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黑兔子、白兔子①

　　下雨了。
　　细密的雨滴冲刷着街道。
　　夏目枫整理好衣服，跨上肩包，从出租屋里走出来，便和夹杂着雨水、迎面吹来的秋风打了个招呼。
　　哗哗~
　　雨点是欢快的，庆祝自己与大地隔了许久时日的重逢。
　　夏目枫舒畅地张开嘴，呼吸两口下雨天的湿润空气，将挂在外面的丘比布偶塞进单肩包内，带着不透明的黑伞，走下楼去。
　　“上学？”说他唱歌跑调的大叔，穿着雨衣，从公寓楼侧边室外楼梯下推出电动车，在雨声中喊着问他。
　　“考试。”
　　“真是辛苦啊，周六还要去学校。”大叔走近，拍了拍电动车后座，“上来？送你到电车站。”
　　夏目枫先不客气地坐上后座，等大叔转动握把，行进街道，才开口回应，“总是好事，毕竟我可不想和大叔你一样，到现在还住在廉价出租屋里。”
　　“喂喂，你这小子！小心我把你甩下去。”
　　“甩我下去又能改变什么呢？”
　　“呵，说话这么老气，说不定将来死的比我还早。”大叔电动车骑得平稳，在雨中街道间不紧不慢地穿行。
　　他撇着嘴，教训夏目枫，“甩你下去，我至少可以不绕远路，今天早五分钟打卡上班。”
　　“仅此而已？”夏目枫在后座上查看每天刷新的技能商店，轻声反问。
　　“嘛……仅此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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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店】
　　【技能：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低音提琴】
　　【知识：弦乐乐理、管乐乐理、弹拨乐理、打击乐理】
　　【特殊道具：限定小提琴-4000点、40万円-800点、体力药-100点】
　　【限定小提琴：特制琴弦，永远不用调弦，不会断弦。】
　　【体力药：三小时内令服用者不会感受到体力消耗，三小时后疲劳感加倍。】
　　商店二次升级之后，技能栏每天刷新都是同类技能，比起上次更新、范围还要缩得更小。
　　知识栏则每次都会刷新技能所对应的知识范围。
　　特殊道具栏也固定下来，每次必定刷新一个很少会有用的限定道具、一定数额的金钱兑换，以及一种具有特殊功能的药剂。
　　夏目枫看完描述，买下体力药。
　　下次再刷新出来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先屯下来，将来总能用到。
　　现在的他并不缺钱，限定小提琴也完全不用考虑。
　　大叔把他送到电车车站，匆忙地告别，骑着电动车冲进雨幕。
　　夏目枫关了系统页面，坐上去学校的电车。
　　周六上午考试，周日要去零食公司参观。
　　留给他的自由，只有一个下着雨的下午。
　　“我爱你，雪待宫大人！”放学后，他撑着黑伞，走在淅淅沥沥的雨中，给雪待宫唯打电话，不顾路人感受地大声喊。
　　“知道了。”那边的少女，似乎在忙别的事，不等他说第二句话，无情地挂了电话。
　　嘟——
　　夏目枫听着通讯中断的提示音，撑着伞到车站去。
　　想起上周日铃木夫人和小铃木香的对话，给铃木夫人发了条短信。
　　[夏目：小玲木香的表演是在今天？]
　　[铃木：嗯……不过已经结束了。]
　　看来是在上午。
　　夏目枫放弃去看表演的念头，坐上回江东的电车。
　　回到出租屋内，飘窗外雨下个不停。
　　他脱了室内鞋，踩着床板走到飘窗上，摸了摸两天前挂在晾衣绳上的衣服。
　　一天阴天，一天雨天。
　　看来明天之前是干不了了……
　　嘀~
　　[铃木：阿枫现在有时间吗？烤了些曲奇和面包，煮了奶茶，阿凉也在。]
　　[铃木：另外……阿香和阿岚现在要是能见到你，心情或许会变好些。]
　　[夏目：有曲奇？我这就去！]
　　夏目枫发完消息，从床板上跳下，拿上钥匙和手机，利落地撑伞走出门去。
　　大抵是表演搞砸了吧……
　　小提琴竞赛会中负责协奏的钢琴手，不论参赛选手是小学生还是中学生，都至少是由高中生来担任。
