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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孟佗兵败反受赏,北道脱汉锁二关(下)

小说:汉凉风云 作者:书写千秋 更新时间:2018-01-05 0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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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议定,各自退去,而西域长史张宴自出帐之后,满面忧色,恰被戊已校尉曹宽瞥见,问起缘故,却见张宴眉头锁得更紧,曹宽不由问道:“张长史,何故满面愁色?”
  “唉!西域局势变迁,在于北道诸国,北道以乌孙、龟兹为主,如今龟兹王白英与乌孙大昆弥末扶离有姻亲之好,而小昆弥浑建与焉耆国沆瀣一气,一旦双方分出胜负,势必趁机恃强凌弱,席卷西域诸国”,张宴摇头苦笑道:“西域只可诸国林立,争斗不休,我大汉才能遥控西域,若是西域诸国归一,实力暴增,必然扰我凉州,叩关掠地,西陲再难安宁。”
  “焉耆”,曹宽轻咦一声,厌恶道:“焉耆人奸猾诡诈,惟利是图,首鼠两端,近年越发骄横,对我汉廷多有不敬,此次竟然不肯出兵相助,待诛灭疏勒之后,倒不如再兴兵讨伐焉耆国,杀鸡儆猴。”
  “万万不可”,张宴心知焉耆国土田良沃,盛产葡萄美酒,是以其国人大多行商贾之事,贩卖于四方诸国,然焉耆国至今屹立不倒,确是有其独到之处,忧声道:“焉耆国方圆不过四百里,蕞尔小邦,法令松弛,然地势险要,四面环山,险隘重重,百人守之,千人难过,且焉耆国最为擅长曲意逢迎,故而实力越发增强,不可小视于他。”
  张宴见曹宽扭头不语,继而笑道:“焉耆国素无纲纪法令,国人放纵成性,皆倨慢无尊卑之礼,何必与之一般见识。”
  “罢了!眼下桢中城尚未攻破,此事日后再谈”,曹宽说完,便告辞而去,张宴见曹宽听不进劝,也不多言,回帐中歇息去了。
  三日后,汉军云梯大多已制备完善,孟佗不敢再作拖延,旋即传令三军,强攻桢中城。随着一通鼓声响起,联军三万人身着各色甲胄,依令而进,嘈嘈杂杂,你推我挤,混乱一片。
  孟佗瞧见这阵仗,顿时火大,唤来曹宽吩咐道:“我军乃诸国联兵,号令不畅,你即刻自左右翼抽调两千精骑,维持秩序,持刀督战。
  半个时辰后,联军终是在亮晃晃的刀刃下,列好阵势,左中右三军虽有些参差不齐,却也看得过去,只待一声令下,便可出击攻城。
  然而此时伫立在桢中城上和得,瞧着城外联军黑压压一片,自己生平从未见过这般阵仗,嘴角不由抽搐起来,转首对身旁黎彥问道:“大都尉,城外敌军不下三万,声势浩大,我城中守军仅有二千,不知能否守住?”
