是整天这么哭哭啼啼的，就连我这点福分都要哭没啦！”
苏清儿闻言，却是“扑哧”一声破涕为笑，那些书生女鬼的风流韵事在民间颇多传播，此番想来两人情景，却与那些韵事不谋而合。只是不同的是，她这个女鬼能看得却碰不得，却让她自己心里又是愧疚又是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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