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湘思风云(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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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前峦银矿，距湘思村水路18里，唐初即已开釆，规模宏大，时有矿工万人。
矿山脚下有市集，因每日杀牛九头，方够矿山的矿主工头们所吃，遂被称作“九牛街”，为方圆数十里内最繁华的市集。
听说是来找清华观的麻烦，村民们的神情也就缓和了下来，二话不说，就让开了一条通道。
按理说，清华观与湘思村比邻而居，互相之间应该同气连枝，同仇敌忾才对。
可事实上，却完全不是这样。
据老辈人讲，清华观初建伊始，观里的道士村民还算来往密切。
虽算不上亲如一家，但用鱼水交融来形容，还是很妥切的。
可不知到了哪朝皇帝，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两者之间的关系竟然到了势如水火的态势。
闹到最后，甚至隐约有了老死不相往来的意味。
杜春风的祖父初来湘思村时，发现了这个问题，他书生意气，想一力撮合这对邻居重修与好。
殊料，他和当时的观主，苍空道长的师父一提此事，老观主当即就谢绝了他的好意。
老观主说道：“杜先生如愿来观中小坐清谈，贫道奉茶恭迎。如谈湘思村之事，恕贫道不再奉陪。”
杜春风祖父郁郁而归，深感受挫，之后终其一生，再未踏入清华观半步。
所以，今天山前峦银矿的人来清华观闹事，没有任何人为它出头，也就不足为奇了。
只有杜春风，出乎意料的站了出来，他朝着领头的矿主施了一礼，说道：
“安矿主，小子杜春风，斗胆问一句，你们如此声势浩大的找来清华观，不知是何原因？”
有顺叔见杜春风冒冒失失的管起了闲事，生怕他吃亏，连忙站出来说道：
“安矿主，这是我侄子！”
安卓看看众人，没有急着解释来意，而是朝着渐渐聚拢来的数百矿工，大手一挥，说道：
“弟兄们，给我将清华观围死了！我要它一只家雀都飞不出去！”
众矿工轰然应诺，在工头的率领下，颇有章法的奔向了清华观。
此时，安卓仍站在原地，说道：
“不瞒湘思村的乡亲们，我家中独苗安逸昨日在九牛街玩耍，竟被清华观的道士诱拐来此出家。
这些牛鼻子老道真是缺德到家了！是想叫我安家断子绝孙啊！
所以，安某今天来到这里，一是寻回独子安逸；二是揪出诱拐我儿的罪魁祸首。
世人都说清华观神秘莫测，今番安某便是拼了一身剐，也要掀了这害人不浅的腌臜地。”
说完，银矿矿主安卓拱拱手，便大步流星的向清华观走去。
这是场大热闹！
白看白不看！
明白了事情原委的村民们也兴奋了起来，呼朋唤友的跟在了安矿主的后面。
杜春风没有去凑热闹。
他反而背着手，像个小老头般，慢慢地踱回了自家的茅屋。
清华观昨夜闹了一场有头无尾的鬼，至今真相不明！
今天一早又来了一群轻易惹不起的人，要砸它的场子！
这是两件孤立的事情呢？
还是有什么内在的勾连呢？
杜春风很想将它们弄清楚。
但他明白，越是热闹的地方，往往离真相就越远。
换句话说，真相其实也和真理一样，它往往就是掌握在极少数人的手中。
那么，掌握清华观事件真相的极少数人到底是谁呢？
是观主苍空道长？
还是矿主安卓？
抑或是另有他人？
......
......