  “大王,勿要忘了城中尚有三千青壮,如此算来,城中守卫之力,足有五千人,绰绰有余”,黎彥扫了一眼城外,轻笑道:“城外敌军阵形松散,各怀鬼胎,心存芥蒂,言语不通,难以同心协力;而我军准备充足,众志成城,面对这等乌合之众,莫说十日,便是一月,我军亦能守住,臣敢以性命担保。”
  “大都尉何必如此!本王不过一时失口之言,切勿当真”,和得和颜笑道:“本王对大都尉深信不疑,今番誓要与汉军见个高下。”
  “咚咚咚”,正说间,城外鼓声阵阵,号角连连,联军士卒扛着云梯,急速跃动,直往城墙冲来。黎彥连忙派人将和得送下城去,喝令一声,城头上顿时兵士穿行不止,张弓搭箭,搬运石木,各尽其是。
  “放箭”,黎彥见汉军已入射程,大吼一声,城头顿时箭如雨下,一波又一波箭矢接连射出,宛如一支支夺人魂魄的恶魔,联军不断有人倒下,伴随着凄凉的哀嚎、痛哭的呻吟,联军付出千余人的死伤,才冲到城墙下。
  然而噩梦并未就此终结,随之而来的滚石檑木,不禁让联军兵士恐慌至极,眼见身旁袍泽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或是头颅碎裂,或是缺手断脚,又或是面目全非。忽而一名精绝国兵士惊叫一声,扔弃手中盾牌兵刃,仓惶朝后跑去,继而又有两名且末国兵士逃窜。
  一人逃,十人随,百人退,千人败,于阗、莎车、扜弥、车师等国兵士一个接一个,往本阵逃回。这些人逃了也罢,却一股脑涌入城下汉军兵阵中,将汉军阵形也冲乱,桢中城上守军为之一惊,然而手中的弓箭刀枪、滚石檑木,丝毫未有停歇。
  “临阵脱逃者,杀”,曹宽拔刀而起,怒喝一声,领着身后两千精骑冲上前去,手中环首刀左右挥舞,一阵砍杀,吓得诸国逃兵心惊胆颤,只得回首攻城。
  直到黄昏,桢中城依旧屹立不倒,守军拼死力战,联军在死伤三千余人后,黯然退去。桢中城外,一抹残红悄悄褪去,阵阵北风呼啸掠过,光秃秃的戈壁荒漠上,尸横遍野,随着寒风卷起的沙尘,逐渐消逝于眼帘中。
  和得、黎彥肃立于城头,大漠晚间本就偏凉,而今又是寒冬十二月,风中凉意更甚。黎彥深深吸了口气,任由寒风吹在脸上,他就是喜欢冬日寒风中的那股尖厉劲儿。随着一阵刺痛感袭来,他才缓缓睁开眼,瞧着城头横七竖八瘫倒于地的士卒,心中满意至极。
  “大王,今日一战,我军士卒损伤仅三百人,青壮死伤八百余人,却挫伤敌军不下三千,可见城外敌军确是乌合之众,请大王安心”,黎彥知晓和得说是坚信必胜,实则担忧不已,今日击退敌军,死伤甚少,相信和得再不会有所顾虑。
  “大都尉从容不迫,指挥得当,本王相信只要有大都尉,桢中城将是汉军的噩梦”,和得开怀大笑,瞧着城外随风飘起的汉军旗帜,好似沙滩里的柳树一般,正使劲的朝着他舞动着绿油油的柳条,乞求他的暂缓手中的刀斧。
  和得、黎彥自以为大胜,高兴异常,而凉州刺史孟佗对白日军士的死伤,丝毫未在意,反而攻城更急,投入的兵力更多。桢中城几番差点陷落,幸得黎彥勇猛当先,率领疏勒军民拼死力战,堪堪保住桢中城。
  在孟佗的严令下,三万大军接连三日,轮番攻城,从未停歇,与桢中城守军以命相耗,死伤惨重,士气大跌。而桢中城守军亦是不容乐观,损员过半,双方士卒皆已精疲力竭,不愿再战。
  听着营中惨叫声一片,孟佗顿时心急如焚,召来众人商议对策,对众人问道:“如今攻城已有三日,损兵折将,桢中城依旧未攻下,诸位可有良策?”
  曹宽当即说道:“我军虽死伤过万,然桢中城守军亦是损伤不少,明日可倾尽全力,将辎重兵、民夫尽数压上,拼死再战,一举捣破桢中城。”
  “不错,与其日日苦战,倒不如毕其功于一役”,宜禾都尉索沿点头道。
  汉军诸将纷纷请战,然西域南道诸国却是默然不语,孟佗转首对于阗国王安国问道:“安国大都尉,你以为可否奋力一搏?”
