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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五章、张奂逃归弘农郡,陈浑兴修南湖坝(下)

小说:汉凉风云 作者:书写千秋 更新时间:2018-01-28 1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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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扬州刺史臧旻、丹阳太守陈寅奉诏平叛,以司马孙坚为先驱,连战连捷,一再破贼。而孙坚也在此战中,接连斩杀许生、许昭父子,威名传遍江东。
  许生死后,其孙许韶继任阳明皇帝,收拢败兵万人,退守余姚,哪知臧旻一路进逼,再度攻破余姚,许韶只得逃往老家句章,欲作垂死挣扎。
  这时,灵帝的诏令也传达至臧旻军中,对臧旻严加申斥,臧旻只得暂止进兵。孙坚屡屡请战不得,正于帐中大发雷霆之时,心腹将领祖茂忽而急急进账,说道:“文台,赵太守差人送来书信,还请阅览。”
  “书信”,孙坚呢喃一声,接过书信,细细阅览后,将书信交予祖茂,说道:“余杭县令陈浑与赵太守结怨,被罢官充任军中,太守令我寻机除去此人,大荣以为如何?”
  祖茂摸摸后脑勺,苦笑道:“我曾听闻陈浑为官清正,爱民如子,因不肯行贿赵太守,被赵太守记恨,想必此次也是蒙冤充军;虽是不忍害之,然而赵太守权势甚大,就是刺史臧旻,也不敢轻易开罪赵太守,此事还需应下,尽快将陈浑除去。”
  “此事宜早不宜晚,你即刻暗中除去陈浑,再寻个风水宝地,好生安葬于他”,孙坚自忖赵平不仅是一郡太守,又是中常侍赵忠族弟,有宦官为其撑腰,自己若想平步青云,还需多多倚仗,当即吩咐祖茂暗中行事。
  谁知几日后,孙坚正要动手除去陈浑,赵平又是差人送来书信,看得孙坚恼火万丈,大骂道:“一会要杀,一会要放,赵平老狗,欺我太甚!”
  “文台,勿要动怒”,一旁的祖茂说了一声,他自己心中也是不忿,本是要依赵平之令,诛杀陈浑,哪知陈浑与丹阳太守陈寅有旧,陈寅得知陈浑遭遇,当即遣人馈赠金银与赵平,而赵平见钱眼开,又是修书孙坚,嘱咐孙坚不得暗害陈浑性命,孙坚自是气愤难当。
  “禀报司马,陈太守于营中设下酒宴,请司马前去赴宴”
  正说间,帐外忽有卫士禀报一声,孙坚接过请帖,怒气更盛,祖茂紧忙劝道:“文台,陈寅毕竟是一郡太守,他既然派人前来拜帖相邀,不可不去。”
  “嗯!大荣便随我一同前去赴宴”,孙坚沉虑半晌,终是不敢得罪陈寅,点头应声,带着祖茂一道来到陈寅营中。
  方至陈寅大帐,众人依次落座,孙坚瞧见陈浑端坐于左侧,顿时面露不悦。陈寅瞥见孙坚面色有异,心知孙坚是为陈浑之事,对孙坚笑道:“文台,前些时日,你与陈兄有些误会,如今有赵太守从中斡旋,故而今日特设此宴,还望二位摒弃前嫌,握手言和。”
  “呵呵,多谢陈太守”,陈浑起身行至陈寅身前,躬身拜谢,转而望向孙坚,拱手道:“我曾听闻‘江东有猛虎,姓孙字文台’,孙司马骁勇善战,如雷贯耳,本以为孙坚乃是当世英雄,未料到江东猛虎也是畏惧权贵,助纣为虐,虚有其名而已!”
  “哼”,孙坚顿时气的直咬牙,恼忿道:“强征青壮,修堤铸坝,懈怠王事,不遵上官,陈大人也是不遑多让。”
  陈浑微微一笑,反问道:“时下旱涝频发,百姓困顿至极,而我江东之地,多有水患成灾,百姓深受其苦,在下兴修水利,建南湖坝,既可保障民田,又可用于浇灌,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这等浅显道理,孙司马也不知晓?”
  “某家看你所行之事,皆是无用之功”,孙坚怒目而视,高声喝斥道:“眼下朝廷内有暴民作乱,外有夷族觊觎,此时当广修兵事,攘内驱外,我等大丈夫,更应投身行伍,浴血奋战,安定州郡,以报朝廷;而今会稽叛乱未平,许韶窃据句章,你却滥用民力,修建堤坝,试问小小南湖坝,能否抵挡叛军肆掠?”
  “匹夫之勇,莽夫之见,不足以信”,陈浑一听,反斥道:“若是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国富民强,朝廷上下一心,怎会聚众作乱?外夷焉敢来犯?”