　　比起单独一个人的演奏，协奏一首曲子会遇到的问题要多上太多。
　　乐理知识的差距、旋律理解的不同、心理压力的影响……
　　对于两個还不到十岁的孩子来说，能在舞台上完成演奏就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下午三点。
　　夏目枫到了铃木家门前屋檐下，抖落雨伞上的水珠，挂在旁边的伞架上。
　　雨中，院里的红枫被打落了一地红叶。
　　“逐鹿”的竹筒已经不出水了，石池里的一汪清水，被雨水拍打，不断溅起涟漪。池内的水如涨潮，一轮轮溢出池外。
　　他收回视线，带着给两个小孩买的漫画书和高达积木，按响门铃。
　　吱呀~
　　铃木夫人慢慢开门，迎他进屋。
　　“他们呢？”夏目枫放轻声音问。
　　“钢琴室呢。”
　　“了解。”
　　他换上室内鞋，踏上前往二楼的楼梯。
　　“怎么办哇……”钢琴室里，传来那天喊着‘半价薯片’配合铃木香的那名男生，沮丧无助的啜泣，“母亲她，一定会教训我的……”
　　夏目枫抬手搭在门把手上，站在门外听。
　　“如果不是琴弦断了，阿岚肯定没问题的！我们练了这么多次。”铃木香的状态好上一些，还能安慰搭档。
　　“可是……上次也是琴弦断了，母亲就拿木棍敲我。”
　　“大不了住这里！一楼有一间客房。”
　　“不行……总要回去的……”
　　“……”
　　始终听不到明日凉的声音。少女大概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他们说着。
　　钢琴室里沉默，铃木家二楼的过道，安静得能隐约听见室外雨声。
　　像这场雨就是为他们在下似的。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钢琴室里和他一样在听的少女，终于说话了，用琴声说起一段旋律。
　　他安静听着，松开要推开室门的手。
　　十多秒后，明日凉和着曲子唱起来。
　　“U-sa-gi-sa-n-no~o-u-chi-wa-do-ko-na-no~”（兔子先生，住在哪儿呀~）
　　“O-ci-ki-da-yo-o-to~ha-ha-ga-wa-ra-te-ku-re-ta~”（住在月亮上呀，妈妈笑着说。）
　　“……”
　　这是他前世听过的曲子，翻译成日语的歌。
　　明日凉的声音很干净，像讲故事一般，把歌谣讲给他们听。
　　“Sa-bi-shi-ku-na-yi-no~Hi-to-ri-te-ka-ke-ru-na-n-te~”（他一个人出门，不会寂寞吗？）
　　“O-ji-chan-ya-o-ba-chan-wa~Shin-yi-ba-yi-ni-na-ru-yo~”（爷爷奶奶都会担心的呀。）
　　“……”
　　“De-mo-bu-ku-wa-ko-no-ke-shi-ki~Ma-da-mi-da-yi-n-da~”（可是呀，眼前的景色，我还没看够呐。）
　　旋律温柔的间奏响起，夏目枫轻轻推开门。
　　搞砸了演出的男孩，蜷缩成一团，蹲在角落里埋头哭泣。
　　旁边放着那把断了弦的小提琴。
　　夏目枫想了想，在男孩身旁坐下，拿起小提琴，跟着明日凉的旋律，拉起琴弦。
　　【获得技能：小提琴Lv.4】
　　【剩余点数：23965】
　　“O-ne-ga-yi-da-ka-ra~Ci-re-te-yi-te-ku-re-na-yi-ka~”（拜托啦，也带我一起走吧~）
　　“……”
　　曲末了，男孩抬着头，看着用断了琴弦的小提琴完成演奏的夏目枫，愣住了神。
　　“好厉害……”男孩的声音还有些哽咽，崇拜地夸道。
　　“这首歌用不到那根弦。”夏目枫把小提琴交回男孩手里。
　　“阿枫和明日老师是不是很久没回家了……”听完歌的小铃木香，双手抱着膝盖，愣着神，轻声问。
　　有了兔子先生的故事，女孩渐渐忘了上午的表演。
　　“你的夏目老师已经是大人了。”夏目枫看着摆弄小提琴的男孩，看他回忆旋律，将琴弓搭在琴弦上。
　　明日凉则不说话，从第一个音符重新弹起。
　　夏目枫听到琴声，回过头来，看向只弹琴不唱歌的明日凉，想起这首歌的原词。
　　嗯……
　　少女和他不一样。
　　独自来东京上学的她，
　　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