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小店故事和她的背影（4000字，为第一条本章说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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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园路是州西区一条饶有特色，却籍籍无名的小道。它依在河堤外，南边一长段挨着“梨花园”，剩下的部分路旁都是半旧不新的新世纪住宅楼，7层点式楼居多，几乎没有高层。围墙一例是竖着红缨枪头的铁栅栏。
欧思杰和岑萌萌是在梨园路西站下的车，这里距离“梨花园”至少还有一公里。
走到河堤下，约莫百米左右，河滨公园入口处，原本冷清昏暗的梨园路真的冒出一家小店来。
走至店门前打眼一瞧，真是家苍蝇小馆。地板被七八点钟的客人，踩得斑斑点点。桌面却打扫得颇为洁净，他们就近坐在靠门处。这时，店里仅剩的一对情侣食客，也抹了嘴，起身离开。
岑萌萌望着欧思杰说：“我们吃大份烫菜吧，我还一次没吃过呢。”
“好，老板，大份烫菜！微辣！不放蒜！”有一次在前进路麻辣烫小店偶遇岑萌萌，她就是吃微辣，且不要蒜的。
不一会，一位穿着旧兮兮红格Kitty猫罩衣，堆着满面憨笑的超胖大婶，端来一盆冒着“狼烟”的烫菜，说：
“好久不见你来，我们都有点想你。”
岑萌萌温柔地回道：“最近一直没时间，再说不是上周就来过了吗。”
“是，是，小晴老念叨着你。”
正说着，一个扎着两根羊角辫的小女孩跑了进来，看见岑萌萌，好像粉丝见偶像：
“萌萌姐，萌萌姐，我会画房子了。我拿给你看。”说着，就把书包一沉一拽，拉开拉链。
“小晴，先让姐姐吃饭，等会再跟姐姐玩。”
说着，小晴被胖大婶两根指头就拖进去里间，小姑娘叫喊着，两手两脚无用地挣扎着，欧思杰看到她眼泪就将夺眶而出，眼神充满了不解“姐姐为什么不‘救’我呢？”
老欧当然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在场，萌萌想跟自己好好吃这顿饭。
岑萌萌见掌勺的胖厨师出来询问‘味怎么样，少点什么不’，萌萌笑着答道：
“大叔，是多了，今天给的量怎么这么大啊。”
“啊？”胖大叔傻傻的抓了抓头，回道：“是小晴奶奶说，你带了男朋友来了，我才特意用加大号的盆给你做的。”
“啊！我……”
别说萌萌了，这种巧妙的尴尬，让欧思杰也臊了大红脸。
“别乱说话，快滚进来。”超胖大婶掀开布帘喊道，只见小晴的小脑袋也探了出来，却又被大婶的胖手一把搂了回去。
“这家店，真是太有意思，我一下就喜欢上这儿了。”这句话是出于老欧真心，这样的气氛，跟商业街的美食餐厅，跟前进路的临街连锁店，判若两个星球。
萌萌会心一笑，说：
“快吃吧，烫菜的味很赞的。要吃米饭吗？”
“我不吃主食了，这一大盆，我们能吃掉一半就不错了！”
味道真的非常赞，微辣微麻，特质的蘸汁还有份奇妙的甜。这一海盆豪爽的烫菜，甚至不必老妈的绝活“芙蓉酱爆鸡”逊色。
还没吃完，急不可耐的小晴终于冲破胖大妈的层层封堵，冲到了姐姐怀里。萌萌只得放下筷子，笑着说：
“快，让姐姐看看你画的房子。”
说着小晴又嗖得跑了进去，岂料被胖大婶再次羁押。
“她吃完了，姐姐，姐姐。”小晴在里间呼唤着。
萌萌赶忙站起身来，走进去把小晴接了出来。然后坐在欧思杰前面一张打扫过的桌子上。
“真不错，真不错，你再多画几次，就该超过姐姐了。”