  “既然话不投机,不必再枉费唇舌,告辞”,孙坚拍案而起,拱手告罪一声,带着祖茂疾步而去。
  “唉”,陈寅叹息一声,打发走帐中宾客,唤来陈浑,叮嘱道:“孙坚看似豪爽,实则刚刻多忌,心胸狭窄,你今日与其当众闹翻,让他难堪,他定不会轻易放过你,扬州非是你久留之地;荆州桂阳太守周昕乃我故交,本官修书一封,你即刻带上书信前去桂阳,投奔周昕,他见我书信,定会厚待于你。”
  “陈太守之恩,在下没齿难忘”,陈浑心头一松,连声拜谢,在陈寅所遣兵卒的护卫下,趁夜出营,奔往桂阳。
  熹平二年,冬十二月,秋日的丰收刚刚落下帷幕,鲜卑再度兴兵寇掠幽、并、凉三州。其中,乞伏部置鞬落罗、拓拔部日律推演各率轻骑万余,袭扰北地郡、居延城,北地太守夏育、居延都尉马续接连告急。
  凉州刺史孟佗闻讯,随即征召各郡兵卒及青壮劳力,驰援北地、居延两处,奋力抵御鲜卑,韩挺亦是被征召入伍,前往居延守城。
  秋去冬来,朝廷连年用兵,徭役频繁,加之灾疫横行,以致百姓错失春耕之时,饥寒交迫,过冬无望。其中,以凉州最为凄惨,不仅天灾**摧残,又有马贼盗匪猖獗,然州府剿贼不力,百姓求生无望,多有啸聚山林、聚众为匪之人。
  此时,韩挺被征召至居延抵御鲜卑,郭氏一家无粮过冬,再度陷入窘困,幸有十四岁的韩德日日进山狩猎,偶有所获,一家人尚可裹腹。年仅九岁的李立也因此难以安心研文习武,为度过困顿,带着一众弟弟妹妹前往野外,挖掘野菜充饥。
  这日,李立一如往常,早早爬起床来,叫醒还在熟睡的弟弟妹妹,来到饭堂,瞧见郭氏备好的早饭,几人顿时眼冒精光,三下五除二,咕噜几口将碗中野菜饭汤吃得一干二净。
  “云娘,时日不早,快些去挖野菜”,李立瞧着李云娘端着陶碗,舔弄不止,不耐烦催促道。
  “知道了”,李云娘撅着小嘴,一脸不舍的放下陶碗,哼哼唧唧,随着李立一道出门前去野外。
  一行人跳跳蹦蹦,方至野外,李云娘忽而瘫坐在地,大哭起来,嚷嚷着:“大兄,云娘好饿,野菜汤吃不饱。”
  “大兄,我也好饿,这些时日,莫说是荤腥,米饭面饼都吃不上,顿顿都是野菜汤”,李勇、李武、李奋也是叫苦不迭。
  听着弟弟妹妹的不住叫苦,李立心头一酸,摸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看着弟妹们个个面黄肌瘦、四肢乏力,惆怅道:“也不知阿德今日可有猎获?”
  “他能有何收获”,李奋仰天卧躺在李云娘边上,眨巴着眼说道:“冬日荒凉,不似秋日丰硕,山林中野物稀少,韩德应是不会有何收获,只怕又是白跑一趟,还不如留在家中,一道挖野菜。”
  “够了”,李立摇摇头,忍住饥饿,严声道:“李奋、云娘快些起来,随我挖野菜。”
  “我不要,野菜吃不饱”,李云娘随即叫唤一声,摊在地上,任凭众人好劝歹说,李云娘就是不肯动弹。李立心知云娘饿的没力气,毕竟众人中,云娘年纪最幼,只得随她去了。
  “咚咚”
  几人正四处搜寻野菜,忽闻身后一阵马蹄声,回首一瞧,只见十余骑疾驰而来。李立一见李云娘还躺在草地,马蹄转瞬将至,心头大急,兄弟几人飞一般的奔向云娘,不时大喊着:“云娘,快些躲开。”
  哪知李云娘早饿的头晕眼花,昏睡在地,朦胧间听得呼喊声,用力睁开杏眼,瞧见几位兄长朝她疾跑而来,晃着小脑袋,一脸茫然。
  “马,马,快打滚”,李立急呼数声,生怕李云娘听得不清。
  李云娘好奇回首一看,只见十余骑迎面驰来,吓得哇哇大哭起来,挣扎着要起身,怎奈实是无力。眼见马蹄将要踏来,李云娘急切间,索性在地上打起滚来,咕噜噜滚到一旁,这才险险避过飞纵的马匹。
  众人跃至李云娘身旁,左瞧瞧,右看看,见李云娘并无损伤,面色一松。李立拍着云娘小脑袋,庆幸道:“小脑袋瓜子,倒也好使。”
  “呜呜”,李云娘惊吓过度,又是饥饿难忍,一把扑倒李立怀中,大哭起来。
  然而那十余骑又是折返回来,将李立几人团团围住,李立慌忙将云娘护在身后,大声问道:“你等意欲何为?”
