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妖界边缘

　　一进周家，和往日有些不同，人来人往，热火朝天，都没人注意进门的周安。
　　周大山是周家村首屈一指的富户，占了村内一半的良田。
　　平日里不仅有周狗蛋和周安两名奴仆，还雇了五六个长工做些杂事，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但也不像现在，村内百户人家来了小半，他父女两个，哪里用得着这么多人伺候？
　　走向厅堂，周安双目敏锐，见得那堂中换了一条丈长的长桌，擦得新亮，一道道让人垂涎的山珍琳琅满目。
　　周大山坐在客位，频频朝那主位之人敬酒，面上极尽讨好之能。
　　“半仙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彼此相隔数十丈，声音却清晰传入耳中，周安微惊，随即想起，应是泥丸之功。
　　听到刘半仙三字，周安脚步放缓，细细看去，那人四十出头，面目尖长，眼中颇为自傲。
　　这刘半仙可不是算命骗子，而是庇护附近六家村落的修行者，五层练气士。
　　此人不见俗人，只有年关将近，才会召集六个村落的村长索取保护费。
　　要的也不是银钱，而是各村积累下来的药材，年份越高越好。
　　刘半仙不加颜色，也不饮酒，更不曾看一眼桌上的山珍，把周大山急得是坐立不安。
　　片刻，“你速去找两个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村人，我要带走。”
　　周大山一愣。“半仙，您这是要？”
　　“不该问的别问，看你大病缠身，一刻钟内把事情办好，这断病散便赐予你。”
　　周大山眼前一亮，他苦于病痛，正自犹豫是否取村老说的童男心肝医病。
　　现在倒好，有刘半仙的灵丹妙药，何愁病痛？
　　盯着桌上的散药，周大山内心快速计较，刘半仙从未要过村人，这甫一开口，怕不是什么好事。
　　周家村无父无母的村人倒是也有那么几个，但要在半刻钟内找到人，没那么快速。
　　余光一瞥，正见周安，周大山一拍手，自家两个奴仆岂不是最好的人选？
　　虽说可能会亏掉两个人力，但事不宜迟，别无他法。
　　“半仙您看，这是周二牛，还有一个，管家，去把周狗蛋叫来。”周大山指着门外的周安，又大声吆喝。
　　周大山出席，奔到近前拉住周安，一用力，纹丝不动，仿若蚍蜉撼石。
　　“您瞧瞧，多壮实，我这老头子都拉不动。”性命之药在前，周大山毫无怀疑之心。
　　刘半仙扫了两眼，微微点头，不曾发现周安体内的气机。
　　大地之力天生自晦，除非周安主动暴露，不然鲜有修行者能看穿他的修为。
　　“牛可关好？等会你二人随半仙同去，这可是天大的造化。”还不忘给周安灌迷魂汤。
　　周安心中冷笑，他本意是回来周家清算一番，再潇洒离去，没想到有这种变故。
　　端详那五层修为的刘半仙，心中竟有一种直觉，这般人物，挡不住他一拳之力。
　　沉吟片刻，没有贸然出手。
　　刘半仙眉头不经意皱起，这村野少年，如此不知尊卑，可不是好事，若等会有所冒犯，罪过不小。
　　练气士的气势一放，周大山顿时察觉，惶惶道。“半仙莫怒，山野娃子，还需要您多调教。”
　　又小声道。“二牛，这四年我可待你不薄，现在我还你自由之身，让你侍奉半仙左右，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你可别坏事，不然…”性命之药在前，周大山软硬兼施。
　　周安收回目光，练气五层有多少手段，他不得而知，心中直觉如果出错，后果不堪设想。
　　‘也罢，便看看这人有何谋算，最好能探到深浅，我此刻并非手无缚鸡之力，若有危险，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不一时，周狗蛋也到了，手里拿着块抹布，脸上乌漆墨黑，看来是在擦锅底。
　　见得刘半仙，叩首便拜。“小的见过半仙。”受到了交待，怠慢不得。
　　刘半仙满意颔首，“起来。”这才像个样子。
　　“速替他换上干净衣物，半柱香后，立即出发。”刘半仙发号施令，周大山忙前忙后。
　　一切妥当之后，刘半仙带着两人出村，一路村民皆侧目，一睹刘半仙真容。
　　人群中周大牛夫妇，看到后面跟着的周安，目瞪口呆，四处询问，得刘半仙挑炼药童子的消息，愧悔不已。
　　一身新衣的周狗蛋倍感新奇，摸这摸那，小心看了眼里前头刘半仙。“二牛，我这辈子还没穿过这种好衣服。”
　　周安正心思电转，已然出村，沿路却不见妖兽野兽，不知是否是刘半仙的威慑。
　　而刘半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要将他二人带去哪里？
　　此刻他若暴起，不知可否脱困？
　　听得周狗蛋兴奋之语，随意嗯了两声。
　　“真是撞大运了，半仙让我们当炼药童子，这十八年吃的苦都值了。”周狗蛋声音放大了些许，带着哭腔。
　　周安眉头微皱，这周狗蛋何许人也，他最是清楚不过，平日里小肚鸡肠，爱损人利己，一肚子心眼。
　　“好孩子，别哭了。”刘半仙回首，面上竟有几分慈祥之意。
　　“周狗蛋无父无母，凄苦半生，幸好有半仙垂怜，大恩大德，您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周狗蛋动情道。
　　“可怜的孩子。”刘半仙不知想起什么，叹息道。
　　周狗蛋怯怯道：“我能叫您一声半仙爹爹吗？”
　　刘半仙一愣，目中暗光闪烁，微微颔首。
　　“太好了，半仙爹爹，二牛，你跟我一起叫啊！”周狗蛋喜极而泣，拉住周安大声道。
　　周安眉目紧皱，“你自个儿叫吧。”
　　周狗蛋瞪大双眼。“周安，你怎么能…”
　　“人各有志，不必强求，好孩子，你们既然跟了我，也不能用村野俗名。”
　　周狗蛋见好就收，“请半仙爹爹赐名。”
　　周安不屑道。“周安。”
　　“好，那你就叫周全吧。”
　　“谢半仙爹爹，周安，我们有名字了。”周狗蛋欢快无比。
　　三人复又前行，周全笑容满面，余光望向一旁深思的周安，心中默道。
　　‘周安，你心气高，也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可曾想过小姐鞭你而不打我？而今入得刘半仙门下，草争雨露，须怪不得我。’
　　行得小半个时辰，四周依然不见妖兽野兽的痕迹。
　　一路行来，周安越发觉得不对，猛地看到一颗大树，额间不禁渗出冷汗。
　　四年前，他卖身周家，后知兄嫂欺骗，欲要逃离周家村，结果半路撞上羊兽，丢掉一条手臂。
　　往事历历在目，正是在那棵树下断去一手！
　　那么，无需猜测，这里，是妖界边缘，人族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