“真的吗？”小晴瞪着大眼睛，认真地问。
“当然是真的。”
这时，胖大妈和胖厨师大叔，也一手拿着蒸，一手拿着筷子，嚼着吃食走了出来。
“小晴，看姐姐给你带什么了，”说着打开背包，拿出了两个夹在课本里的涂鸦册，“姐姐一时找不到本子，只能把许多简笔画的画法，都写在这两个旧本子上了。你不会生姐姐气吧。”
小晴如获至宝，怎么可能生气？只见她端着本子翻呀翻，从左看到右，脑袋拨浪鼓似的摇啊摇。
胖大婶站在一旁笑说着：“又不是以后不来了，有时间就教小晴两下，她喜欢跟着你学。”
“姐姐我有本子，今天新买的，送给你。你在上面画画，画好了送给我好吗？”
说着，小晴又“嘚嘚嘚”跑去里间，一会就拿出一个崭新的薄本，上面印着白雪公主，粉色的。欧思杰探着头，看见“练习画册”四个字。
“这……姐姐不能要，你留着自己用。”
“没事，小晴喜欢你，愿意给你，这也不值两个钱，你教她那么多次，要是去太帆广场的补习班，还不知道要多少钱。”
“好，好吧，那我就收下了。”
说完，岑萌萌小心翼翼地把粉色的“练习画册”加回到那个课本里。放好包后，又开始饶有兴致，全情投入地在废纸上教小晴画着什么，好像是小桥。
岑萌萌认真地先做示范，在纸上勾勒出铅笔的线条，小晴则照着画，笨笨的小手拐来拐去，不用直尺线条怎么也打不直。但萌萌坚持鼓励她，释放自己的左手，把直尺扔在一边，就一遍遍凭着感觉描绘。
欧思杰真是不忍心打扰她们，就静静地坐着，静静地享受地望着他们。胖大妈和胖大叔也像见证一件艺术品诞生似的，看了好一阵，才进去洗洗涮涮。
许久后……
“好了，姐姐要走了。小晴一定要记住，想要画出好看的画儿，必须要真正地喜欢上画画。”
“记住了！”小晴认真地回答道。
“你重复一遍给姐姐听。”
“我要一直喜欢画画。”
“真棒，小晴。”说完萌萌竟然哭了出来，紧紧抱了抱小晴。欧思杰一时间不明就里，赶忙去扶她的后背，却不小心碰到……
胖大婶看到也不明就里，不好说任何话。简单的告别后，二人在小晴依依不舍的真诚目送中，顺着梨园路一路往西，向中州最老的一座桥——州西桥——缓步前行。
“怎么还哭了呀。如果喜欢这儿，我们以后天天都来！”
“就是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萌萌这时哭的更凶了，几乎称得上嚎啕大哭，欧思杰只好停下脚步，紧紧抱着她，摸摸他头后的长发。
他们顺着台阶，缓步走上河堤，趴在铁护栏上，一时无语。直到岑萌萌伸长手指着前方说：
“我家就在河对岸，看那个闪光的河堤下。”
“那里是1404厂的家属区呀。”
“恩，你去过吗？”
“我外婆家曾在那里，后来外公去世了，外婆就搬去跟舅舅生活，1404厂，可是我的童年啊。尤其是厂里的小公园，有个霸气的名字：圆外园。那时候的河对岸相对较偏，离人民公园和芳宫公园非常远。我父母又都是脚底抹油的工作狂。我在圆外园不知道疯玩了多少年，虽然它只是一假山、一小湖、几处亭台、几道回廊的小园子。”
欧思杰一股脑儿回忆了这么多，倒让岑萌萌不再那么伤感，她说：
“我喜欢那里的秋千，它有点像一句课文……”
岑萌萌用手指抵着下唇，努力思考。岂料欧思杰脱口而出：
“遗世而独立！”
“对，就是这个。”
“我也爱玩那个大秋千，它的长度能让双人一起荡，宽度也足能容下两个小孩屁股。最早是表姐表哥带着我玩，后来我一个人也用站姿荡，荡得老高老高，几乎和地面水平。那种刺激绝对不比现在海盗船、过山车差。”
“可惜，我们没能一起荡一次。”
“可惜什么？想荡咱们现在就去，我还记得下班关门从哪里翻墙进去。”
“好啦，现在可太晚了。”
“真应该可惜的是，我们没能在圆外园来一场邂逅，搁在10年前，小手牵小手，真是美啊……”
