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最正面交流

　　　　承诺太阳穴旁的神经狠狠地跳了下。
　　　　他站在整个展家大军的最前面，背景雄厚，气势十足，却仍在看向副校长时，觉得他身上的赤龙扎眼非常。
　　　　这个对峙无声地进行了一段时间后，副校长突然露出堪称莞尔一笑的笑颜，说道：“不邀请我进去坐坐吗？”
　　　　然后集结的大军就这样各自散去，承家兄姐弟随意地把副校长领上二楼放进有“麻将坦克”的活动室里。
　　　　“喝什么？”承载打开茶柜在里面翻动。
　　　　“今年有晒金银花吗？”副校长循着承载的手在茶柜里搜索，发现了角落里摆着的大玻璃罐子，里面晒干的金银花黄白交错，纠缠成一大团，“就喝那个吧。”
　　　　“好。”
　　　　副校长可以说是天竞处温和派的最高级别人物，从他说服天竞放弃能力者联盟一事中就可见端倪，这么多年来他也一直是外界眼中天纬踏实肯干不求名利的好好先生，最关键的一点是——他一直隐藏起自己天争的身份，一代一代的天纬人，只知道他是副校长而已。
　　　　但这份温和是相对而言，无约而来的时候该做的防备也不能落下，不过友好的面貌一旦展露出来，喝茶话聊立刻就有。
　　　　“副校长这次来，有什么指教吗？”茶不用过三巡，仅仅第一口下去，承载直接拉开了话匣子。
　　　　承诺在一旁略略发着呆，副校长会开口说什么事情，他的预知梦已经告诉他了。
　　　　“欺天计划启动了。”一句话下去，承载承言面色未变，因为这个计划，其实从未向承家人真正公布，同样是出席校董会的会议，这些人那些人之间还是有差别，“这是一个…”
　　　　“通过空间组力量模拟出到达终极的世界，从而使终极自然而然降临完成进化重生的无伤计划。”承诺的概括总结能力依然安好。
　　　　“梦到了吗？”副校长朝承诺笑了笑，“就是这样，那么七代一世的承家，这次会不会答应加入呢？”
　　　　承载做着他的习惯动作思考，看了看承言，又看了看承诺，承家对于宏伟的计划承受力还是高的，但是宏伟是否稳靠，还要仔细思考。
　　　　“如果是副校长你都加入了的计划，肯定在空间组力量方面有把握，但是怎么知道到达终极后世界的空间状态的？所有情况都考虑过了吗？如果招出了终极屏障又破不开就无力回天了。”承言甩出能想到的所有问题。
　　　　“关于这些，虽然不愿提起，但我确实是龙族，属于神话时代能力者，我们的龙界亦里面藏有大量神话时代的记载资料，因为时代的特殊性，所以比后世的资料要更为适用，加上我专精于空间，虽然在推演计算上没有特别的天赋，但是对到达终极后的世界空间，有十之八九的把握。计算下，如果能够动员全世界的能力者，仍差一到两点的能量才能完成欺天屏障，但是这一到两点，倘若加上七代降临了的承家，就有过之而无不及。”副校长的眼睛轻轻扫过承家兄姐弟，“至于终极屏障，在我们的计划中是能完全避开的。”
　　　　虽然目前只是理论阶段，但是经由副校长之口亲自讲述这个计划，可行性实在诱人，恍若奋笔写完了一张估算刚好能及格的考卷，却遇上一个懒到炸全部给满分的老师——几乎无法克制这种捡到宝的感觉。
　　　　“这个计划，这样来看堪称无懈可击。”承载和承言交换了意见，都形成了初步的同意，但却在看向承诺时，接收到意外的反应。
　　　　“我不能加入。”
　　　　副校长和他身上的赤龙一起转向了承诺的方向，还带着一丝警觉和求教，“又是梦到了什么未来吗？”
　　　　“不是，没有什么，我就觉得这个计划需要的牺牲几乎没有，获得的成果又将那么辉煌，世间真的有这么便宜的事吗？不对，也是可能有，其实就只是我自己的感觉，感觉不对，这个计划不对。”承诺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继承到了老爸的那种直感，这个感觉也是蛮惨，明明什么理由都没有，就是坚定地相信着莫名的东西。
　　　　“那么…”副校长挠挠头，会谈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那么我们就先旁观，顺便去找出计划的问题就好了。”承言跳跃的语气永远让人觉得这事没什么大不了。
　　　　“虽然这个计划从面上看无懈可击，但是如果承诺觉得有问题不加入的话，这就是我们承家的意见，我们将保持旁观态度，直到证实这个计划的完全可行性。”承载顶着个长子身份，说话就是圣旨，就是承家的集体决定。
　　　　“我明白，这本来看起来也没关系，不过是犹豫态度而已，只是…校长，天竞他…”副校长难得地吞吐起来，表现之反常必然是要说出什么不好的东西来。
　　　　“副校长，到了这个时候，有什么你直说就好。”承载给了副校长一个敞开说话的台阶。
