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乱了烛火，醉了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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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凤凉落寞地走在街头，身上仅披着一件单薄的素色布衣。
早些时候，胖县令将狄凤凉唤去，当着众人的面卸去了他身上的甲胄，毫不留情地将他逐出衙门，若不是诸位同僚苦苦求情，以胖县令的狠毒性子，势必要将他手下的弟兄们也都给赶出去。
狄凤凉没有反抗，只是拖着脸上的鞭痕踏出了衙门，身后的胖县令依旧在谩骂，那骂声跟了他很久才消停下来。
“如此也好，能多些时间钻研兵书，精习武艺。”狄凤凉自嘲地一笑，但他心里清楚，即便他兵书读得再透，武力习得再精，这辈子若无机遇，也只能像胖县令所言，看一辈子的城门。
现在倒好，自己被打成一介布衣，即便再有什么机遇，也与他狄凤凉无关了。狄凤凉不怕吃苦受累，也不怕自己平凡一世，他只怕自己无法完成父亲的心愿，只怕没有脸面去回报那殷殷期盼。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船又遇顶头风，狄凤凉刚到家门，便被一个大婶气势汹汹地堵住。
“狄凤凉！你的房租到底什么时候交！都拖了足足三个月了！”
狄凤凉悻悻地挠头，低声道，“刘婶，我这月的俸禄已经花光了，要不您再缓我一个月，我保证下个月给您凑齐。”
“呦，怎么着，有钱买你那些破书，没钱给我交房租！”刘婶阴阳怪气地讥讽道，“我跟你说，今个儿你不把房租交上来，就给我滚出去！”
“刘婶，那不是什么破书，是南屏先生的孤本，若是错过了，就被别人买走了。”狄凤凉耐着性子解释道。
“我不管你什么先生，总之我就要真金白银！”刘婶鄙夷道，“我说你好歹也有个一官半职，怎么就学不会捞点油水，活该你一辈子是个书呆子。”
狄凤凉脸色涨红，但又无力辩解，只能默默地挨骂，可那大婶却得势不饶人，说话的语气也是越来越难听。
就在此时，江苏昊痞里痞气地从屋内走出，讥讽道，“我说这位大婶，你说话这么难听，中午是在茅坑里吃的饭？”
“你是哪来的小鬼！竟然敢骂我！”刘婶怒极，可瞧见江苏昊一脸痞相，不敢轻举妄动，于是望向狄凤凉，骂道，“好哇！好你个书呆子！竟敢偷偷让外人住进来！给我滚！现在就给我滚！老娘不租了！”
“慢着！你看，这是什么？”江苏昊摇晃着手中的银票，笑问道。
刘婶两眼放光，脑袋随着银票上下晃动，喃喃道，“银票！是银票！”
“够不够把这间屋子给买下来？”
“够！够！”刘婶一把抢过银票，喜笑颜开地说道，“这位公子真是大手笔，也不知您是否成了亲，我家女儿年方十六，在这条街都是出了名的‘赛西施’，若是公子。。。”
“打住！”江苏昊连忙打断大婶的推销，说道，“喏，再给你一张，去买点好酒好肉，今夜我要与狄大哥痛饮一番。”
“好嘞，公子您稍等。”刘婶笑眯眯地抢过银票，头也不回地跑开，生怕江苏昊出尔反尔。
待刘婶远去，狄凤凉尴尬一笑，拱手谢道，“多谢江兄，这些钱，我一定会尽快还上的。”
“诶！狄大哥说得什么话！”江苏昊轻锤狄凤凉的胸口，埋汰道，“照你这样说，我还欠你一条命呢，可不得把命还给你？”
听罢，狄凤凉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江兄莫要误会！”
“和你开玩笑呢！这些小钱我还出得起，只是看不惯那大婶的嘴脸罢了。”
“对了，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江苏昊指着狄凤凉脸上狰狞的鞭痕，担忧道，“要不我陪你去看看大夫吧。”
狄凤凉摇摇头，笑着婉拒，江苏昊也不强人所难，便由着他。不多时，刘婶拎来几壶美酒和一些肉菜，殷勤地替二人摆好碗筷，又和江苏昊磨了好久嘴皮方肯离去。
