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人面兽行

　　马府中院。
　　朱敕被女粽子搀架着，站在厅堂里。
　　马夫人走上前，扒开朱敕身上的伤口仔细查看两遍，这才朝端坐着喝茶的白景升肯定地点点头。
　　“这劲力和伤口确实是那个小畜牲干出来的！”
　　白景升并没对这话有什么反应，他放下茶碗，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跪在脚下的马家家丁马福。
　　然后缓缓开口：“我让你替我看着盈盈，现在你告诉我，她人呢？”
　　他声音轻飘没有半点分量，好似问的就是闲话。
　　马福却像是被毒蜂蜇了似的，浑身一抖！
　　他那晚跟在马伯兴屁股后面，耀武扬威地到处搜查。
　　后来他跟马伯兴一起都让朱敕用石头给打成重伤。
　　现在他腰上和腿上还缠着纱布，跪在那儿，脸上的神情全是惶恐，牙齿也跟着打颤：
　　“公子！是，是……小的疏忽……疏忽了！小的也是被盈小姐给骗了！就饶了小的这回吧！”
　　他连连磕头，脑袋重重砸在地上，梆梆梆！
　　地砖下的灰都被磕出来，而且他声音里除了恐惧还有些哭腔。
　　“不用这么害怕，本公子做事向来一是一二是二。”
　　“你保护自家主子受伤，这是功劳。我赏你五百两银子。”
　　白景升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扔到马福脸前，“拿着吧。”
　　“谢！谢谢公子赏！”马福看到银票，脸上的惊慌终于一松，更卖力朝白景升磕头。
　　那地砖下边的灰被砸得直蹿起半尺高，就连他的额上也见了红。
　　朱敕在一旁看得浑身不得劲。
　　给白景升这狗日的当手下，是不是动不动就得这样？
　　老子膝盖缺块骨头，弯不下去怎么办。
　　正难受地想着，却听白景升又轻声说：“‘一’的赏算是赏完了，那么咱再说说‘二’。”
　　“马福你连盈盈都看不住，那对儿招子留着还有什么用？”
　　“公子……饶了我吧！我的招子还有用，只有留着招子才能继续帮公子做事啊！”
　　马福惊恐地哀求道。
　　“能帮我做事的人很多，不差你。你还是自己把招子挖了。”白景升缓缓抬起头，朝朱敕扬了扬下巴：“也好给那小子看看，没完成任务，是什么下场。”
　　马福茫然回过身，看到朱敕，立刻意识到他这只鸡要在朱敕这只猴子面前被杀了。瞬间他看朱敕的目光里全是怨毒。
　　“夫人，求你帮我说句话，让公子饶了我吧！”
　　他连滚带爬，扑到马夫人的脚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告。
　　想请马夫人发发慈悲，帮他说句好话。
　　马夫人朝外甥脸上瞄了一眼，果断一脚把马福踢翻，鼻子里冷哼：“没用的东西！这时候想起我来了，你干嘛不去求那个老犊子！”
　　“绿萍，你去那贱人家，告诉老犊子，马福在等他救命，再不滚回来，一对招子就没了！”
　　马福在马家仅是表面听从她，其实只对马村长忠心。
　　她犯不上为了这个不听话的奴才，搭上这份面子。
　　而且，马村长这两天一直守在葛函芝身边，生怕那小贱人遭毒手。
　　这让她空有外甥撑腰也无从下手。
　　所以马夫人想来个釜底抽薪，调虎离山。
　　绿萍赶忙答应一声，又快步出了门。
　　马福没意识到他现在就是个活饵，以为夫人是真帮他搬救兵了，爬起身使劲磕头，感激的话拼命往外掏。
　　“谁让你不挖了？”白景升的声音突然像一盆凉水，猛地浇在马福头上。
　　“既然下不去手，朱敕你帮帮他。等一下，他也好帮伱。”
　　白景升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朱敕命令道。
　　朱敕心里不由一紧。
　　白景升这個狗养的变态，心黑手辣，对失职的手下直接就挖眼睛，不但不做人，拿别人也不当人。
　　听他话里的意思，他先前没完成白景升交待的任务，只怕这关等一下也不好过。
　　早知道就不该来，现在装晕倒还来得及吗？
　　“公子……在下有重要的情况，想跟公子汇报！”
　　朱敕略一转念，他不能再让白景升拿着棍子把他当猴耍了。
　　他得想办法把说话的主动权争过来。
　　“我的事重要，还是你的汇报重要？”白景升目光如一潭死水，冷冷看着朱敕。
　　“自然是公子交待的事情重要，刘子翼的事根本不足为虑。”
　　朱敕赶忙低头，毫不犹豫地答道。
　　“那还等什么？”白景升朝马福瞥了眼，随意地翘起二郎腿：“你挖慢点，如果一刻钟，我姨夫没来，那再把他整只左眼挖出来。
　　再给他吃下去。”
　　“不！不要！”马福无助地哀求，痛哭流涕。明明是个四十来岁的大汉，此刻却像被恶霸凌虐的小丫头。
　　“挖眼睛我会！”女粽子突然放开朱敕，笑嘻嘻地走到马福跟前，朝白景升问：“公子说先挖左边还是右边？”
　　她满脸无知，问的话却让人背脊发凉。
　　“公子说从左边开始。”朱敕目光看向白景升，不知他愿不愿意让女粽子代劳。
　　“好。”白景升微微颔首，算是同意让女粽子动手。
　　很快马福的凄厉惨叫声，就响彻了整个中院。
　　朱敕也明白过来，为什么马福怕白景升怕成这样，想来这样的事情，他亲眼看到听到的太多了。
　　而今天这一切也落到了他的头上。
　　白景升对于马福的惨状只是略略看了两眼，便失去兴趣，他重新把心思放回到朱敕身上：“朱敕你先说说你的重要情况，我看看怎么赏你。
　　咱们，一是一，二是二。”
　　二你奶奶！
　　朱敕心里狂骂，同时心也刷地一下吊了起来。
　　面对村长和马伯兴这种蛮横、凶狠的人，总能想到办法避重就轻。
　　白景升这狗日的，他把人当牲畜，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肆无忌惮。
　　这就太艹了！
　　“我的伤确实是刘子翼打伤的，就在我去师娘……葛函芝家的路上，这小子突然冒出来，……举手就打。我……我都没来得及还手就被打伤了。”
　　朱敕战战兢兢地说。
　　“他为什么打你，你伤成这样，他为何没杀你！说，你是不是跟他勾结了！？”
　　马夫人在旁突然插口问。
　　“夫人明鉴，他确实要杀我，我只能向他求饶，愿意演一出苦肉计，帮他当村里的眼线。”
　　朱敕这话一说，厅里顿时沉默了。
　　马夫人也沉默了，她就是疑心，随口一诈，怎么这小子全招了？
　　“有趣。”
　　白景升突然露出笑容，“你这个废物，跟我保证两天内杀掉刘子翼，现在都第三天了，你就拿这么一件针鼻儿大的破事，来应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