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雪崩（之六）

　　“长谷先生，您怎么样？”
　　看到水原从电梯走出来，夏川舞子立刻跑到他面前，问。
　　“只是简单的检查而已，能有什么问题？”
　　说着，水原上前两步，仰着头，打量着被笼罩在巨形玻璃罩内的雪山，说道：
　　“还真是壮观啊。”
　　夏川舞子笑着想和水原说些什么，结果，她突然被路过的女同事拉走了。
　　“夏川小姐，您终于来了！快来吧，小雪她有点不对劲！”
　　“欸？！”听到这话，夏川舞子心里一慌，她顾不得再陪水原，跟着同事跑了起来。
　　然而，由于内心焦急，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同事表情比平时要呆滞许多。
　　路过的两名安保人员看到夏川舞子神色焦急，有些不解第嘀咕道：“这不是夏川小姐嘛？她怎么跑这么着急？”
　　“应该是跟实验体有关吧，毕竟，她们这些做研究的，脑袋里只有实验了吧。”
　　“竟然敢说这种话，当心她们把你丢到村子里喂实验体。”
　　“我身上可有雪女大人的印记，实验体见到我，都得跪下来舔我的鞋子呢。这可不是夸张哦，我有见到过研究员命令实验体这么做过。说是什么服从性实验，我看只是满足她们的恶趣味吧。
　　说实话，我也想试试。”
　　“喂喂喂，对实验体尊重一点啊。”
　　“那些怪物，有什么好尊重的，光是被我们处理掉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个.......嗯？你的表情怎么这么奇怪？”
　　“往，往后看......”
　　听到同事发颤的声音，开口的男人感觉不太对劲。
　　他小心翼翼地转过身。
　　无穷无尽的黑线犹如活物般爬满地板墙壁和玻璃。
　　往日被玻璃罩内的人造光球照得犹如白昼的走廊，如今变得幽暗深邃。
　　黑暗之中，有个青面獠牙的妖怪缓缓走了出来。
　　妖怪额头上生着五只犄角，脸上生有十四双眼睛，他的背后，因为无法伸展而合拢的巨大双翼，将天花板划出深深的痕迹。
　　刚刚还笑得开心的两个男人此刻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失去了所有声音。
　　他们睁大双眼，看着伴随着黑线生长而不断靠近的怪物，感觉心跳都停了。
　　滋——
　　翅膀划破天花板的声音逐渐靠近，又逐渐远离。
　　咕咚！
　　黑暗中，有人咽了口唾液。
　　“那个.......我们，要赶紧上报，有入侵者......”
　　唰！
　　咕噜噜~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喂~”
　　见同事不说话，男人循着记忆，摸索着找到同事的肩膀，轻轻推了推。
　　啪嗒~
　　同事一碰就倒的身体让男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没再开口，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向唯一的光源处。
　　那是电梯的控制屏，上面显示着电梯即将抵达。
　　同事的死是因为他开口惊动了那个怪物。
　　只要我不发出声音，他应该不会对我动手的。
　　等到电梯下来，我偷偷进去。
　　然后，就可以逃走了.....
