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章 拜访

　　强忍笑意看着故做平静模样的晴雯，江国栋想了想，还是决定据实相告。反正这事随行的龙骧左卫军士们也都知道，告诉晴雯也没什么，还可以避免自己平白惹恼了皇帝身边最得宠的小丫头。
　　“呵呵，其实这事主要是皇上面嫩，拉不下脸去请人。当初去大瑶山请这位圣女来给陆相医病时，为了安全考虑，皇上的身份一直都没有告诉过摩教中人。想来皇上是不想让那位圣女察觉到他的身份，发现皇上骗了她，这才请冯郎中来诊病吧。“
　　江国栋小心翼翼的把实情说出来之后，却低估了一位少女妒性大发时的固执。“哼！连生病都不敢请那位圣女来诊治，生怕人家以为他在骗人，皇上这是准备瞒到什么时候呢。指挥使大人这一路都陪在皇上身边，皇上是不是对那位摩教圣女有什么好感？”
　　听着晴雯越问越露骨的话，江国栋可不敢再接晴雯的话茬了，立刻找了个借口，以安排军务为由开溜了。
　　沉醉在爱河中的少女，在赵昰的宽容和宠爱下，持宠生骄，此时早已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吃起了干醋。
　　心中又酸又妒的晴雯回到赵昰休息的床前，看着用过汤药后又睡着了的天子，心中的委曲无处发泄，忍不住坐在床沿低声哭泣了起来。
　　哭过一阵之后，眼见赵昰仍然睡的正香，按捺不住心中的妒意和杂念，晴雯让红玉在寝室内服侍照料，自己带上红袖，唤来一个御龙直侍卫引路，朝摩教圣女暂住的偏院行去。
　　清晨又去给陆秀夫煎了一付草药，然后就没什么事可做了。在人地生疏的环境里，和两个中年妇人又没有什么共同语言，水灵儿困在华丽的庭院里，在最初的新鲜感淡去之后，已经开始感到无聊和烦闷了。
　　想到有可能还要如同坐牢一般在这个院子里住上三四天等候阿爸，坐不住的水灵儿也只好开始给自己找事做了。
　　山林中长大的女孩子本来就很少有人擅长针织女红这些细密琐碎的事，可想要攀山越林采集草药又没那个环境，最后百无聊赖之下，水灵儿也只好把自己的目标放在了院子中央的那棵大树身上。
　　在树下抬头观察了一下树冠丛中的那个硕大鸟窝，随手在地上抹了一把尘土防止手滑，然后水灵儿就在两个瑶族妇人的轻笑声中，敏捷利落的爬上了树梢。
　　从鸟窝中掏了两个色彩斑斓的鸟蛋举在手中，水灵儿正一脸兴奋的对着树下的两个妇人炫耀之际，却刚好看到一个身穿华丽宫纱长裙的少女，带着一个清秀的小丫鬟走进了院子里。
　　虽然涉世不深，对山外汉人们的生活习俗并不熟悉。可十几岁的大姑娘爬树这种举动，就是在山里面也会引来族人们善意的哄笑。将刚刚掏来的鸟蛋收在腰间的布囊中，水灵儿顺着树干迅速从高处滑了下来。
　　两个瑶族妇人见惯了水灵儿这般行径还没什么，可刚进院子的晴雯和红袖却是被水灵儿这种看起来很危险的举动吓的捂着眼睛惊呼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晴雯的身份和来意，不过看到晴雯在替自己担心，水灵儿滑下大树之后赶忙上前安慰道：“嘻嘻，这位姐姐别怕，没事的，山里面比这更高更粗壮的树都难不住我的。你看，这是我刚从树上掏下来的鸟蛋，煮着吃可香了呢。“
　　晴雯抬头仔细打量着站在面前的水灵儿，一身小麦色的肌肤虽然并不粗糙却也绝谈不上光滑细腻。五官和容貌倒还清秀，却明显带着一股天真和稚气，脸上还冒出了好几个粉红色的痘痘，看起来根本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虽然头上戴着的银质花箍和脚上系着的银铃有些奇特，可配上水灵儿身上的粗布衣裳和刚刚过膝的短裤，实在是没有一丝高贵端庄的气度。
　　没想到真实的摩教圣女会是这种淘气、粗野的形象，与自己想像中高高在上的圣洁模样相差太远，让原本存了争宠较量之心的晴雯，在面对着水灵儿纯真无暇的眼神时，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可来都已经来了，反正也没什么要紧事，晴雯索性自称是那位“陆公子”的侍妾，坐下来和水灵儿闲聊了起来。
　　“想不到那个陆公子年纪还没我大，居然就娶了姐姐这么漂亮的妻子，看来他的福气倒是不小呢。对了姐姐，你是什么时候嫁给他的？姐姐你身上这身衣服真漂亮，是什么做成的，看起来又轻又柔……”
　　水灵儿这边毫无心机的打开了话匣子，一连串天真无邪的问题让晴雯都感觉头痛起来，也只好尽自己所知，把许多制衣、刺绣和礼仪方面的事情，向水灵儿耐心的讲解起来。
　　这一聊，倒是让毫无心机的水灵儿找到了解闷的机会，拉着晴雯不停的打听许多在山林里从来没见过的新鲜事物。陪着水灵儿聊了半天，终于明白这个小丫头虽然已经十五六岁了，可完全还是纯洁的小女孩心性，对男女之情根本就一无所知。晴雯心里的酸味早就无影无踪了，反倒是有点喜欢上了水灵儿纯洁天真的性情。
　　坐了大半天，放下了担忧，晴雯起身准备和水灵儿告别时，院外却突然又走进来了两个衣甲森严的军卒。随后当另一个军卒扶着一位面色黝黑身材高大，脸上虽带着一丝病容，却仍然气度威严的中年人走进院中时，晴雯已经被吓蒙了。
　　别说是晴雯这个身份低微的宫中侍女，即便是对大宋朝廷大多数的朝臣来说，性情冷峻处事严厉的当朝丞相陆秀夫都是他们心底最惧怕的人。
　　实在没想到病情刚有起色的陆秀夫会亲自到水灵儿住处来，晴雯正寻思着应该如何向陆秀夫解释自己来这里的缘由，水灵儿却丝毫没受到陆秀夫身上那股赫赫官威的影响，欢笑着迎了上去。
　　“嘻嘻，这位伯父，想不到你恢复的这么快，今天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不过你刚刚病愈，最好还是静养几天再出来活动的好。”
　　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有些局促不安的晴雯，陆秀夫对水灵儿这种天真活泼的性子看来倒是很喜欢，罕见的露出了一抹笑容之后才开口说道：“陆某一则是过来面谢姑娘的救命之恩，二来也实是在病床上躺久了，身子骨都有些僵硬了，这才让人扶着到姑娘这里来看一看。”
　　陆秀夫看似随意的在水灵儿居住的院子里慢步走了一圈，让水灵儿陪着聊了一些山里的风土人情，然后就带着晴雯和亲卫们离开了。
　　其实以陆秀夫的头脑和阅历，只是稍稍在心底转了几个念头，就从晴雯的举止和反应中想明白了一切。所以在回去的路上，陆秀夫声音很轻，可语气却极严厉的对晴雯告诫道：“你是皇上身边最得宠的侍女，皇上待下又向来过于宽容随和，可你自己却要时刻谨守本份，切不可持宠生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