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单行道

　　下午一点，卫琼准时将车停在自己的咨询室楼下，三分钟后，沈灏便从楼上走了下来。
　　“我去，竟然那么准时。”沈灏拉开车门惊叹道，“打电话叫我出来干什么？大夏天的不就应该呆在空调房里么。”
　　“你小子过的倒是挺舒坦，不用愁吃喝还有空调吹，我可是拿我这条老命在外面打拼！”
　　沈灏没接话，反而问道：“你不会是想带我继续跟踪皇甫灵杰吧，上次都惊动了王警官了，你确定还要继续查下去？”
　　“少说话，多做事，今天带你去一个别的地方。”卫琼话音还没落，车子便已经驶上了马路。
　　半个小时之后，卫琼的车已经停在了王大勇死亡的案发小区——幸福小区外的街边。
　　真是个讽刺的小区名字，卫琼不由得心中暗自吐槽。
　　在确定了自己不是违章停车后，和沈灏一同下了车，朝幸福小区的正门走去。
　　“这里是哪儿？”沈灏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
　　“王大勇生前居住的小区。”卫琼轻声说道，“嘘……少说话”。
　　刚踏进小区，卫琼就知道这个小区的安保措施的确向王雄所说的那样不尽如人意，因为门口值班的执勤人员从头到尾压根儿没拿正眼瞧过卫琼沈灏二人，光顾着两人聊天，并没有上前询问的意思。
　　“碰上这种物业，也难怪会出事。”卫琼摇了摇头，嘀咕道，在小区的内部指示牌前驻足，大致扫了一下之后，往内部走去。
　　“幸福小区23号，14幢302。”卫琼站在一幢居民楼前，观察了一番，指着一楼屋檐上耷拉着的监控探头说道：“就是这儿了。”
　　“这里不会是……”沈灏似乎已经猜到卫琼带自己来的地方是哪里了，心脏瞬间剧烈跳动，“不会吧，我们真要进去吗？”沈灏见卫琼停了下来，顿时心中略有激动，因为他既害怕又兴奋，接下来出入的地方，很有可能是自己这辈子头一遭遇见的真实版的杀人现场。
　　“你激动个什么劲儿……一会儿再说，我们先在周边看一下。”卫琼一边说，一边绕到楼房的右侧。
　　王大勇生前所租住的房子比较靠近小区的绿化带，并且在绿化带的外侧，就是王雄所说最近正在施工的那条单行道。
　　卫琼很轻松地就找到了王雄所说的其中的三个“洞”——它们非常显眼，因为都已经被木板给堵得严严实实的了，远远望去，就好像是三滩特别大的补丁。
　　这几个“洞”，说白了，其实就是小区的居民人为自行在防护栏上进行切割，而使原先不能让人通过的栅栏形成一个仅能容许单人通过的小过道。
　　这种事情一般是居民为了不想绕远路进小区而私自弄得，大家都是图一个方便，久而久之乱穿的人多了，也就没有考虑过什么安全隐患了。
　　卫琼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周围没人，便俯身往草丛中钻去。卫琼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小心翼翼地将绑的严严实实的木板从绳子上取下，放在一边，仔细观察着被切割掉的断口部分。
　　和王雄说的一样，不是所有的断口都是新的，三个洞之中有一个的断口都已经锈迹斑斑，一眼就知道已经被破坏的有些时间了。
　　形成的洞都有一个共性，就是每次正好能容纳一个人侧身而入，也就是说，每个洞都是被截去两根栅栏而形成的，栅栏又比较高，以一个像卫琼一样的成年男子，几乎不用弯腰就能够顺利通过。
　　“你在看什么呢？”沈灏对卫琼的举动特别不解，也想进草丛看一眼，但是在里面的卫琼却示意沈灏安静，并让他在草丛外帮忙盯梢，自己用手机将每个洞的断口都记录了下来。
　　“四个洞……四个洞，王雄不是说有四个洞么，为什么这里只能找到三个被‘补’过的地方呢……”卫琼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沿着栅栏的方向附身前行。
　　终于，在摸着走了将近五十米之后，发现了最后一个洞，经卫琼判断，也是一个断口极其新、一眼就能认出是最近刚遭破坏的栅栏缺口，只是没有木板挡着，如果不仔细看很容易因被绿化挡住而忽略。
　　卫琼照例摸出了手机。而站在外面的沈灏见卫琼不理他，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帮什么忙，于是便在草丛外部随着卫琼移动的方向走着。
　　“喂，快出来，你在里面干嘛呢？这里有摄像头的，你不怕被抓住啊，快出来。”沈灏环顾四周，见路灯旁有个摄像头，就猫着腰朝卫琼的方向轻声喊着。
　　不喊倒不打紧，沈灏原以为自己的说话声音非常之轻，但是实际上这一喊却惊动了他身后楼上的居民，沈灏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哗啦”一声拉窗户的声音。沈灏倒也不傻，感觉自己身后有了动静，就装作一个没事儿人似得，沿着绿化带从容地向前走着，但他也不敢回头，因为离得越远越听不到那拉窗户的家伙的声音，所以沈灏就绕着王大勇生前的住宅走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