好不容易打发走刘婶，江苏昊心有余悸地长舒一口气，扭头道，“来，狄大哥，咱们喝酒！”
狄凤凉接过瓷碗，一想起今日的憋屈事，心中愈是不快，于是一口饮尽酒水，叹道，“好酒！”
江苏昊刚替狄凤凉倒满酒，他又是一口饮尽，这样接连七八碗，他脸上也不禁浮起一丝醉意。江苏昊看不下去，忙劝道，“狄大哥吃点菜，别干喝酒，对身体不好！”
“江兄，倒满！”狄凤凉将碗拍在桌面上，大喊道。
江苏昊无奈地摇摇头，一边倒酒，一边问道，“狄大哥可是有心事，不如说给我听，我好为你排忧解难。”
可能是喝了太多酒，狄凤凉也不再拘谨，慢慢打开话匣子，说道，“我没心事！就是不痛快！”
“为什么我狄凤凉酷暑流汗，凛冬忍寒，日复一日守护宝应百姓，只不过做我应该做的事，到头来却连身上的甲胄都给丢了！”
“为什么我狄凤凉喜欢看书就要被唤作书呆子？什么书中黄金屋、书中如玉颜！统统都是狗屁！老子就是爱看书而已！”
“为什么我狄凤凉不与他们同流合污就是没出息？百姓们日出夜归赚的血汗钱他们也要抠出来！那些脏钱老子绝对不要！”
狄凤凉看着江苏昊，喃喃问道，“为什么！江兄！告诉我为什么！”
江苏昊倒满酒，当着狄凤凉的面一口饮尽，随后长叹道，“你问我为什么！我怎么知道！”
“身上有没有甲胄，又有什么所谓！难道你是因为冰冷的甲胄才去守护宝应百姓的吗！那干脆趁早丢掉算了！”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只顾着听路上之人的流言蜚语，先贤之言又怎能铭记于心！你读这么多书，为的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改变他人对你的看法吗！”
“出不出息，自己说了算！别人？别人算个屁！世人皆走一条路，又何来百态众生！不收民脂民膏，就冲这一点，我江苏昊佩服你！”
江苏昊高举瓷碗，喝道，“狄大哥，咱们做人，只求问心无愧！”
“好！好一个问心无愧！干了这杯！”狄凤凉亦是高举瓷碗，大声喊道。
瓷碗相碰，溅出酒涡三两，乱了烛火，醉了月色。
酒尽后，狄凤凉抬头问道，“江兄，方才你说你叫江苏昊？”
早些时候，胖县令将狄凤凉唤去，当着众人的面卸去了他身上的甲胄，毫不留情地将他逐出衙门，若不是诸位同僚苦苦求情，以胖县令的狠毒性子，势必要将他手下的弟兄们也都给赶出去。
狄凤凉没有反抗，只是拖着脸上的鞭痕踏出了衙门，身后的胖县令依旧在谩骂，那骂声跟了他很久才消停下来。
“如此也好，能多些时间钻研兵书，精习武艺。”狄凤凉自嘲地一笑，但他心里清楚，即便他兵书读得再透，武力习得再精，这辈子若无机遇，也只能像胖县令所言，看一辈子的城门。
现在倒好，自己被打成一介布衣，即便再有什么机遇，也与他狄凤凉无关了。狄凤凉不怕吃苦受累，也不怕自己平凡一世，他只怕自己无法完成父亲的心愿，只怕没有脸面去回报那殷殷期盼。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船又遇顶头风，狄凤凉刚到家门，便被一个大婶气势汹汹地堵住。
“狄凤凉！你的房租到底什么时候交！都拖了足足三个月了！”
狄凤凉悻悻地挠头，低声道，“刘婶，我这月的俸禄已经花光了，要不您再缓我一个月，我保证下个月给您凑齐。”
“呦，怎么着，有钱买你那些破书，没钱给我交房租！”刘婶阴阳怪气地讥讽道，“我跟你说，今个儿你不把房租交上来，就给我滚出去！”
“刘婶，那不是什么破书，是南屏先生的孤本，若是错过了，就被别人买走了。”狄凤凉耐着性子解释道。
“我不管你什么先生，总之我就要真金白银！”刘婶鄙夷道，“我说你好歹也有个一官半职，怎么就学不会捞点油水，活该你一辈子是个书呆子。”
狄凤凉脸色涨红，但又无力辩解，只能默默地挨骂，可那大婶却得势不饶人，说话的语气也是越来越难听。
就在此时，江苏昊痞里痞气地从屋内走出，讥讽道，“我说这位大婶，你说话这么难听，中午是在茅坑里吃的饭？”
