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两家

　　　　窗外静静的，半山处只有虫鸟无迹可寻的鸣叫，东方立吐出一个烟圈，模糊了草坪上闪烁的身影。
　　　　十年前，凌远亲自来通知他凌修联姻的消息，反复声明修家嫡子品行俱佳，与东方觉伯仲之间，但在他的眼里，那只是一个无能大伯可耻地出卖侄女为自己拉到长期盟友。
　　　　他知道修家普普通通但嫡子确实出色，可极反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把戏，当场拍桌而起，凌远飞速逃离，却马上寄来习惯法“父系世家操办婚嫁”条例以及业已签订的凌修婚约。
　　　　如果当初自己并不将大女儿夫妇带在身边，他们就不会跟去那里，也不会因此丧生而让凌茗幼年成孤、凌家易主，那么凌远、婚约…就都不会出现，凌茗也不必面临和承家那小子可能的分离。
　　　　“扣扣扣。”
　　　　敲门声中止了东方立纷乱的思绪，东方圭走进书房，反手带上门。
　　　　“什么事？”东方圭父子俩心里都藏不住疑问，一有机会就必须要得到答案。
　　　　“爸，今天在那里，你为什么说凌远不懂门当户对？”东方圭知道自己的脑子没有父亲和儿子好用，他绞尽脑汁想了一路也没个头绪。修家比凌家虽然差点，但后劲十足，将来赶上东方家也不是不可能；修崇楷和凌茗如果将感情排除在外，各个方面都是同样出色…父亲会这么说，心中一定以另一人选为标准，他似乎很是满意承诺，但承诺又怎么可能比修崇楷更门当户对呢？
　　　　“凌家能力者水平已经异常低下，凌茗是其中的最强者，所以在他们看来，门当户对着重于钱权，可是对于能力者家族，门当户对更要考虑能力的强弱。”东方圭眼神闪烁，东方立很容易就猜到他在思考承诺和修崇楷的能力强弱。承诺虽然能力融合但是时间很短，而修崇楷是老牌空间组控制种，即便侧重能力，修崇楷现在也是略居上风，未来也不见得差到哪里去。
　　　　“阿圭，”东方立将烟头扔进烟灰缸，正眼看着已慢慢步入后半生的儿子，“我不能详细地告诉你，因为这是校董会的内部机密，但是我希望你知道，知道就好——承家家主的地位，不逊于校长；如果本代的一人觉醒，那世上绝无敌手。”
　　　　不然，他又何必离开长江流域的大本营，举家迁移到此地呢？
　　　　东方立的语气稀疏平常，却将东方圭记忆中的许多片段都一一串起，指向一个最终的答案，半晌，他深吸一口气，问道，“爸，你觉得承诺会赢吗？”
　　　　“不要忍，不要屈服，没有什么是注定的，想要，就去争取，争取不到，只是不够想要而已。”东方立再度转身面向窗外，捕捉耳畔的虫鸟之鸣，“于他，能够去争取，便不会得不到。”
　　　　修家。
　　　　“我本以为你答应在凌茗生日晚会上露面，是决定接受这个婚约了。”修泰成看着修崇楷，后者埋首于一叠报表之中，冰山美人的表妹修晨曦坐在一旁整理。
　　　　这个婚约，当然是修泰成和凌远签订的，除了强论婚嫁之外，这对双方都有好处。修崇楷18岁时修泰成告诉了他这份婚约的存在，谁知道他强硬地拒绝了。那时凌家以保护本代唯一嫡系子孙为由阻止凌茗进天纬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修泰成以为修崇楷是看出了凌远要削弱凌茗实力、保证自己地位的意图，反感接受和这种人签订的婚约，可修崇楷却说“我不需要以牺牲自己幸福为代价得到一条平坦的前行道路，因为在这条路尽头的一切，我早晚能凭借自己的实力获取”。
　　　　而后，修泰成便做好了随时解除婚约的准备。
　　　　但就在前年，东方家借助校董会的力量，发布强行征召符合条件世家能力者入校扩充实力的命令，成功让凌茗进入天纬，没过几个月，修崇楷开始莫名地更拼命锻炼自己的能力。修泰成从学生会副会长周立那里得知，修崇楷喜欢上了凌茗，要在SRF上再得总榜第一，让凌茗做自己的女朋友。
　　　　上学期，修崇楷成功完成目标，修泰成虽然觉得世事太过峰回路转，但是也未多加询问，以为能就这样直到婚约生效、顺理成章。
　　　　可是半路突然杀出了一个叫承诺的白丁，一步一步，渐渐变得全天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是和凌茗越走越近，以至于寒假修崇楷回来时，带回的是凌茗和承诺已在一起的消息。
　　　　以婚约来强迫他人，以婚约来为自己开路，这是修崇楷一直不齿去做的事情，但是另一方面，这是他能够得到凌茗的绝对机会，当他答应在凌远的主持下登场时，修泰成以为他作出了决定。
　　　　“我一直在想，自己喜欢凌茗什么，”修崇楷手上不停，也并没有抬头，“大概是那朝阳般的气息和一马当先的气魄。”
　　　　修晨曦为修崇楷换了一叠报表，安静地好像听不见父子俩的对话。
　　　　“可是后来我发现，这些特点都来源于她性格中的一个重要部分——对自由的追求。可惜，当我知道这一点时，已禁锢了她的自由。这份婚约，是一辈子的枷锁，被迫接受，她就失去了一辈子的自由，是，我喜欢她，所以更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毁灭喜欢的人最深刻的幸福。”
　　　　自己的儿子，果然是非常优秀的人，这样的人却得不到所爱，作为父亲，修泰成感到无比惋惜。
　　　　“说了用SRF做解除婚约的赌注吧，你是怎么想的？”战胜修崇楷，这并非易事，表明了让步却留下这种挑战，真是心思难测。
　　　　“毕竟是情敌，要足够强才能心甘情愿啊。”也要足够强，才能安心放弃吧…
　　　　“如果他输了，婚约还是会生效的。”安静了这么久，修晨曦终于开口说话，果然不愿意说没有价值的话。
　　　　修崇楷宠溺地看着修晨曦，“我也不是很懂，但是夏铭渊说只要是跟凌茗有关的事情，承诺会爆发出最大潜力应对。听他语气那么诚恳，就相信承诺不会输好了。”
　　　　修晨曦听到这个名字，和那天见过的男人对应起来，基本不会有表情的脸上也看出了一丝嫌弃，修崇楷微微一笑，眼神扫过修晨曦桌上的小纸条：
　　　　“2月27日起，文件送至天纬。”
　　　　要开学了，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