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辩驳

　　程咬金故作粗豪、憨厚，明显藏拙了！
　　李卓低着头，怕几人从他的表情看出端倪。
　　阿摩宽厚的笑笑，对程咬金先前的不知所措，以及后面憨厚的回答很满意，又看向李卓。
　　李卓一直假称是洪灾破家，不得已落脚历城。其中有许多经不起推敲的地方，向来不愿多说什么，怕露出蛛丝马迹。
　　李卓不便自报家门，就反其道而行，问道：
　　“我这兄长粗枝大叶，却颇好武事，立志沙场博取功名。这位郎君当真好眼力，却不知怎么称呼？”
　　“你这小郎君忒多心了，我问你是哪里人，你不敢说反倒问起我来了。”阿摩没想到李卓会这么问，一愣之后哈哈大笑，毫不在意的说：
　　“某姓杨，小名阿摩，二位小郎君叫我阿摩就是了……”
　　李卓和程咬金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家伙什么来路。
　　不说身份地位，就以年纪来说，他们两个后生晚辈，怎么好直呼陌生人小名？
　　宇文急切的提醒：“郎主……”
　　紫衣丽人阻止宇文，说道：
　　“宇文莫急，阿摩少见这般开怀。些许俗礼，不要放在心上……”
　　宇文像一只好斗的猫，被紫衣丽人一说，顿时蔫了回去。
　　刚才如此，这次也是。
　　李卓心中更加好奇，这三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不想紫衣丽人转向李卓，嫣然一笑，如同百花绽放。略带歉意的说：
　　“阿摩终日俗事缠身，少有清闲的时候，身边说得上话的人也不多。今日遇上二位小郎君，也算不小的缘分。”
　　紫衣丽人说完，看向阿摩嗔怪道：
　　“知道你喜好品评人物，所中十有八九，但与二位小郎君尚是初次见面，难怪会吓着人了……”
　　这个阿摩，当真喜好猜度，评判别人？
　　能说得八九分准，倒是有几把刷子！
　　李卓被一口一个小郎君的叫，感觉有点那啥的意思。
　　程咬金这一米八九的大汉子，身材魁梧如山，也是小郎君，真是……
　　李卓歉然一笑：
　　“晚生李卓，确实是山东人，家住齐郡历城，我这兄长姓程名咬金。我们少有出门，谨慎过度，让贵人见笑了……”
　　李卓看着彬彬有礼，但内心比较防备。阿摩见状似乎没了谈话的兴致，对有些呆愣，自觉无趣的程咬金说道：
　　“程家小郎君学的是马上功夫，最近可想投身疆场？”
　　“杨某虽是一介富贵闲人，却认得不少军中将领，你若有兴趣，某不妨做个介绍人，给你指条明路。”
　　程咬金是乡间大豪，祖上还是做过大官，不至于半点眼力都没有。他看出对方身份不凡，不至于信口开河，大喜道：
　　“若有机会沙场争雄，胜过乡间浪荡百倍！只是……”
　　李卓心中大急，恨不得立刻打断程咬金。
　　程咬金是绩优潜力股，李卓准备拉拢他，哪知道刚刚有点苗头，就遇上这个阿摩。
　　当真是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
　　经过几天的相处，程咬金对李卓有基本的信任，忽然停下来，似乎是征求李卓的意见。
　　李卓抓住机会，抢先说道：
　　“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是寒门庶族求之不得的事，我这兄长也是如此。不过他老母年迈，还需尽孝……”
　　阿摩自称的时候，说的是某而不是鄙人，应该是位高权重。
　　他姓杨，又自称是富贵闲人，还认得军中将领，可能是大隋的某位王爷。
　　“这样的年纪，应该是先帝杨坚的子嗣，究竟是谁呢？”李卓心里，非常疑惑。
　　阿摩几人都是人精，看出李卓的推脱之意。但这时代的人最重孝道，谁也不能阻止别人尽孝。
　　程咬金回过神来，也觉得有些突然，连连附和：
　　“正是……正是如此！”
　　宇文眯着眼睛，狭长脸上满是对李卓有眼不识泰山，不识抬举的嘲笑。
　　那个保镖不动声色，紫衣丽人微微有些失望。
　　阿摩受挫，却是不服输的样子，对李卓说道：
　　“当今天子锐意进取，文则开科取士，给寒门庶族公平竞争的机会。武则征讨四方不臣，扬威异域。今年征讨吐谷浑大胜而回，开疆数千里。”
　　“此等功绩，无论是春秋五霸，亦或者是战国七雄，皆不足以比肩。秦皇汉武数十年之功，也不过如此。”
　　“朝廷以百万大军攻打高句丽，建功立业易如反掌。若是错过时机，将抱憾终生。”
　　阿摩这几句话，是说给程咬金听的，但他却看着李卓。
　　这是向李卓宣战！
　　阿摩很好胜！而且很狂妄！
　　在真实的历史上，杨广三征高丽都以失败告终。
　　阿摩的预测，怕是要不准了。
　　不过他的确不简单，几句话说得程咬金又动了心。
　　程咬金官宦世家，朝代更迭才成为乡间大豪。他平日苦练武艺，就是想在沙场上搏功名，重现家族荣光。
　　他和秦叔宝一样，不担心自身本事不济，却担心以后太平盛世。本事再大也只能蹉跎乡间，与草木同朽，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古代的王爷，多数被皇帝忌惮，只是高高的供着，实际上无权无势。当今皇帝疑心很重，王爷的日子不好过，李卓就没那么多忌惮，反击道：
　　“高句丽不过是撮尔小国，生民不过百万，哪值得百万大军征讨？如此兴师动众，不过是虚耗钱粮，浪费国力。沿途皆是穷山恶水，行军和粮草转运，就是一大难题。”
　　“若是地理不熟，拖延三年五载才灭掉高句丽，岂不是得不偿失？即便一战功成，所得与所失相比，当真值得么？”
　　李卓的问题出乎他们的预料，都有些吃惊。
　　标枪一般矗立，未发一语的保镖突然发问：
　　“这么说来，你认为征讨高句丽不值得，不赞成了？”
　　他可能是军中的人，希望战事不断，他们才有立功的机会。
　　李卓刚才所说，他应该不认可。
　　程咬金紧皱眉头，似乎在思考。
　　宇文一脸轻视，似乎懒于辩驳。
　　阿摩饶有趣味的看着李卓，似乎在等待下文。
　　倒是那个紫衣丽人，看向李卓的眼神既有欣赏，又有担忧。
　　一刹那间，李卓似乎找到前世网络雄辩群雄的激情，问道：
　　“大隋国力鼎盛，带甲百万。但北方突厥也控弦数十万，虎视眈眈，无日不思南侵。比起偏僻小国高句丽，谁对大隋威胁更大？”
　　“大隋百万大军征讨高句丽，国中必然空虚，突厥人若是南下，如何抵抗？若是国中野心之辈作乱，又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