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斯坦索姆城外（三）
晨雨已经了许多，但空中依旧阴云密布。
远处的斯坦索姆城中火光蔓延，把上空的乌云映得橙红。
城中的哭喊和惨叫已经连成了一片。
而城外的军营中则一片死寂。
乌瑟尔牙关紧咬，双手握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能听到周围金属相撞的声音。
那是士兵们身上的盔甲在摩擦碰撞。
他们在颤抖，在抽泣。
许多士兵本就出身斯坦索姆。
他们正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乡走向毁灭。
也许自己的家人已经变成了亡灵，或者正在被追杀、啃食。
“我等不下去了！”圣骑士捡起地上的战锤：“现在入城不定还能救下一些居民。”
“乌瑟尔！”阿尔萨斯喊道：“现在已经太迟了！”
吉安娜和凯尔萨斯也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白银之手骑士团！”光明使者没有理会自己王储的命令：“所有人列队，跟我入城！”
“你是在送死，这些人手根本不够！”
下一刻，一个洪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是谁在人手不够？”
众人寻声望去，看到大路的尽头出现了一名骑士。
他须发皆白，身材比乌瑟尔还要高大，沧桑的脸上挂着有些傲慢的笑容：“这种垂头丧气的样子可不像你啊，光明使者。”
“赛丹·达索汉！？”乌瑟尔难掩惊诧。
而骑士的身侧是一名长须及腰的老者，他身穿紫色的法师长袍，手中的纯白色法杖上流转着奥术能量。
吉安娜惊叫出声：“安东尼达斯老师！”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更多的骑士出现在雨幕之中，他们手中举着白银骑士团的旗帜，但身上盔甲和和战袍却是血红色。
他们全都是隶属于达索汉的骑士团。
“亚历山德罗斯·莫格莱尼！”
“加文拉德·厄运！”
“阿尔弗雷德·阿比迪斯！”
“玛克斯韦尔·泰罗索斯！”
“提里奥...提里奥·弗丁？！他不是被放逐了么？！”
更多的骑士、士兵、身着长袍的法师追随在这些鼎鼎大名的圣骑士身后。
一阵骚动在军队中蔓延开来。
“王子殿下...”达索汉跳下马来，巨大的身躯让地面都为之一颤：“无论您想要做什么，难道不与我这位城主商量一下么？”
阿尔萨斯抬头看向达索汉，这位身高两米、一身血红战甲的巨人给了他强烈的压迫感，甚至比自己的导师乌瑟尔还要强上几分。
赛丹·达索汉。
他与乌瑟尔一样，都是最早的圣骑士五人之一。
虽然乌瑟尔对圣光的虔诚无人可以出其左右，但达索汉在政治上的地位却更加超然。
他与乌瑟尔同是白银之手骑士团的大团长，领导地位上平级。
但他也是北方自治省的领主，
更是斯坦索姆城主。
阿尔萨斯跑到北方自治省，要当着本地领主的面屠城，即使作为王子都有些底气不足。
他的法理也许可以命令乌瑟尔，但对达索汉来却有些薄弱。
“我是你们的王储，我的命令...”
“我听从的是你父王的命令...”达索汉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阿尔萨斯：“子，你也必须如此。”
没有理会不知所措的王子，和依旧震惊的乌瑟尔，达索汉直接对在场的所有士兵下令道：“白银之手骑士团、洛丹伦全军听令！”
身高两米的巨人再次骑上战马：
“我受神圣洛丹伦国王之令，接手此次作战的指挥权。”
他看向一名头发灰白的圣骑士：“加文拉德，你领军关闭所有城门，就地守备，所有人不得出城！”
“其他所有人！随我入城！拯救居民！”
军令下达，达索汉打马转身，带着列队整齐圣骑士们，大步向着斯坦索姆而去。
在经过扎克身边时，他居高临下地打量了黑发青年一眼，但却终究不言一语。
他突然出现在这里自然不是什么巧合，而是来自上面的命令。
他也得知，国王的命令却来自面前的神秘青年。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自己的国王言听计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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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圣骑士驱马来到乌瑟尔面前。
他一头棕发，年纪与乌瑟尔相仿，眼神冷峻：“乌瑟尔，我还从未见过你如此狼狈啊。”
“莫格莱尼，你们怎么突然来了？”乌瑟尔不解道。
“自然是收到了国王的命令。”
“你和达索汉不是在追剿兽人么？”
“那些兽人暂时不是威胁了。”接话的是莫格莱尼身后的副官——阿比迪斯。
他留着一头黑色短发，身材壮硕：“那个叫萨尔的兽人已经离开这片大陆了，而且他带走的兽人总共不过数百人而已...”他哈哈笑道：“兽人又不是蘑菇，放任他们几年，几百个兽人还能长出个新部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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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白须老者来到了阿尔萨斯等人近前。
“老师，您怎么也来了？”吉安娜脸上的忧郁已经一扫而空。
