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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归期的故人

小说:时间作酒 作者:问道于南山 更新时间:2020-12-10 0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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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子,你这是?”瘦猴惊出一声冷汗,月光下的他,憔悴、狼狈,不知所措。
  “瘦猴,我怀孕了,是他的孩子。”
  桃子勉强一笑:“可就在今天他把我给抛弃了。”
  “混蛋。”瘦猴吼出一声,然后一拳打在墙上,厚厚的的水泥墙上遍布细沙的颗粒,密密麻麻镶嵌在他的拳面的表皮之中,他的拳面变的通红,表皮形成浅浅淡淡的坑,然而这些都不足表达他的愤怒。
  “他在哪?”瘦猴眼中一片杀机。
  桃子捧起瘦猴的手,把他放到自己的脸上。
  良久,她才语气温和的说道:“瘦猴,我来看你最后一眼,过了今天,我就要走了,去很远的地方。”
  瘦猴内心一片悲凉,他清楚桃子的性格,这分明表示她已认定了这个结局,也接受了这个结局。至于报复,自己作为一个第三者,又有什么理由和借口来说服自己呢?
  对桃子的爱么?瘦猴想到这个,自己都会哂笑良久。
  他的内心几近崩溃,但他还是故作镇定,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桃子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说起来其他的事。
  “瘦猴,你第一年下学期的时候,我收到我妈病危的消息。当时我所有勤工俭学和做兼职的钱加起来,都无法支撑我妈的医疗费用。而这个时候他站了出来,很大程度上帮我解决了当时的难题,就在那个时候,他当着我妈的面单膝下跪让我做他的女朋友,说他会照顾我一辈子。”
  桃子目光幽幽,瘦猴看在眼里,显然即便是到了现在,桃子对那个富二代依旧存有感情。
  “我心动了,长这么大除你之外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而且母亲在他的照料下,也一天好似一天。甚至在前不久,母亲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
  桃子低声道:“所以我不恨他,不恨他抛弃了我,因为我们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能够走在一起,是我的福分。”
  瘦猴讷讷的听完桃子所说的话,那一瞬间他好似被抽走了所有的气力,他靠着墙,缓缓的坐了下来。
  “瘦猴,我要走啦,请照顾好自己,然后开始全新的旅程吧。”桃子蹲下身子摸了摸瘦猴那削瘦的脸庞,语气温柔的说道。
  瘦猴感受她手心传来的温度,突然道:“我可以站在你身后么?”
  桃子一呆,然后温柔的笑道:“没有必要的。”
  瘦猴信誓旦旦:“我说的是真的!”
  桃子站了起来,浑身的气质突然变冷:“未婚先育,还要把孩子生出来,你知道在农村意味着什么么?你能扛得住那份压力么?你考虑过你的父母么?”
  “我……”瘦猴变得哑口无言。
  桃子继续说道:“瘦猴,你这个人啥都好,就是太天真。你不适合生存在这个社会。”
  瘦猴面色变得惨白。
  “总有一天当你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你才会成长,你才会摆脱稚嫩,现在的你,还差的太远了。”
  瘦猴浑身打颤,这一瞬间好似万箭穿心。
  “好了,我不想和你再玩下去了,他的孩子,你也不配养,我能照顾好他的。”
  桃子摇了摇头,往路的拐角处走去。而瘦猴看着愣愣的看着桃子离开的方向,久久失神。
  他想伸出手,却发现根本没有抬起手的勇气,那一瞬间的他只觉得自己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洁白的圆月,这月光未免太残忍。
  桃子在转身的那一刻,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眶中蔓延。她强压住心中的悲恸,脚步坚定的往前迈着,直到消失在瘦猴的视线中。
  “瘦猴,这样的我也没有资格站在你面前……”桃子望向远方的黑暗,任由泪水肆意流淌。
  第二天,瘦猴看着空荡荡的宿舍,内心也空荡荡的,他搬来一张椅子,坐在门口,晒着清晨的太阳。
  等到太阳开始炽热的时候,瘦猴站起了身,他将自己的行李箱从床板上搬下来,拖在自己的身后。在一脚踢开椅子之后,他勉强给自己挤出一个笑容:“走吧,都走吧,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也留不住。”
  他来到走廊的过道,顺着护栏往远方眺望,突然,他哈哈大笑道:“游龙当归海,海不迎我自来也!”