“我四年前才来的，我是南方人。”
“啊？普通话这么好。”
“其实我只跟爸爸，在南方待了三四年，小学四年级以前一直跟妈妈在北方，只不过不在中州而已。”
“原来你是中间回过一趟南方而已，你妈妈是1404场的职工吗？”
“我也希望妈妈现在还能跟我生活在一起，可她八年前就去世了。”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又挑起了你的伤心事。”
“没事，我10岁的时候就能坦然面对了。”
欧思杰什么都没说，只是搂住了她的肩膀。
突然，欧思杰又觉得有一双可怕的眼睛在黑暗中观察着自己。他猛地一回头，什么都看不到，唯有一道早已了无人迹的河堤。但这个动作却惊了萌萌，她问：“怎么了？”
“总感觉有人跟踪我们，你有感觉到吗？”
“啊？我就是刚从梨园路西下车时，觉得有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不过可能是错觉吧，这里我常常会来。”
“是错觉吗？”欧思杰觉得怪怪的。
“可能从冬瓜家回来，我们都太累了，神经太敏感了。”
欧思杰“嗯”了一声，表示或许真的如此吧。
萌萌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语气恍然地说：
“你知道吗？刘东其实小时候生过病，一夜之间模样、声音什么的都大变了。所以他家人才会那么宠他。”
“她姐姐告诉你的吗？”
“是呀，看得出来他两位姐姐都很难过。以后你一定要多帮助他，他如果考上大学，大姐二姐一定能开心到天上。”
“开心到天上是有多开心呀？”
“啊？”岑萌萌一愣。
“嘿嘿嘿嘿……”欧思杰坏笑起来，【阴险】地说：“能有被我亲开心吗，我来啦。”
说着就追着要亲岑萌萌。萌萌抵抗了几下，看来经过“打牌时间”，她的心情真的很糟。欧思杰识趣地安静下来，搂住她的肩，一起依着铁护栏，朝星光点点的弱水河上游望去，远处有一座船厂，一圈排成“船”状的彩色霓虹，在清爽的秋夜里显得分外**。
欧思杰确定，就算保持这种搂姿，被美杜莎变成两块石头，他也是甘愿的。
吹着小风，搂着心上人，老欧心中甚是惬意。直到岑萌萌说：“我们走吧，该回家了。”
二人这才迈步走上近在咫尺的老桥头，岑萌萌表示她只要穿桥而过，下了河堤就到家。
欧思杰当然坚持要送她到楼下：
“我一定得送，这么晚了，我太不放心了。”
“你忘了，是我带你来吃烫菜的呦。这条路我走了不知道多少次。你快回去吧，在前面就可以坐6路，这个点应该是6路最后一班了”
岑萌萌从来没有这样疾声厉色过，让欧思杰一时招架不得，只能听其摆布：
“好吧，那你一定要小心，可惜我们都没有手机，哎！真想跟你说晚安。”
“晚安，我们现在说，不也一样嘛。”岑萌萌挤出了一丝笑容，接着无奈地宣布，“我要走了！”
“晚安。”
欧思杰道完有些偏早的“晚安”，便傻傻站着。岂料岑萌萌突然回身，跑回来，踮起脚亲了他一口。好像流着泪，一句话没说又跑上了大桥。
看着萌萌的背影，欧思杰不禁，真的是毫无征兆的不禁，在夏末秋初的凉风中美美地、狠狠地抽搐了一阵，全身痒筋乱窜，尤其心头奇痒无比，真想把那“通通通通”暴跳的东西，剖出来挠挠。
真想冲过去，剥去她轻薄的外衣，随手甩进弱水河中，将她抱的紧一点再紧一点，肉贴肉地挨挨她的臂膀，她的脸颊。再任由那早已不堪缰困的双唇信马由缰，自由自在驰骋于她的粉唇下，她的雪颈下，她有沙雾一样秀发覆盖着的脖后，还有她那看上去味道甜甜的锁骨。
