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食腐之鸦

　　抽完最后一口烟，水原将烟头丢在地上，用脚碾了两下。
　　随即，他抬起头，望着眼前黑漆漆的公寓楼。
　　凌晨两点，整栋公寓只有一间屋子灯还亮着。
　　薄云与黑夜中的月色雾蒙蒙的，风吹着银杏树的枝丫摆动，乌鸦站在树枝上，歪着头盯着水原。
　　水原扶了扶披萨店的员工帽，走进公寓。
　　乌鸦扑腾着翅膀落在门口，随后，黑暗便将水原的身影完全吞没。
　　乘坐电梯来到顶楼，水原走到最深处的房间门口，按响了门铃。
　　叮咚～
　　叮咚～
　　门铃声在寂静无灯的走廊回荡几次，被开门的“吱”声打破。
　　暖黄色的灯光驱散走廊的黑暗。
　　看着开门的漂亮女人，水原的视线在她黑丝睡裙下半隐半现的肌肤停留了一瞬，随后低下了头。
　　“打扰了。这是您点的披萨。”
　　“抱歉～这么晚还麻烦您送来……唔～”
　　女人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冲水原手中的披萨伸出手。
　　咔！咔！
　　突然，女人身后的灯光闪了两下，随即熄灭了。
　　“呀！”
　　女人惊呼一声，随即钻进了水原怀里。
　　隔着黑纱与夏装，水原能清晰感受到女人肌肤的温热。
　　“您还好吗？”
　　他一边问，一边将双手放在她的肩膀。
　　滑嫩如玉的肩膀彷佛毫不受力，其上的吊带仅需一拨便能顺着肩头滑落。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用力抱着水原的腰，娇躯微颤，仿佛像是被突然的变故吓到了。
　　黑暗中，水原看不到她的脸，但能感受到某处曼妙在他胸膛轻轻跳动。
　　没穿内衣……
　　“唔~”
　　突然，女人口中发出一声令人遐想的叮咛，随后便轻轻扭动了下身体。
　　“太太，那个……”
　　“我有点怕黑。可以请您陪我一会吗？”女人发颤的，带着让人怜惜的声音打断了水原的话。
　　说的同时，她的右手，缓缓抚摸着他的后背。
　　轻柔的，若即若离的力道很是撩人。
　　“可是……”
　　“放心，我丈夫不在家。”
　　“嗯？！”
　　“所以，就算留到天亮也没关系。”
　　“我还有工作……”
　　“请别离开我，好吗？我现在只能依靠您了……我会给您相应的补偿的……”
　　女人身体与水原越贴越紧。
　　彷佛毫无反抗之力般，水原被拉进幽暗的房间。
　　嘭！
　　房门被女人顺手关上。
　　进了门，水原便感到一阵寒意。
　　窗户上蒙着厚厚的窗帘，空调低声呜鸣，黑暗的房间充斥着浓烈的香水味。
　　但水原还能嗅到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紧接着，衣物落地的轻微声响中断了他的思考。
　　“您好像很难受呢～让我来帮您吧……”
　　女人的轻声呢喃带着让人难以拒绝的诱惑，水原手中的披萨盒轻轻滑落。
　　黑暗中，女人短促地惊呼了一声，然后便轻轻呜咽起来。
　　喀嚓~
　　咔嚓~
　　几声断骨的清脆声后，房间被水原用手机照亮。
　　原本娇媚勾人的美妇人，如今已经变了模样。
　　一张脸狰狞可怖，头发枯黄，完全不见半点美态。
　　此刻，她四肢俱断，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由于嘴巴被缠绕交错的黑线封住，所以，她只能用凶恶的眼神盯着水原。
　　水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打开，用手机照亮上面的字。
　　“最近一个月，新宿区高田马场附近陆续死了五个男人，包括两名已婚的上班族和三名早稻田的学生。
　　我调查过，两個已婚人士各有一个情人，三个学生，每个人都同时交往了不止一个女生。
　　所以，我大概也能理解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听到水原这么说，女人眼里的凶狠之色稍稍褪去。
　　见状，水原动了下手指，束缚着女人嘴唇的黑线如活物般爬到她的额头，旋转缠绕成一根细小的针，并缓缓钻入她的眉心。
　　“其实，你是个好女人。”
　　“唔？”
　　女人愕然间，水原捧起她的脸，轻声道：
　　“想想看，如果你的未婚夫对你一心一意。
　　你们会在轻井泽的高原教堂举行婚礼，在夏威夷度蜜月。
　　回来发现你肚子里多了一个小生命。
　　他每天工作回来，第一时间就要趴到你的肚子上，听听小宝宝在肚子里的声音。
　　你会给小宝宝起全世界最可爱的名字......”
　　水原轻柔的声音彷佛带着某种魔力，女人的眼里也逐渐多了些光彩。
　　恍惚间，她已经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看到她的孩子正伸着双手，向她跑来。
　　“这才是你的人生。”
　　水原一边说，一边捂住了她的嘴。
　　“唔！”
　　突然，女人猛然睁大双眼，开始挣扎起来。
　　然而，她的四肢已经被水原折断，而唯一能动的头又被水原死死压住。
　　“唔！唔！唔！”
　　“黑田小姐，看着我的眼睛，继续听我说......”
　　跟水原对上视线，女人挣扎的力道逐渐减弱，目光也逐渐柔和。
　　些许鲜血混合着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
　　“很好，这样就好，不痛的，很快就好......”
　　哆~
　　哆~
　　哆~
　　窗户发出敲打的声音，
　　水原捡起披萨，走到阳台拉开窗帘。
　　刚刚在楼下的乌鸦正站在窗外啄着玻璃。
　　夜幕下，黑压压的鸦群无声无息地盘旋在公寓上空。
　　水原打开窗户，鸦群便像是接收到某种信号，如潮水般涌进房间，将失去生息的女人淹没。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
　　水原将披萨打开放在手边，坐上窗台，又抱起窗台那只乌鸦放在腿边顺了顺毛。
　　随后，他一手拿起披萨塞到嘴里，一手接通电话，含糊不清地说：“喂，店长。”
　　手机里传来一道清越动听的女声。“怎么样？”
　　“这家披萨挺好吃的。”
　　“看起来任务很轻松？”
　　水原用力咽下口中食物，然后笑道：“虽然是传说中的青女房，但毕竟原身是女人嘛，很好哄骗的。只用三言两语，她就乖乖成佛去了。”
　　“哦？【毕竟是女人】？”
　　“应该说，那些普通女人才对。至于店长您……”
　　“好了，恭维的话你还是留给那些【普通女人】吧。”女人打断了他的话，说：“有个新任务交给你，正好是你擅长的领域。”
　　“嗯？我擅长的那么多，您说的是哪个？”
　　“哄骗女人。”女人淡淡道。
　　“……”
　　水原沉默了一会，试探性地说：“那个，我没听说除妖师还兼职牛郎的……”
　　嘟嘟嘟～
　　女人毫不犹豫挂断电话的行为让水原撇了撇嘴。
　　片刻后，他收到一封邮件。
　　【文京区的圣紫兰女子高中，董事会中疑似有人在做妖体实验，此次任务以调查为主，别死了。】
　　目光停留在【别死了】这句话上良久，水原轻笑了下。
　　腿上的乌鸦似乎也察觉到他的开心，因此也“哑——哑——”叫了两声。
　　身后黑压压的鸦群安静地进食，被烟云笼罩着的月色透明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