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回 夜伏妖子

　　俞伯将妖子偷羊的事告知了村长七公。这次七公没有召开村会，只是通知各家各户把牲畜的圈栏加固，天黑后，别外出，栓好门。
　　晚上，雪已经停了，逢蒙喝下第五碗羊肉汤后，打了个饱嗝，抹了抹嘴上的油，对姜大叔说：“大叔啊，羊圈，我已经修得坚固的很，就算来只熊也咬不坏。另外，在羊圈周围铺满了榨刺，今晚那妖子要是还敢来，必定是扎成刺猬。你就放心吧。”
　　姜婶望了一眼姜大叔。姜大叔谢道：“阿蒙啊，今天就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应当的。”逢蒙站起身来说：“那，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媩婏怀抱着一只还没睁眼着的黑羊羔子对逢蒙说：“阿蒙哥，谢谢你。”
　　逢蒙一望见这只小羊羔，突然想起了什么，就问：“小婏妹子，这只是叫‘韭菜’呢？还是叫‘扁豆’啊？”
　　媩婏低头抚摸着小羊，说：“这是‘旺财’。”
　　逢蒙一听，差点把肚里的羊肉汤都喷出来，笑道：“哈哈，你不用菜名给它们起名啦？”
　　媩婏看逢蒙笑成这样，一时愣住了，瞪眼看着他。逢蒙也知道自己反应过头了，赶忙打圆场，道：“哎，‘旺财’这名字挺好的，妖子来了，可以放‘旺财’咬它！”
　　媩婏一眯眼，笑嘻嘻地说：“我就是这个意思。”
　　姜大叔看天色已晚，按照七公的指示，今晚都不要出门，就对逢蒙说：“阿蒙啊，早点回去吧，天都黑了。”
　　“哎，走勒。”说着，逢蒙挺着吃圆了的肚子，迈着蹒跚的步子，踏着厚厚的积雪，离开了姜大叔家。
　　虽然这晚没有月亮，但遍地的白雪把黑夜照得不如白昼也似白昼，周围都很亮堂。逢蒙走在村里，一路走还一路喊：“看好牲畜啊，栓好门窗啦。”
　　他心里也奇怪，自言自语道：“那么粗的木头居然是被咬断的，真的是那什么狼王？我可没见过那家伙，要是让我见到，肯定一箭毙了它的命”。他心中豁然一亮：哎？反正大雪封山，大羿又不会同意进山打猎，倒不如，设个陷进，打了这只妖子。
　　正想到这儿，逢蒙忽然觉得脚下一空，“噗”的一声掉入了坑中。厚厚的积雪劈头盖脸的把他压了下去。一瞬间，他整个人都被埋入了雪里，只留一只手还在雪上面乱抓。
　　他知道是掉进了陷进里，而且这陷进还是自己挖的，用来逮黄鼠狼或者狐狸的。万万没想到自己掉了进去。为了不让掉入陷进的猎物逃走，他还挖得又深又窄。陷入之后，周围的雪都涌了进去，把他彻底压在里面，不能动弹。只见他一只手还在东摸西摸，想要抓住什么得劲的东西，把自己拉上来，可是周围除了雪还是雪。
　　没一会儿工夫，他就喘不过气了，肺里已经呛了雪。逢蒙心中懊悔，要不是嘴馋，贪吃贪喝羊肉汤，这会儿应该窝在被窝里了。现在别说打妖子，说不定自己死在这儿，妖子会来把自己的尸体挖出来吃了。
　　渐渐地逢蒙意识模糊，手也得不上劲，似乎真的要闷死在自己挖的陷阱中。忽然，“啪”一声，一只手拉住了逢蒙的手。逢蒙就觉得一个强大的力量将自己从陷坑里硬生生地提了出来。
　　原来是大羿和后天路过，才将逢蒙救了。大羿猜测，外面大雪封地，一些野兽猎不到食物，必定会进入村子。即使昨夜那只妖子不来，今夜也一定会有别的妖子来。于是他跟后天商定，今夜就在村口多设陷进，埋伏在村里，等着这些妖子。尤其是昨夜那只貌似是狼王的妖子，不来则已，要来，一定撂倒它。
　　逢蒙趴在雪地里咳嗽了半天，五碗羊肉汤至少被他咳出了三碗半，这才算顺过气来。听他俩这么一说，直点头，表示自己也正有此意。
　　村子有四个进出口，分东南西北。北村口出去就是连绵的北山，那里的野兽最多最凶，妖子从北村口进村的可能性也最大，那里要多挖陷坑。西村口外有一条河，而且西面没有山，野兽出没可能性不大，加上人手有限，西村口只能被忽略。南村口有片竹林，竹林之外是田野，再往外，也有小山头，跟东山相连，保不齐有野兽从村南口绕道过来，故此，在南村口要提前埋伏好。东村口，就在牛二家门前，出去就是前头山，再出去就是地龙出没最多的东山，昨天大羿的灰熊就是从东山打来的，所以东面也要设伏。
　　三人就坐在雪地上商量了片刻决定，每人各守一村口，东村口大羿守住，南村口由逢蒙挖陷坑，后天埋伏在北村口。计议已定，正要分头行动，后天叫住了另外两人，然后掏出三支擀面杖一样的棍子说到：“这是我的新发明，叫作‘满天星’。你们一人拿一支。”
　　逢蒙接过一支，好奇地问：“满天星？这就是根擀面杖嘛，你当我傻啊还新发明。”
　　大羿对逢蒙说：“先别胡说，让小眼睛解释一下，这‘满天星’是干嘛用的？”