　　对男人而言，等待电梯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因为不敢呼吸，他此刻的脸憋得通红。
　　叮咚~
　　黑暗中，电梯抵达的声音无比悦耳又让人恐惧。
　　男人，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黑暗中，他什么都看不到，但是，滋滋的声音离他很远。
　　也就是说，那個妖怪现在不在这。
　　男人轻轻松了口气。
　　唰！
　　他的身体横在电梯门之间，头颅在电梯里滚了两圈，然后不再动弹。
　　他的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叮~
　　叮~
　　电梯门不停地合上，又在碰到了男人的尸体后不断打开，如此反复。
　　控制室里，还活着的守卫全部聚集在一起。
　　“是实验体暴走了吗？还是有入侵者？”
　　“快向上边求援。”
　　“笨蛋，研究所内信号都是屏蔽的。怎么求援？”
　　“实验体，把实验体放出来，村子里那么多实验体，一起放出来。”
　　“可是，怎么出去？”
　　此话一出，所有人沉默了。
　　咚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突兀响起。
　　控制室的所有人身体一颤。
　　他们彼此看了看，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滋吱——
　　金属门被扭曲撕裂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刺耳。
　　嘭！
　　随手把扭曲的金属门丢到一旁，水原走进控制室，看到众人惊恐的神色，露出一抹自认为和蔼但他人看来十分狰狞的笑容。
　　“呦！上午好啊，各位。吃了吗？”
　　见他们不说话，水原也不在意。
　　他走到显示屏前，拍了拍瘫坐在控制屏前的男人的肩膀，说：“麻烦让一让，我不喜欢站着跟人说话。”
　　男人的精神突然崩溃了。
　　“啊——！！！！”
　　他尖叫着，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控制室。
　　几秒钟后，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水原收了翅膀，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转了半圈，欣赏着众人惊恐不已的神色，又笑了下。
　　“你们其中，至少有一半的人能活。”
　　水原的话让众人愣了下。
　　“所以，有人主动检举同事的恶行吗？一命换一命，很简单吧？”水原身体前倾，看着众人，笑眯眯地说。
　　众人这才明白，水原所说的一半的人能活，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们彼此看了看，谁也没有率先开口，但是，脸上都带上了戒备之色。
　　片刻后，水原叹了口气。
　　“都不愿意检举同事吗？看来，只能送你们都去黄泉了。三，二.......”
　　话音未落，某个男人突然以极快的语速说：“高柳他前两天弄死了一个用来做实验的样本，他借口说是样本保存不当死掉了。但实际上是玩弄的过程中样本清醒了过来，他害怕事情败露，所以就杀了她。”
　　“什么，你这个家伙，我可是唔！”
　　被第一个检举的高柳没能说完所有的话，便捂着喉咙倒在地上。
　　水原冲第一个开口的男人鼓了鼓掌，“很棒。你可以活。”
　　随后，他看向跃跃欲试的其他人，问：“下一个，请举手。”
　　唰！
　　所有人都举起了手。
　　水原指着最快举手的人说：“你。”
　　其他人的表情既失望，又惶恐，但被水原点到的男人却一脸兴奋。
　　“上次实验体暴走，松山和石井负责处理实验体，他因为窥伺石井的妻子，所以在处理实验体时，刻意没有按照流程操作，导致石井死亡，然后又借着同事关怀的名义，占有了石井太太......”
　　男人一边说，一边悄悄靠近水原。
　　水原佯装未觉地看向被点名的松山。
　　后者一脸惊慌，却丝毫没有辩解的打算。
　　是认命了嘛？
　　还是说......
　　水原伸出食指和中指，夹住了瞬间出现在他眼前的羽毛。
　　再慢一瞬，这根羽毛就会刺穿他的左眼球，并在他头颅内炸开。
　　“源家的黑羽，有惊雷之势，发动时又悄无声息。
　　虽然只是一次性用品，但是，它的珍贵程度，不亚于一些妖怪遗骨炼成的武器。
　　我就说嘛，源家怎么可能只派一些普通人来守卫这个地方。”
　　说着，他随手把羽毛甩给刚刚想要偷袭他的男人。
　　啪！
　　男人的头颅像是炸弹一样爆开。
　　水原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红白色液体，指着表情僵硬的松山说：“好了，他死了，那你就能活了。不过，如果你也想向他一样为源家尽忠，我很乐意满足你。”
　　松山低着头，沉默着走向代表幸存者的一边。
　　“那么，继续吧。”
　　水原冲剩下的人笑道。
　　因为染了血污而更加狰狞的笑脸，让所有人心里一颤。
　　随后，他们便迫不及待地举起了手，生怕自己慢一秒。
　　水原脸上的笑容，更加【和煦】了。
　　过了很久，水原走出控制室，活动了两下脖子。
　　“连我的话都信，看来，电视剧里演的没错，坏人不仅坏，而且还蠢呢。”
　　他的身后，只剩下满屋的尸体。
　　沾满血迹的显示屏上，电梯门还在徒劳地不停开合。
　　门间的尸体，睡得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