  安国欲言又止,心忖连日苦战,自己带来的两千军士伤亡近半,后悔不已,犹豫半晌后,还是咬牙道:“一切遵照刺史大人之意。”
  “安国大都尉颇识大体,待此次攻破桢中城后,本官定上表陛下,为你请功”,孟佗满意一笑,扫了一眼精绝国王落源、且末国王东昌、扜弥国王成国、莎车国王巴托等人,笑着说道:“我知诸位麾下兵卒,多有死伤,然我汉军亦是损伤近半,此时切不可生起嫌隙,当同心合力,共铸大功,我大汉自有厚赏,明日一战,还请诸位竭力相助。”
  “大人放心,扜弥国定与大汉同进共退,绝无二心”,成国见安国应下,自知安国早有吞并扜弥之心,惟恐落于人后,躬身一拜,其他诸人随之纷纷称是。
  却在此时,巴托之弟素莫忽而赶到,在兵士的搀扶下,大哭入帐。巴托一见素莫衣甲破败,披头散发,紧忙上前扶起素莫,急声问道:“王弟,你不在渠沙城镇守,跑来这作甚?”
  “王兄”,素莫泣道:“渠沙城已为乌孙所占。”
  原来和得之弟和咀奉命前往乌孙,请求小昆弥浑建出兵援救,浑建当即派右大将乌振、翕侯安兴锐,率精骑五千余人来救。乌振与安兴锐一番合计,先是东进,捣破车师前后两国,再是南下,慑服鄯善国,而后一路西进,占据莎车国都渠沙城,沿途汉军运粮队及民夫皆为乌孙兵士屠戮,不下数万之众。
  翕侯乃乌孙国官职名,乌孙国设有相大禄,左右大将二人,侯三人,大将、都尉各一人,大监二人,大吏一人,舍中大吏二人,骑君一人。
  相大禄相当于中原的丞相,位高权重,掌管行政,且有兵权,职权相当于秦代的丞相、以及太尉职权一部分。
  左、右大将均由王族成员担任,握有一定数量的的军队,以左为尊,左大将在右大将之上。
  侯即是翕侯,仅设三人,是分管地方的军政长官;左、右都尉掌管王宫卫士;大监掌管律法;大吏掌管人事,属官有舍中大吏;骑君乃是普通武将,多是掌管骑兵;译长掌管翻译事务,亦统辖一定部属。
  “粮道已断,何以为战?”孟佗顿时泄了气,垂首长叹,而张宴、曹宽、索沿三人相视一眼,连忙打发走西域诸国首领。
  待其等走后,张宴向孟佗说道:“大人,情势危急,营中粮草仅够三日之用,若是将随军民夫及西域诸国兵士撇去,足够五千精骑七日之用,不如引五千精骑退往大宛暂避,再图良策。”
  “大宛虽与浑建交好,却也一向与我大汉和善,定能容纳我等”,索沿、曹宽赞同道。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孟佗失落道:“你三人前去安排好诸事,我等今夜率精骑赶往大宛。”
  然而孟佗想不到的是,此时西域南道诸国首领,正汇聚于莎车国王巴托帐中,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半晌,难以相合。安国眼见帐中诸人吵成一片,出声喝止道:“粮道断绝,军心必乱,此时我等当同舟共渡才是。”
  “说得对,咱们才是一家人,不能陪着汉军送死”,东昌不忿道:“自攻打桢中城以来,诸国兵卒无一不死伤惨重,本王心中早就怨气丛生,索性与汉军分道扬镳,各走各路。”
  落源疑虑道:“眼下桢中城未攻破,后路又为乌孙援军所阻,前后受困,就算与汉军各奔东西,我等如何回得去?”