　　后天剥开满天星上的绕线，说：“这根线头是引信，用火石打着了，对着天，就会‘嘭’的一声，放出闪电一般得火花，火花升到半空还会‘啪’的一声炸开，如同漫天的星斗一样灿烂。所以叫‘满天星’。”
　　“哦，我明白了”逢蒙若有所悟地说：“你是要用这‘满天星’吓走前来偷牛偷羊的妖子。”
　　“你明白个屁。”后天一转脸对大羿说：“我们人手一支，谁那里先来妖子，就对天打出‘满天星’，其他二人见了，立刻赶过去帮忙。”
　　逢蒙半信半疑，拿着“满天星”在手里端详，嘴里嘀咕着：“这玩意儿还会炸？”
　　大羿说：“好啦，各自去准备吧。”
　　“行勒，我先回家拿武器。”说完，逢蒙先离开了。
　　后天说：“我也回铁匠铺子拿些装备。大羿，你自己要小心呐。”
　　大羿点头示意，放心吧。然后直奔村洞口，来到牛二家前的水沟旁。水沟里已经堆满了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平地，踩进去就不容易爬上来。牛二家门前正好有一棵橡树，大羿用弓剥掉橡树上的雪，就爬到树上，蹲在树丫上，等着妖子掉进沟里，然后以箭毙之。
　　后天回到铁匠铺，取出他自己打造的盔甲。他这盔甲与众不同，就连脖子都用铁片护的好好的，用他自己的话说，这是那只陶罐给他的启示。只是这幅铁甲太笨重，一般人披上，可能走路都走不动。后天这几年力气增大不少，尤其是双臂的力量，一天天地论锤子打铁，可不是白练的。披挂好盔甲，他后挎上了绳索，提着砍柴刀，又背上了十几根削尖了的木椎，就朝村北口赶去。
　　逢蒙回到家以后，被他母亲一顿数落，还好有大羿送的熊掌安慰了一下。然后摘下弓箭，腰上别着天石斧，拿着一把铁锹，手里还提溜着上午那只小麻雀，吹着口哨，悠哉悠哉地往村南口的水塘晃悠了过去。
　　一个时辰过后，蹲在树上的大羿只觉得双脚发麻。忽听“嘎吱”一声响，牛二拉开门，探出头来望了望，然后蹑手蹑脚地跨出门槛。大羿看得奇怪，心说这牛二鬼鬼祟祟的，要去干嘛？再看牛二，着急忙慌地提着裤子直奔茅坑。大羿看得心里直乐，忽然间脑中闪出一个邪念。
　　牛二方便完了以后，又从茅房里伸出脑袋来，左右看看，正要提着裤子出来。大羿把手中的雪球挤的硬邦邦的，用力朝牛二掷去。不偏不倚，正好“噗”的打在牛二的脑门上。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把牛二吓得原地跳起三尺高，一松手，裤子掉到了脚后跟，落下来没站稳，又“噗”的一声，摔了个狗啃雪。
　　大羿在树上看得憋不住了，“哈哈”笑出声来。牛二听到笑声，提着裤子爬起来，朝树上看去，见大羿手里还攥着一个雪球，气得满脸通红，也就地抄起一把雪，朝大羿打去。大羿一扭头，躲了过去。等他再转过脸来，大吃一惊。
　　不知何时，在牛二的身后，出现了一只一人半高的野兽，学着人的姿势站立着，正低头瞅着牛二的脑袋，口水还在往下滴。可是牛二还浑然不知，见一击不中，又挤了个雪球要扔大羿。大羿喊了一声：“小心！”同时抽出一支竹箭，背靠树干，拉开了弓。
　　牛二正玩出了兴致，忽见大羿用箭指着自己，大惊失色，喊道：“哎！臭小子！不带这么玩的。玩不起，你就别暗中偷……”
　　不等牛二把话说完，大羿的箭已经射了出去。牛二“啊”的大叫，同时闭上了眼。
　　“吼！”
　　一声巨吼，腥风带着口臭把牛二吹醒。他还以为茅坑的粪翻了上来，扭头一看，一只肥胖的白熊立在自己身后，一阵阵白气从它嘴里“呼哧”“呼哧”地喷出来。这白熊的肩膀上还插着一支竹箭。可是白熊的脂肪极厚，被箭射中之后，缓冲了力道，箭并没有插进去多深。尽管如此，也疼得它够呛。不过，它以为是眼前的牛二伤了它，就又对着牛二的脸大吼了一声，臭气冲得牛二直翻白眼，瞬时直挺挺地摔在雪地里，不动了。
　　大羿在树上看得焦急，不知牛二是死是活，心想：如果牛二死了，那自己罪莫大焉。不过，牛二倒了下去，却将白熊整个身体都暴露在大羿的眼前。就见大羿的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朝背后一勾，三指夹住了两支竹箭，同时扣在弦上，“嗖”、“嗖”两支箭直奔白熊的面门而去。白熊根本没有发现树上的大羿，见牛二倒在雪地里，正觉得莫名其妙，就低下了头，嗅着鼻子去闻牛二。这时，恰好两支箭到，擦着它的头皮“噗”、“噗”两声没在了雪地中。
　　白熊一惊，也不管牛二，原地打着转，四处寻找动静的来源。大羿见自己这一招“一弦两箭”的绝技竟然射空了，心中也莫名火起。一咬牙，又扣上两支箭，站在树丫上大喊一声：“呆子！看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