他的思想天马行空，眼光却一直在追，只见她的背影离别得不紧不慢，那条质感的曲线，在大桥的黄灯中，影影绰绰地摇曳着。直到最终，那线条也未消失，好像永远定格在目光所及最深处。
他怎么看也看不够，他仿佛看到了一种轮回，一种人生的空欢空幻，他看得自己的眼泪竟不自觉刷刷往下淌。他终于忍不住，蹲下身掩面哭了起来……
欧思杰和岑萌萌是在梨园路西站下的车，这里距离“梨花园”至少还有一公里。
走到河堤下，约莫百米左右，河滨公园入口处，原本冷清昏暗的梨园路真的冒出一家小店来。
走至店门前打眼一瞧，真是家苍蝇小馆。地板被七八点钟的客人，踩得斑斑点点。桌面却打扫得颇为洁净，他们就近坐在靠门处。这时，店里仅剩的一对情侣食客，也抹了嘴，起身离开。
岑萌萌望着欧思杰说：“我们吃大份烫菜吧，我还一次没吃过呢。”
“好，老板，大份烫菜！微辣！不放蒜！”有一次在前进路麻辣烫小店偶遇岑萌萌，她就是吃微辣，且不要蒜的。
不一会，一位穿着旧兮兮红格Kitty猫罩衣，堆着满面憨笑的超胖大婶，端来一盆冒着“狼烟”的烫菜，说：
“好久不见你来，我们都有点想你。”
岑萌萌温柔地回道：“最近一直没时间，再说不是上周就来过了吗。”
“是，是，小晴老念叨着你。”
正说着，一个扎着两根羊角辫的小女孩跑了进来，看见岑萌萌，好像粉丝见偶像：
“萌萌姐，萌萌姐，我会画房子了。我拿给你看。”说着，就把书包一沉一拽，拉开拉链。
“小晴，先让姐姐吃饭，等会再跟姐姐玩。”
说着，小晴被胖大婶两根指头就拖进去里间，小姑娘叫喊着，两手两脚无用地挣扎着，欧思杰看到她眼泪就将夺眶而出，眼神充满了不解“姐姐为什么不‘救’我呢？”
老欧当然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在场，萌萌想跟自己好好吃这顿饭。
岑萌萌见掌勺的胖厨师出来询问‘味怎么样，少点什么不’，萌萌笑着答道：
“大叔，是多了，今天给的量怎么这么大啊。”
“啊？”胖大叔傻傻的抓了抓头，回道：“是小晴奶奶说，你带了男朋友来了，我才特意用加大号的盆给你做的。”
“啊！我……”
别说萌萌了，这种巧妙的尴尬，让欧思杰也臊了大红脸。
“别乱说话，快滚进来。”超胖大婶掀开布帘喊道，只见小晴的小脑袋也探了出来，却又被大婶的胖手一把搂了回去。
“这家店，真是太有意思，我一下就喜欢上这儿了。”这句话是出于老欧真心，这样的气氛，跟商业街的美食餐厅，跟前进路的临街连锁店，判若两个星球。
萌萌会心一笑，说：
“快吃吧，烫菜的味很赞的。要吃米饭吗？”
“我不吃主食了，这一大盆，我们能吃掉一半就不错了！”
味道真的非常赞，微辣微麻，特质的蘸汁还有份奇妙的甜。这一海盆豪爽的烫菜，甚至不必老妈的绝活“芙蓉酱爆鸡”逊色。
还没吃完，急不可耐的小晴终于冲破胖大妈的层层封堵，冲到了姐姐怀里。萌萌只得放下筷子，笑着说：
“快，让姐姐看看你画的房子。”
说着小晴又嗖得跑了进去，岂料被胖大婶再次羁押。
“她吃完了，姐姐，姐姐。”小晴在里间呼唤着。
萌萌赶忙站起身来，走进去把小晴接了出来。然后坐在欧思杰前面一张打扫过的桌子上。
“真不错，真不错，你再多画几次，就该超过姐姐了。”
“真的吗？”小晴瞪着大眼睛，认真地问。
“当然是真的。”
这时，胖大妈和胖厨师大叔，也一手拿着蒸，一手拿着筷子，嚼着吃食走了出来。
“小晴，看姐姐给你带什么了，”说着打开背包，拿出了两个夹在课本里的涂鸦册，“姐姐一时找不到本子，只能把许多简笔画的画法，都写在这两个旧本子上了。你不会生姐姐气吧。”
小晴如获至宝，怎么可能生气？只见她端着本子翻呀翻，从左看到右，脑袋拨浪鼓似的摇啊摇。
胖大婶站在一旁笑说着：“又不是以后不来了，有时间就教小晴两下，她喜欢跟着你学。”