　　但当沈灏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卫琼莫名其妙的不见了，沈灏暗自觉得可能会有什么突发状况，便小心翼翼地往回走，从卫琼刚进草丛的那个入口，也学他一样，猫着腰摸着栅栏杆前行。
　　沈灏当然也发现了栅栏上的秘密，每到一个洞前也像模像样的观察一番，显然，和卫琼得出的结论一样，栅栏断口有旧也有新。
　　沈灏明显不知道卫琼为什么要来，并且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这栅栏情有独钟。看了两个断口之后，自觉没什么意义，便从其中的一个栅栏口钻到了单行道上。
　　“哎呦，什么东西！”沈灏顿感手背一阵刺痛，才发现自己的手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出了好几道深浅不一的细口子。不过好在只是擦破了点皮，仅有几条被划出了血痕，但总体来说并无什么大碍。
　　沈灏一边使劲揉搓着自己的手背，一边左右环顾，没见到卫琼的身影。他心想，一定是卫琼并没有从这几个洞中出来，应该还在草丛里。
　　这次沈灏非常小心，在爬回草丛之前先用一只手试探性的往前一挡，但没想到手掌还是被轻微划伤了。
　　沈灏这才仔细向前观察，发现原来在靠近栅栏最外面的一圈，种植的是枸骨和刺桂，这两种绿色植被都带有刺状的叶片，并且叶片肉非常的坚硬，一不小心就会被拉上一道小口子。
　　沈灏正犹豫该如何爬回小区的绿化带，只见自己的右边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伴随着“嘿呦”一声，从栅栏边跳到了马路牙子上，然后又迅速转身，一只脚又再次踏上了石墩。
　　“你刚才去哪儿了？”沈灏见卫琼下来的时候没有搭理自己，赶紧对着那熟悉的人影叫道。
　　“你怎么也下来了，不是让你在里面等着我么？”卫琼听到声音，便警惕地回过头，见说话的是沈灏时，紧绷的神经便放松了下来，回应道。
　　“我刚才在里面叫你没反应，就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想进到草丛里看看，但是在草丛里面也没找到你，所以你刚才到底是去哪儿了啊？”沈灏指了指栅栏内的绿化带，“这里有什么问题么？大老远的开车过来，还特地把人家补好的地方给弄坏了。”
　　卫琼放下一只已经踏上栅栏下石墩的脚，拍了拍自己裤子上的灰，朝沈灏的方向走去，双手也下意识地互相搓了搓。现在是夏天，做出这种举动难免有些古怪，但是沈灏明白，看来卫琼的手也被植物给划伤了。
　　“你的手也被划伤了？”沈灏一个问题接着一个的问道。
　　“你也……？”卫琼愣了一下。
　　沈灏把自己的手摊在卫琼面前，手心手背都晃了晃，意在告诉他，自己的手刚才也遭遇过这种事。
　　也许是沈灏太过于关注自己，而自己太过于关注栅栏的线索，才会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被带刺的植物给划伤的吧。想到这儿，卫琼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别从这里上去了，咱们还是从小区的正门再走一遍吧。”
　　沈灏见卫琼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便又再问了一遍。实在受不了唠唠叨叨的卫琼把王雄对他说的事情又大致描述了一遍，这才让沈灏消停了下来。
　　边走边说着，两个人就沿着单行道走到了路口，沈灏一路上都一脸狐疑地打量着这条路，直到看见路口的指示牌之后，他才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我们那天第一次跟踪皇甫灵杰时，他钻进的那条单行道么！”沈灏终于想到了些什么。
　　“你现在才发现吗？”卫琼淡定的在一旁接应道，“没错，这条单行道的路口就连接着江南大道，你看那里，熟悉吗？”说着，卫琼举起手，指向面前的十字路口说道。
　　卫琼用手所指的方向，呈现在二人眼前的，是熟悉的江南大道和古北高架的上匝道口，如此巧合的情节，就这么在日常生活中发生了。
　　“王大勇的尸体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沈灏在惊讶之余，用手肘推了推一旁的卫琼，问道。
　　“7月13日。”
　　“那，那我们那次……皇甫灵杰是……”话音还没落，沈灏便掏出了手机，“也是7月，7月13日。”
　　这……巧合似乎来得太突然了吧。
　　见沈灏一直呆呆地愣在那里，卫琼忍不住笑了出来，右手一把勾住沈灏的脖子，把沈灏夹在自己的腋下。
　　“行啦，凭你这个小脑瓜，就别再想这么深刻的东西啦。”
　　“可是，这巧的也太莫名了吧。万一……这万一真的有什么联系呢？”沈灏不知是因为兴奋激动还是因为恐惧，总感觉这两件事可能不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