“你是哪来的小鬼！竟然敢骂我！”刘婶怒极，可瞧见江苏昊一脸痞相，不敢轻举妄动，于是望向狄凤凉，骂道，“好哇！好你个书呆子！竟敢偷偷让外人住进来！给我滚！现在就给我滚！老娘不租了！”
“慢着！你看，这是什么？”江苏昊摇晃着手中的银票，笑问道。
刘婶两眼放光，脑袋随着银票上下晃动，喃喃道，“银票！是银票！”
“够不够把这间屋子给买下来？”
“够！够！”刘婶一把抢过银票，喜笑颜开地说道，“这位公子真是大手笔，也不知您是否成了亲，我家女儿年方十六，在这条街都是出了名的‘赛西施’，若是公子。。。”
“打住！”江苏昊连忙打断大婶的推销，说道，“喏，再给你一张，去买点好酒好肉，今夜我要与狄大哥痛饮一番。”
“好嘞，公子您稍等。”刘婶笑眯眯地抢过银票，头也不回地跑开，生怕江苏昊出尔反尔。
待刘婶远去，狄凤凉尴尬一笑，拱手谢道，“多谢江兄，这些钱，我一定会尽快还上的。”
“诶！狄大哥说得什么话！”江苏昊轻锤狄凤凉的胸口，埋汰道，“照你这样说，我还欠你一条命呢，可不得把命还给你？”
听罢，狄凤凉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江兄莫要误会！”
“和你开玩笑呢！这些小钱我还出得起，只是看不惯那大婶的嘴脸罢了。”
“对了，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江苏昊指着狄凤凉脸上狰狞的鞭痕，担忧道，“要不我陪你去看看大夫吧。”
狄凤凉摇摇头，笑着婉拒，江苏昊也不强人所难，便由着他。不多时，刘婶拎来几壶美酒和一些肉菜，殷勤地替二人摆好碗筷，又和江苏昊磨了好久嘴皮方肯离去。
好不容易打发走刘婶，江苏昊心有余悸地长舒一口气，扭头道，“来，狄大哥，咱们喝酒！”
狄凤凉接过瓷碗，一想起今日的憋屈事，心中愈是不快，于是一口饮尽酒水，叹道，“好酒！”
江苏昊刚替狄凤凉倒满酒，他又是一口饮尽，这样接连七八碗，他脸上也不禁浮起一丝醉意。江苏昊看不下去，忙劝道，“狄大哥吃点菜，别干喝酒，对身体不好！”
“江兄，倒满！”狄凤凉将碗拍在桌面上，大喊道。
江苏昊无奈地摇摇头，一边倒酒，一边问道，“狄大哥可是有心事，不如说给我听，我好为你排忧解难。”
可能是喝了太多酒，狄凤凉也不再拘谨，慢慢打开话匣子，说道，“我没心事！就是不痛快！”
“为什么我狄凤凉酷暑流汗，凛冬忍寒，日复一日守护宝应百姓，只不过做我应该做的事，到头来却连身上的甲胄都给丢了！”
“为什么我狄凤凉喜欢看书就要被唤作书呆子？什么书中黄金屋、书中如玉颜！统统都是狗屁！老子就是爱看书而已！”
“为什么我狄凤凉不与他们同流合污就是没出息？百姓们日出夜归赚的血汗钱他们也要抠出来！那些脏钱老子绝对不要！”
狄凤凉看着江苏昊，喃喃问道，“为什么！江兄！告诉我为什么！”
江苏昊倒满酒，当着狄凤凉的面一口饮尽，随后长叹道，“你问我为什么！我怎么知道！”
“身上有没有甲胄，又有什么所谓！难道你是因为冰冷的甲胄才去守护宝应百姓的吗！那干脆趁早丢掉算了！”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只顾着听路上之人的流言蜚语，先贤之言又怎能铭记于心！你读这么多书，为的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改变他人对你的看法吗！”
“出不出息，自己说了算！别人？别人算个屁！世人皆走一条路，又何来百态众生！不收民脂民膏，就冲这一点，我江苏昊佩服你！”
江苏昊高举瓷碗，喝道，“狄大哥，咱们做人，只求问心无愧！”
“好！好一个问心无愧！干了这杯！”狄凤凉亦是高举瓷碗，大声喊道。
瓷碗相碰，溅出酒涡三两，乱了烛火，醉了月色。
酒尽后，狄凤凉抬头问道，“江兄，方才你说你叫江苏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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