  “诸位不必忧虑”,素莫忽而擦干眼泪,苦声说道:“我此次前来,乃是奉了右大将乌振之令,诈称逃命而至,实则是来劝降诸位。”
  此言一出,帐中众人惊愕半晌,素莫无奈道:“我等国中亲属皆为乌振所挟持,乌振派我先来知会诸位,他大军将至,只要我等今夜于营中充当内应,纵火引乱,到时他率军破营,和得亦将领兵出城相应,三方合力击溃汉军,先前诸事皆可不作计较。”
  当夜,和咀赶回桢中城,向和得言明诸事,和得大喜不已,召集军士,严阵以待。直到深夜时分,安国等人差遣兵士,于营中四处纵火,恰巧孟佗正要率五千精骑离去,双方当即混战一团,顿时营中火光通天,杀声一片。
  “安兴锐,你先率两千精骑,杀入敌营,切不可恋战,待和得自城中杀出之后,你可速速退回”,汉军营外十里处的乌振,瞧见汉营大乱,旋即对翕侯安兴锐喝令道。
  “大将高明,天色昏暗,敌我难分,遣少量精骑冲杀一阵,使敌营混战一团,既可打败汉军,亦可借机削弱南道诸国”,安兴锐点头应下,一声吆喝,率军冲向汉营。
  和得一见城外敌营火起,连忙引兵杀出,顿时四方混战一团,安兴锐又是领军撤出,只剩汉军、南道联军、和得三方杀得人仰马翻。
  直到次日清晨,天色微明,乌振这才率五千精骑,突入汉营,彻底将汉军击溃,而孟佗等人早已不知逃往何处。孟佗等人虽可逃去,然汉军一万五千余人惨遭杀戮,至于营中征召而来的数万民夫,皆沦为奴隶,受人奴役。
  几日后,孟佗、曹宽、索沿等人带着千余残兵,一路逃到大宛,幸得大宛国收留,暂以安身。孟佗为早日回归故土,派张宴向乌孙、疏勒两国言和,放汉军千余人撤回凉州;然乌孙、龟兹、焉耆等西域北道诸国,趁机要挟张宴,严禁汉家朝臣再进驻西域北道,干涉北道各国内务。
  孟佗只得应允,双方自是罢手言和,乌孙撤兵而去,孟佗率军东归敦煌。而于阗等西域南道诸国因桢中之战,损耗颇大,国势大衰,惧怕汉朝趁机报复,旋即向孟佗请和。孟佗本是不愿接纳其等求和之意,经张宴、曹宽等人劝解,这才应承下来。
  至于盖登、令狐振、邓康三人自是跟着孟佗,而韩挺则凭着一身勇武,一把八卦金背斧,硬生生杀出重围,逃得生路。韩挺一人一马,逃至精绝国境内时,早累的精疲力竭,口干舌燥。
  此刻,正是晌午时分,沙漠上并无丝毫冬日的印迹,反而热气翻腾,不见一死云朵,更无一丝清风。韩挺咽了咽口水,舔了舔开裂的嘴唇,抬首望去,只见赤日炎炎,刺得干涩的眼角疼痛难忍。
  忽而韩挺感到手背上几滴液体,低首一看,却是几滴焦红液体,连忙伸手捂住鼻子,擦去鼻孔中不时流出的鲜血。韩挺独自迈步在无边无际的荒漠中,任凭干热烘烤着黝黑健壮的身躯,汗珠透过衣袍,滴滴答答落在黄色沙尘上,滋滋声随之响起。
  孟佗远征疏勒大败,以致于西域北道诸国趁机脱汉,断绝与汉朝臣属关系,不再向汉朝称臣。而随着孟佗出征的将士,仅有千余人返归凉州,那些征集的民夫或是为死于乱军,或是沦为奴役,又或是被南道诸国收为己用,幸存者不足三成。
  然孟佗却是隐瞒不报,反而上言称得胜归来,并搜罗不少西域葡萄酒、璞玉及美女,进献灵帝,贿赂宦官;而后经宦官张让、赵忠极力遮掩,孟佗终是未被治罪,受封为亭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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