　　　　“天竞，也就是我的兄长，现在的他，把所有意志和希望都寄托在这个欺天计划上，一点点反抗意识都会刺激到他，而且你们承家，和他渊源深远，如果在他满怀把握的这个计划上也没有确实的合作意图，我认为他一气之下很可能有过激行为。”副校长说着说着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他原来或许不是这样的…在我破壳的时候他已经长得很大了，许多年来独自研读龙界书籍，还触碰了本来是禁物的历代皇族龙记忆球，受到情绪和记忆的冲击，没有人指导他，没有人教育他，他的性格完全是书籍和记忆影响而成的。可是神话时代多血腥、残忍、壮绝、悲叹，他的内心深处早就畸变…”
　　　　“他发觉自己因此形成了不对劲的性格，所以在后来养育我的时候，渐渐禁止我自己去看书看记忆，而是由他过滤口述给我，这样接触到的东西已经不带有他所承受过的情感冲击，变得温和许多，但是他在这过程中，更加加深了自己对那些往事的情感和记忆…所以他早年刚出来时，神才鬼谋却激进执拗，而后虽然渐渐收敛起来甚至看起来云淡风轻，可是畸变从未停止过，反而愈发严重…我…”
　　　　副校长是皇族龙，是空间组的王者，可是说到底也还是那样的脑系统，承诺听着听着，听到了精神海里面去，被他藏在脑中未能出口的事实极大地震惊到了。
　　　　“他杀了整个二十七约的人？！”
　　　　“没错，他这一生，奉行的最大准则就是凡敌必杀绝不姑息，我们是这整个世界最后的龙族了，生来就要与天竞，与天争，他不允许任何威胁到我们的可能存活于世。二十七约在被他放弃之后，将最终目标定为杀死他，他们几乎就要做到了，已经伤到了逆鳞所在，但是不能深入致命，所以全盘曝光，尽数屠灭。”
　　　　“你们如果回想，肯定能察觉到。”副校长神色严肃又淡然，说到这里时却带着莫名的恐惧，“他从来没有和人类用过‘我们’这个词；虽然早就能完全化形，却始终保留龙角之尖端…他从来没有真正把自己和人类、人类能力者放在一起过，所谓的联盟能在稳定的状态下建立，但是一旦有异变，他还是那条皇族龙。”
　　　　承家三人都是沉默，承家绝对处在天竞敌人的边界线上，稍稍跨过去一点，就是跟他的准则开战，不论天涯海角，必要消除隐患。世上被他杀掉的人究竟有多少？可能数之不尽，再来三个，不足挂齿。
　　　　承载和承言微微看向承诺，承诺深深体会了一下自己的内心，“我还是有必须要进行证实的坚定。”
　　　　“那这就是我们的回答。”虽然有犹豫，但是只要承诺坚持己见，老哥老姐必定奉陪到底，一家人都不团结，接下来还拼什么。
　　　　“有什么打算么？”副校长也无意强求，开始在脑中构想解决方案。
　　　　“嗯…”欺天计划虽然说是要规避终极屏障，但仍旧是针对空间的行动，承诺所知道对终极的空间最了解的人…
　　　　“我计划去希腊奥林匹斯那里。”
　　　　承载承言听到后第一时间就明白了承诺的意图，和太祖同时代的神才洛阿提斯，终生专注于终极屏障的研究，在离开中国之前他仍有很多疑问没有解开，如果说他最终弄清了所有问题，那当今世上唯一能获知他答案的途径，就是其所在组织奥林匹斯。
　　　　“我知道了，是想找洛阿提斯的遗留吧，说来那个人不是空间组，仅仅依靠有限的材料就能推演出那般深奥的规律，我实在自惭形秽。”副校长说这番话时还眉头深锁，转而便恢复常态，“那就去吧，校长那边，我会尽量拖延，你们一定要尽快。如果实在遮挡不住，不妨就在奥林匹斯那里，他们也是老牌能力者组织，实力强劲，在欺天计划发布后也没有直接加入，目前可能还和伊格德拉西尔结成了同盟…呆在他们那边一时半会还有一抗之力。”
　　　　话后一阵沉默，承载给每个杯子都换了新一泡热茶。
　　　　“对了，”副校长再度开口，又是对着承诺，“千万千万，不要因为任何原因回天纬。”
　　　　“为什么？”承诺闻言惊讶了一下，因为他确实想过在行动之前，回去看看…那些人那些事。
　　　　“你觉得天纬总部为什么会成为全球防御等级和隐蔽度最高的组织总部？在几十年前，它还是在北京胡同里一个四合院地底下的危机能力者收纳机构，而今却是个臻于完美的堡垒岛。”副校长笑笑，想想那每一步都是自己开辟出来的，现在却说不清是好是坏了，“天纬无名岛，就是龙界。”
　　　　承载承言在一旁没有插话，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很少进天纬的原因，进入可能敌人的老巢，每一次都是一场冒险。
　　　　“那是一个现世最安全的堡垒，因为龙界是稳定的独立空间，这种空间能力只有神话时代的力量才能做到。当今所有空间，即便是灵所，即便是WAA，全都和这个世界保有一丝联系，唯有龙界，能够完全独立。它现在以敞开的状态停留在这个世界里，但是一旦发生什么，马上就可以收起独立，在里面的话，连突破终极屏障失败后降临的末日都可以逃开。”
　　　　“真正掌握那里每一寸土地的，只有我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