  “好大的胆子,我家少将军出外游猎,猎物却被你等吓跑了,还不叩首谢罪”,其中一黑脸大汉,听得李立嘶哑低沉的声音,满脸厌恶,喝斥道。
  李立一听,顿感恼火,眼下正值寒冬,此处又是平坦之地,远离山林,满眼萧条,哪有野物供人猎取,这人明显就是在无理取闹,轻哼道:“此地并非射猎之处,何来野物?”
  “还敢顶撞”,黑脸汉子大怒,抄起手中马鞭,朝着李立就抽去,只听啪的一声,李立面颊上顿时多了一道血痕。
  “你敢打我”,李立暴喝一声,怒目相视,蜂眼微眯,眼珠中上下双瞳蹿动不止,黑脸大汉细细一瞧,吓得手中马鞭抖落在地。
  “好难听的声音”,正说间,忽有一少年策马而来,对黑脸汉子不悦道:“姜木,不必和他们废话。”
  少年冲着姜木低声耳语几句,姜木会意一笑,转首朝着李立说道:“我家少将军乃是卦养部大帅图乌之子,拓西是也!今日你等吓跑了少将军的猎物,本该一死谢罪,然我家少将军仁慈,只要你等肯扮作猎物,供我家少将军射猎,便可绕去你等死罪。”
  “荒谬至极!哪有以人为猎物?”李立愤然喝骂一声,然而当瞧见这十余骑手中亮晃晃的刀刃,又瞥瞥身后面黄肌瘦的众弟妹,心头早就慌乱无措。
  “来人,杀光他们”,姜木大手一挥,吆喝一声,只听铿锵一声,十余骑拔出兵刃,就要砍杀李立等人。
  “慢着”,李立大喊一声,朝着拓西说道:“少将军既然喜好游猎,就由我来奉陪,还请放过我家弟弟妹妹。”
  拓西闻言,不由侧目而视,策马至李立身前,打量半晌,寒声道:“你的眼睛让人讨厌,你的声音让人作呕,不过念你有些胆色,我便网开一面,若是你被我射杀,就由你的弟弟妹妹充当猎物。”
  “那得看你的本事”,李立冷哼一声,自己虽修习射术三四年,而今却是要躲避别人射来的羽箭,不知自己能否躲过,惟有冒险一试。
  “你快些跑,我可等不及了!”拓西冷笑几声,喝令李立向外跑出,李立哪敢迟延,拔腿就跑。
  转眼间,李立已跑出几十步外,忽而拓西搭弓一箭,直往李立背心射去。李立闻得弓弦之音,顾不得回首去看,乱跑一通,时而往左,时而往右,一连避开三箭。
  “非宰了你不可”,眼见李立接连闪避逃过,拓西顿时恼羞成怒,打马而出,追向李立。待至三十步开外,拓西挽弓又是一箭,李立竖耳一听,猜测箭矢定是往自己头部射来,急忙趴卧在地,又是险险避过一箭。
  “可恶”,拓西一把扔开弓箭,拔出佩刀,催马就朝李立砍去。李立慌忙爬起身来,自腿部取出吕布所赠的匕首,也不再奔逃,伫立原地,回复气力,目光紧紧盯着拓西。
  也就几息间,拓西飞马而至,手中战刀狠狠劈出,李立双手紧紧握住匕首,侧身一闪,避过战马,再朝着急砍而来战刀,奋力一挡。
  哐当一声,李立虽是挡开拓西战刀,自己却被马匹冲撞之力掀翻在地,摔了个七荤八素,头晕目眩。然而拓西并未罢休,拨转马头,向着李立又是冲刺而来,这一刀来的更加蛮横。李立咬牙发狠,颤巍巍站起身来,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该趁机逃去,然而当李立听得身后弟妹们的哭泣呼喊声,无奈摇摇头,暗道:若是我没有这些弟妹,就不用受制于人,若是我也有十余个随从,也不用怕这些羌狗。
  拓西转眼即至,怒吼一声,运尽全身力气,向着李立头颅劈去,不把李立砍为两半,誓不罢休。李立眼疾手快,紧忙举起手中匕首,用力上抬。又是哐当一声,李立匕首脱手而出,战刀也是偏离方向,虽是躲过一劫,而李立却是脸色苍白,双腿发软,站立不稳,再无一丝气力,或许他太饿了,饿的没力气了。
  “哈”,拓西见状,狂喜不已,轻轻拍马,晃动着手中战刀,慢悠悠驰至李立身前,高高举起战刀,森然笑道:“小畜生,看我送你归西。”
  一抹寒光呼啸而下,听着耳旁的风声,李立挣扎着欲闪躲,只是他实在是绵软无力,难以动弹,不由呢喃一声:“母亲,阿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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