“姐姐我有本子，今天新买的，送给你。你在上面画画，画好了送给我好吗？”
说着，小晴又“嘚嘚嘚”跑去里间，一会就拿出一个崭新的薄本，上面印着白雪公主，粉色的。欧思杰探着头，看见“练习画册”四个字。
“这……姐姐不能要，你留着自己用。”
“没事，小晴喜欢你，愿意给你，这也不值两个钱，你教她那么多次，要是去太帆广场的补习班，还不知道要多少钱。”
“好，好吧，那我就收下了。”
说完，岑萌萌小心翼翼地把粉色的“练习画册”加回到那个课本里。放好包后，又开始饶有兴致，全情投入地在废纸上教小晴画着什么，好像是小桥。
岑萌萌认真地先做示范，在纸上勾勒出铅笔的线条，小晴则照着画，笨笨的小手拐来拐去，不用直尺线条怎么也打不直。但萌萌坚持鼓励她，释放自己的左手，把直尺扔在一边，就一遍遍凭着感觉描绘。
欧思杰真是不忍心打扰她们，就静静地坐着，静静地享受地望着他们。胖大妈和胖大叔也像见证一件艺术品诞生似的，看了好一阵，才进去洗洗涮涮。
许久后……
“好了，姐姐要走了。小晴一定要记住，想要画出好看的画儿，必须要真正地喜欢上画画。”
“记住了！”小晴认真地回答道。
“你重复一遍给姐姐听。”
“我要一直喜欢画画。”
“真棒，小晴。”说完萌萌竟然哭了出来，紧紧抱了抱小晴。欧思杰一时间不明就里，赶忙去扶她的后背，却不小心碰到……
胖大婶看到也不明就里，不好说任何话。简单的告别后，二人在小晴依依不舍的真诚目送中，顺着梨园路一路往西，向中州最老的一座桥——州西桥——缓步前行。
“怎么还哭了呀。如果喜欢这儿，我们以后天天都来！”
“就是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萌萌这时哭的更凶了，几乎称得上嚎啕大哭，欧思杰只好停下脚步，紧紧抱着她，摸摸他头后的长发。
他们顺着台阶，缓步走上河堤，趴在铁护栏上，一时无语。直到岑萌萌伸长手指着前方说：
“我家就在河对岸，看那个闪光的河堤下。”
“那里是1404厂的家属区呀。”
“恩，你去过吗？”
“我外婆家曾在那里，后来外公去世了，外婆就搬去跟舅舅生活，1404厂，可是我的童年啊。尤其是厂里的小公园，有个霸气的名字：圆外园。那时候的河对岸相对较偏，离人民公园和芳宫公园非常远。我父母又都是脚底抹油的工作狂。我在圆外园不知道疯玩了多少年，虽然它只是一假山、一小湖、几处亭台、几道回廊的小园子。”
欧思杰一股脑儿回忆了这么多，倒让岑萌萌不再那么伤感，她说：
“我喜欢那里的秋千，它有点像一句课文……”
岑萌萌用手指抵着下唇，努力思考。岂料欧思杰脱口而出：
“遗世而独立！”
“对，就是这个。”
“我也爱玩那个大秋千，它的长度能让双人一起荡，宽度也足能容下两个小孩屁股。最早是表姐表哥带着我玩，后来我一个人也用站姿荡，荡得老高老高，几乎和地面水平。那种刺激绝对不比现在海盗船、过山车差。”
“可惜，我们没能一起荡一次。”
“可惜什么？想荡咱们现在就去，我还记得下班关门从哪里翻墙进去。”
“好啦，现在可太晚了。”
“真应该可惜的是，我们没能在圆外园来一场邂逅，搁在10年前，小手牵小手，真是美啊……”
“我四年前才来的，我是南方人。”
“啊？普通话这么好。”
“其实我只跟爸爸，在南方待了三四年，小学四年级以前一直跟妈妈在北方，只不过不在中州而已。”
“原来你是中间回过一趟南方而已，你妈妈是1404场的职工吗？”
“我也希望妈妈现在还能跟我生活在一起，可她八年前就去世了。”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又挑起了你的伤心事。”