“自然是为了把所有人传送到这里。”安东尼达斯一脸疲惫，双眼一直凝重地看着不远处的斯坦索姆：“但着实费了些功夫。茉德拉、德兰登他们都累得虚脱了，只有我赶了过来。”
凯尔萨斯问道：“这也是您和泰瑞纳斯国王的安排么？”
“嗯，到这个...”安东尼达斯捋了捋雪白的长须，转头四处找寻起来。
大法师很快便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而那个身穿黑袍的青年早已默默离开了，
对方已经在红发女精灵和一个高大的重甲战士的跟随下，随着入城的队伍走上了城门前的吊桥。
“这位守护者...”老者感受着那距离遥远却深沉如海的奥术能量，又抬头看了看空中的黑色战舰，喃喃道：
“还真是...不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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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与骑士们鱼贯而过，木质吊桥在无数钢靴的踩踏下咯吱作响，
幼稚的声音再次在扎克耳边传来：
“这是第一百六十三次时间回溯了。”
黑发法师瞥了一眼脚边那个娇可爱的身影，毫不理会地继续向城门走去。
“但不得不承认，你的做法很聪明，哇，真的很聪明...”对方终于看了自己一眼，侏儒拍着手笑道：“但就像我的，无论多少次，都是徒劳的挣扎。”
他随即便开始引导周围魔力，时间之网随之颤动。
“你永远都救不了斯坦索姆！”
周遭的一切慢了下来，
前进的队伍如雕塑般停在了原地，
万物俱静，整个世界如同被琥珀一般包裹，最终固定在了这一刻。
地之间，只剩下了黑发法师与化身侏儒的巨龙还在自由活动。
扎克终于回过身来，脸上毫无表情：
“你不好奇么？”
“嗯？”克罗米一时没反应过来。
在过去的一百六十二次回溯中，那个黑发法师始终对自己毫不理睬，她被对方的突然张口吓了一跳，但立刻又跳起脚来：“我才不好奇...”
话到一半，却看到黑发法师已经转身离开，又不理自己了。
“你顽固不化！你胡搅蛮缠！”侏儒狠狠地喊道。
但是好奇心却真的开始在这条年轻的青铜龙心中不受控制地疯狂滋长。
这是一条全新的时间线啊！
一个没有任何人预见过的未来！
如果她不喜欢，还可以随时回溯时间。
毕竟没有人能斗得过时间本身。
心里想着，克罗米停下了手中的法术
“好！我就看看你会怎么办....”她掐着腰吼道：
“哼！到时候再整治你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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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扎克身后不远处，阿尔萨斯此时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在他的脸上，希望与绝望，沮丧与坚持正在交替不定。
王子的视线扫过那些鱼贯入城的部队，落在了一个身形有些佝偻的骑士身上。
骑士他头发凌乱，身上披着一件破旧的斗篷，而在前方为其牵着战马的，正是之前擅自离队的军官——泰兰·弗丁。
连罪人提里奥·弗丁都来了。
最初的五位圣骑士，除了失踪的图拉杨，全部来到了斯坦索姆！
还带来了整个白银之手骑士团。
甚至连达拉然都直接派出了军队。
加上之前突然出现的奎尔萨拉斯援军！
洛丹伦、达拉然和奎尔萨拉斯正在不惜一切代价，把所有的兵力、资源都投入到了这里。
这一定都是那个一手安排的。
阿尔萨斯加快步伐，追到了年轻的法师的身边。
但对方却先开了口：
“阿尔萨斯...”
“你原本的选择...或许并没有错。”
这一刻，阿尔萨斯那一直以来拼尽全力所维持的坚强姿态，终于彻底崩溃了。
“我...我尽力了”
他声音颤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需要长辈安抚和指导的少年：“但我从未想过，王冠会如此沉重。也许，我真的还是太年轻了。”
“阿尔萨斯，王冠所承载的，不只有沉重的责任与担当。”黑发法师停下脚步，看向了身边的王子：
“还有掌控一切的智慧...”
“艰难的选择自然需要承担，但更明智的做法，是避免落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阿尔萨斯愣住了。
他突然意识到，在过去几周的几周中，他所作的一切，不过就是带着自己的队焚烧粮食、屠杀被感染的居民而已。
从一个粮仓到下一个粮仓，从一个村庄到下一个村庄，
他一直都在被牵着鼻子走。
一个初上战场的指挥官，妄图以一己之力、几百饶部队，扭转一场灭世之灾。
而其实他真正要做的，不过是尽早求助而已。
年轻的王储低下头，像是一直希望证明自己，却最终失败聊孩子。
“但事已至此...”他的脸上带着沮丧：“我也只想为世人背负那条最艰难的道路而已。”
“你又错了...屠城才是捷径。”法师淡淡道：“而你从未敢设想的，才恰恰是你口中的艰难之路...”
“跟我来吧...”
阿尔萨斯抬起头，看到黑发法师眼窝深陷、面容比前一刻又枯瘦了许多。
时光似乎在一个无法察觉的瞬间，在这位守护者的身上汹涌流逝了很久。
但那双眼睛却依旧坚定而从容：
“我们去拯救斯坦索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