  瘦猴去了……
  坐在地铁里的瘦猴,收到了老幺发来的一条信息。
  “瘦猴哥,桃子姐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如果我穷尽一生,最后也只是个普通人的话,那么这结局,我也认得。瘦猴,无论走到哪里,也别忘了初心,最后,保重自己的身体,少抽烟少喝酒(笑脸)。”
  瘦猴熄灭手机的屏幕,讷讷出神。过了一会,他亮起屏幕,给老幺回道:“桃子,照顾好自己。我瘦猴命如草贱,但也正因如此,我才能顽强的生存。”
  “好。”老幺回道。
  听完瘦猴讲完的故事,老板眼睛不自觉的有些湿润。
  他拍了拍手道:“好一个命比草贱,好一个顽强生存,猴子兄弟,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老哥我,不包你大富大贵,但一日三餐还是有着落的。”
  “老哥我痴长你许多,但也看得出你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既然这样,你就勇敢的去追,哪怕头破血流,也不要放弃。”
  “不要说什么天赋不如人,追不上别人的脚步,那就另辟蹊径。一味抱怨,只会让你的初心蒙尘。”
  瘦猴不着边际的点了点头,他是不会放弃自己的梦想的。但他自己任性了这么多年,落个一事无成不说,家里面这些年需要他的时候,他也常常漂泊在外,尽管家里人也从未责怪他,但良心上的谴责,更令他如坐针毡。
  瘦猴叹了口气,心想:“是时候该尽自己作为子女、作为老大应尽的责任了。”
  我们和小店的老板辞别,老板执意不收我们钱,我们执意给,最后僵持不下,这才约定年前,我请他去我们家做客,到时候瘦猴也会来捧场,老板这才罢休。
  我和瘦猴肩并肩的走在漆黑的小路上,谈起过去,我们唏嘘不已。
  “王兄,我们就此别过吧,那一千块钱,我会尽快还你的。”
  “害,那钱你留着用吧,我不差这一千块钱。”
  瘦猴挥了挥手,正色道:“这不是钱的事。”
  瘦猴走了,我看着漆黑的天空,叹道:“我也该走咯。”
  每一次与故人重逢,我们总能惊奇的看到那个人的变化。一年、两年、三年、五年……有些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们纷纷随着人海漂流,那个曾经深爱的小妞,也嫁给了曾经的死对头。我们不想成为彼此的过客,可时间总会把我们来回折磨。也许当我们失去了那些雄心壮志,那些漂流在人海的故人,才会重新聚在你身边。
  时间过去了很久,瘦猴回到了家乡,他开始努力工作,拿着微薄的薪水,他在新年后的第三个月把钱还给了我。我再邀请他吃饭的时候,他拒绝了我。
  “王兄,我看到菲菲了……”
  那天我的手机突然收到了这条信息。
  “其实她过得很好,他父亲出狱了,父母也达成了和解。现在一家人过得很幸福。”
  我想了想,回道:“你心里放不下的,还是桃子吧?”
  我等了好一会,瘦猴发来:“是啊,我想回九江,给店老板帮忙,我们准备一起把烧烤摊做大做强。至于桃子,她已经走的太高了,我一时间根本追不上,这些年我一直追逐着她的足迹,看她看过的风景,也许是时候该放弃,寻找真正的自己。”
  末了,瘦猴说:“其实我没啥梦想,写书也好,旅行也罢,可能都是我用来粉饰自己的托词吧。我最大的梦想,就是看着他们离去成为那个不知归期的故人,因为这样,我们才能走的更高,走的更远。”
  “不知归期的故人么?”
  我看着窗外,外面又要下雨。这鬼天气,每当我计划完成,准备出行的时候,雨总不期而至。
  “如果瘦猴的梦想,是看着他们成为不知归期的故人,那么我的梦想……”
  我想了想,觉得梦想不能轻易说出口,那只好:“不说梦想,先说期望吧,大概是希望能与故人来一次不期而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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