清华观。
安卓手下的矿工已然将它围的水泄不通。
这么大的阵势，自然早就惊动了清华观的上下。
如今，观门大开。
年逾花甲的苍空道长一袭青色道袍，手持拂尘，颌下白须飘飘，仙风道骨般的立在门前的石阶上。
观内一众道人皆列于其后。
知客了尘道长生的矮壮敦实，一部连髯长须根根如针竖起，脸色黝黑，犹如猛张飞再世。
他往前两步，看了看苍空道长。
苍空道长宝相庄严，缓缓点头。
了尘道长先是稽首一礼，口宣道号：“无量天尊！”
接着，不容来人答话，便双眼圆瞪，大声说道：
“来者何人？竟敢聚众闹事，围我道观，毁人清修，就不怕满天的神仙怪罪吗？”
这话说的，气魄很大，帽子也挺大！
唐时崇道，宋时尚佛，百姓对鬼神之事普遍心存敬畏。
了尘道长开门见山，先声夺人，直接将围困清华观的事件，上升到了不尊神仙的高度。
安卓带来的手下，除少数的几个工头外，绝大部份是自家银矿的矿工。
这些低贱如蝼蚁，在暗无天日的矿洞里艰辛刨食的矿工，比普通百姓更加的尊神信佛。
古代的采矿业，工具原始，生产力低下，安全措施更是简陋至极，时不时发生点或大或小的矿难，实在是再平常不过了。
对于矿工们来说，每天收工的时候，能活着从矿井里回来，这一天便算是赚到了。
而要达成这个伟大的目标，矿工们除了虔诚的祈祷，日日希望得到满天神佛的保佑外，实在也是没有其他的法子可想。
所以，了尘道长一句“也不怕满天的神仙怪罪吗”的话，便深度击中了矿工们内心最在乎，最不愿触及的地方。
果然，围着道观的矿工中有人开始害怕起来，原先哑雀无声的队伍渐渐有了骚动的苗头。
安卓一见军心要乱，赶忙站了出来，说道：
“牛鼻子老道，勿要危言耸听！
你们身为修道之人，竟不顾清规戒律，掳人独子，诱其出家，断人香火，其心可诛。
清华观如此倒行逆施，安某坚信，神仙必定是不会保佑你们的！
今日，如若安然无恙交还吾儿，则万事皆休。
不然，安某定然平了你们这个鸟观，为民除害。”
苍空道长的寿眉抖了抖，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尘道长。
了尘道长摊摊手，一脸的茫然。
苍空道长又看了看身后的一众徒子徒孙。
众道士皆是纷纷摇头，表示不知此事。
苍空道长的寿眉抖的更历害了，他沉思片刻，招招手，让了尘道长俯耳过去，悄声问道：
“几日前，那个自称子虚道长的游方道士，来咱们清华观挂单被拒绝后，可有什么动静？”
矿山脚下有市集，因每日杀牛九头，方够矿山的矿主工头们所吃，遂被称作“九牛街”，为方圆数十里内最繁华的市集。
听说是来找清华观的麻烦，村民们的神情也就缓和了下来，二话不说，就让开了一条通道。
按理说，清华观与湘思村比邻而居，互相之间应该同气连枝，同仇敌忾才对。
可事实上，却完全不是这样。
据老辈人讲，清华观初建伊始，观里的道士村民还算来往密切。
虽算不上亲如一家，但用鱼水交融来形容，还是很妥切的。
可不知到了哪朝皇帝，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两者之间的关系竟然到了势如水火的态势。
闹到最后，甚至隐约有了老死不相往来的意味。
杜春风的祖父初来湘思村时，发现了这个问题，他书生意气，想一力撮合这对邻居重修与好。
殊料，他和当时的观主，苍空道长的师父一提此事，老观主当即就谢绝了他的好意。
老观主说道：“杜先生如愿来观中小坐清谈，贫道奉茶恭迎。如谈湘思村之事，恕贫道不再奉陪。”
杜春风祖父郁郁而归，深感受挫，之后终其一生，再未踏入清华观半步。
所以，今天山前峦银矿的人来清华观闹事，没有任何人为它出头，也就不足为奇了。
只有杜春风，出乎意料的站了出来，他朝着领头的矿主施了一礼，说道：
“安矿主，小子杜春风，斗胆问一句，你们如此声势浩大的找来清华观，不知是何原因？”
有顺叔见杜春风冒冒失失的管起了闲事，生怕他吃亏，连忙站出来说道：
“安矿主，这是我侄子！”
安卓看看众人，没有急着解释来意，而是朝着渐渐聚拢来的数百矿工，大手一挥，说道：