“没事，我10岁的时候就能坦然面对了。”
欧思杰什么都没说，只是搂住了她的肩膀。
突然，欧思杰又觉得有一双可怕的眼睛在黑暗中观察着自己。他猛地一回头，什么都看不到，唯有一道早已了无人迹的河堤。但这个动作却惊了萌萌，她问：“怎么了？”
“总感觉有人跟踪我们，你有感觉到吗？”
“啊？我就是刚从梨园路西下车时，觉得有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不过可能是错觉吧，这里我常常会来。”
“是错觉吗？”欧思杰觉得怪怪的。
“可能从冬瓜家回来，我们都太累了，神经太敏感了。”
欧思杰“嗯”了一声，表示或许真的如此吧。
萌萌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语气恍然地说：
“你知道吗？刘东其实小时候生过病，一夜之间模样、声音什么的都大变了。所以他家人才会那么宠他。”
“她姐姐告诉你的吗？”
“是呀，看得出来他两位姐姐都很难过。以后你一定要多帮助他，他如果考上大学，大姐二姐一定能开心到天上。”
“开心到天上是有多开心呀？”
“啊？”岑萌萌一愣。
“嘿嘿嘿嘿……”欧思杰坏笑起来，【阴险】地说：“能有被我亲开心吗，我来啦。”
说着就追着要亲岑萌萌。萌萌抵抗了几下，看来经过“打牌时间”，她的心情真的很糟。欧思杰识趣地安静下来，搂住她的肩，一起依着铁护栏，朝星光点点的弱水河上游望去，远处有一座船厂，一圈排成“船”状的彩色霓虹，在清爽的秋夜里显得分外**。
欧思杰确定，就算保持这种搂姿，被美杜莎变成两块石头，他也是甘愿的。
吹着小风，搂着心上人，老欧心中甚是惬意。直到岑萌萌说：“我们走吧，该回家了。”
二人这才迈步走上近在咫尺的老桥头，岑萌萌表示她只要穿桥而过，下了河堤就到家。
欧思杰当然坚持要送她到楼下：
“我一定得送，这么晚了，我太不放心了。”
“你忘了，是我带你来吃烫菜的呦。这条路我走了不知道多少次。你快回去吧，在前面就可以坐6路，这个点应该是6路最后一班了”
岑萌萌从来没有这样疾声厉色过，让欧思杰一时招架不得，只能听其摆布：
“好吧，那你一定要小心，可惜我们都没有手机，哎！真想跟你说晚安。”
“晚安，我们现在说，不也一样嘛。”岑萌萌挤出了一丝笑容，接着无奈地宣布，“我要走了！”
“晚安。”
欧思杰道完有些偏早的“晚安”，便傻傻站着。岂料岑萌萌突然回身，跑回来，踮起脚亲了他一口。好像流着泪，一句话没说又跑上了大桥。
看着萌萌的背影，欧思杰不禁，真的是毫无征兆的不禁，在夏末秋初的凉风中美美地、狠狠地抽搐了一阵，全身痒筋乱窜，尤其心头奇痒无比，真想把那“通通通通”暴跳的东西，剖出来挠挠。
真想冲过去，剥去她轻薄的外衣，随手甩进弱水河中，将她抱的紧一点再紧一点，肉贴肉地挨挨她的臂膀，她的脸颊。再任由那早已不堪缰困的双唇信马由缰，自由自在驰骋于她的粉唇下，她的雪颈下，她有沙雾一样秀发覆盖着的脖后，还有她那看上去味道甜甜的锁骨。
他的思想天马行空，眼光却一直在追，只见她的背影离别得不紧不慢，那条质感的曲线，在大桥的黄灯中，影影绰绰地摇曳着。直到最终，那线条也未消失，好像永远定格在目光所及最深处。
他怎么看也看不够，他仿佛看到了一种轮回，一种人生的空欢空幻，他看得自己的眼泪竟不自觉刷刷往下淌。他终于忍不住，蹲下身掩面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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