“弟兄们，给我将清华观围死了！我要它一只家雀都飞不出去！”
众矿工轰然应诺，在工头的率领下，颇有章法的奔向了清华观。
此时，安卓仍站在原地，说道：
“不瞒湘思村的乡亲们，我家中独苗安逸昨日在九牛街玩耍，竟被清华观的道士诱拐来此出家。
这些牛鼻子老道真是缺德到家了！是想叫我安家断子绝孙啊！
所以，安某今天来到这里，一是寻回独子安逸；二是揪出诱拐我儿的罪魁祸首。
世人都说清华观神秘莫测，今番安某便是拼了一身剐，也要掀了这害人不浅的腌臜地。”
说完，银矿矿主安卓拱拱手，便大步流星的向清华观走去。
这是场大热闹！
白看白不看！
明白了事情原委的村民们也兴奋了起来，呼朋唤友的跟在了安矿主的后面。
杜春风没有去凑热闹。
他反而背着手，像个小老头般，慢慢地踱回了自家的茅屋。
清华观昨夜闹了一场有头无尾的鬼，至今真相不明！
今天一早又来了一群轻易惹不起的人，要砸它的场子！
这是两件孤立的事情呢？
还是有什么内在的勾连呢？
杜春风很想将它们弄清楚。
但他明白，越是热闹的地方，往往离真相就越远。
换句话说，真相其实也和真理一样，它往往就是掌握在极少数人的手中。
那么，掌握清华观事件真相的极少数人到底是谁呢？
是观主苍空道长？
还是矿主安卓？
抑或是另有他人？
......
......
清华观。
安卓手下的矿工已然将它围的水泄不通。
这么大的阵势，自然早就惊动了清华观的上下。
如今，观门大开。
年逾花甲的苍空道长一袭青色道袍，手持拂尘，颌下白须飘飘，仙风道骨般的立在门前的石阶上。
观内一众道人皆列于其后。
知客了尘道长生的矮壮敦实，一部连髯长须根根如针竖起，脸色黝黑，犹如猛张飞再世。
他往前两步，看了看苍空道长。
苍空道长宝相庄严，缓缓点头。
了尘道长先是稽首一礼，口宣道号：“无量天尊！”
接着，不容来人答话，便双眼圆瞪，大声说道：
“来者何人？竟敢聚众闹事，围我道观，毁人清修，就不怕满天的神仙怪罪吗？”
这话说的，气魄很大，帽子也挺大！
唐时崇道，宋时尚佛，百姓对鬼神之事普遍心存敬畏。
了尘道长开门见山，先声夺人，直接将围困清华观的事件，上升到了不尊神仙的高度。
安卓带来的手下，除少数的几个工头外，绝大部份是自家银矿的矿工。
这些低贱如蝼蚁，在暗无天日的矿洞里艰辛刨食的矿工，比普通百姓更加的尊神信佛。
古代的采矿业，工具原始，生产力低下，安全措施更是简陋至极，时不时发生点或大或小的矿难，实在是再平常不过了。
对于矿工们来说，每天收工的时候，能活着从矿井里回来，这一天便算是赚到了。
而要达成这个伟大的目标，矿工们除了虔诚的祈祷，日日希望得到满天神佛的保佑外，实在也是没有其他的法子可想。
所以，了尘道长一句“也不怕满天的神仙怪罪吗”的话，便深度击中了矿工们内心最在乎，最不愿触及的地方。
果然，围着道观的矿工中有人开始害怕起来，原先哑雀无声的队伍渐渐有了骚动的苗头。
安卓一见军心要乱，赶忙站了出来，说道：
“牛鼻子老道，勿要危言耸听！
你们身为修道之人，竟不顾清规戒律，掳人独子，诱其出家，断人香火，其心可诛。
清华观如此倒行逆施，安某坚信，神仙必定是不会保佑你们的！
今日，如若安然无恙交还吾儿，则万事皆休。
不然，安某定然平了你们这个鸟观，为民除害。”
苍空道长的寿眉抖了抖，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尘道长。
了尘道长摊摊手，一脸的茫然。
苍空道长又看了看身后的一众徒子徒孙。
众道士皆是纷纷摇头，表示不知此事。
苍空道长的寿眉抖的更历害了，他沉思片刻，招招手，让了尘道长俯耳过去，悄声问道：
“几日前，那个自称子虚道长的游方道士，来咱们清华观挂单被拒绝后，可有什么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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