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转道扬州（上）

　　“至如今林海老爷这一代没了爵位，只好从科第出身，于前科中了探花。”
　　讲完林家的家世，来福才开始讲述林如海如今的境况。
　　“林老爷今已升任兰台寺大夫，现钦点为巡盐御史，在扬州就任。”
　　听及此，项羽更是心中电转。
　　这林家虽也落寞了，没了爵位。
　　但林如海却成功从勋贵转入科第，所任官职更是不凡。
　　官职官职，官和职其实是分开的。
　　如这林如海所任的兰台寺大夫和巡盐御史，就可以看做一个官一个职。
　　兰台寺大夫为正四品。
　　这兰台寺就是各朝代的御史台、都察院，不过是本朝换了个名字。
　　在项羽看来，兰台寺大夫和秦代的谏议大夫差不多。
　　其职责就是纠劾百官，提督各道。
　　是为皇帝耳目风纪之司。
　　而巡盐御史就是林如海的职，也就是差事，为皇帝钦旨所派。
　　所以巡盐御史有密折上奏之权，可以和皇帝直接联系。
　　职责是监督盐务，纠察奸弊、巡捕私贩。
　　还兼掌握着盐场官员的命脉，对盐官的考评之责。
　　在盐务这一块，巡盐御史可谓是大权在握了。
　　清代《水窗春呓》中，曾说过两淮盐事：
　　“盐务盛时，盐政一年数十万，运司亦一二十万……各省作宦，无两淮之优裕者。”
　　这其中，盐政指的就是巡盐御史，运司则是两淮都转盐运使。
　　如今大魏巡盐御史，和其中描述的相差不大。
　　别的不说，只一年的养廉银子就有两万两雪花银。
　　这还没算官职正俸和各类冰敬、碳敬，以及和盐商的年节往来，缉捕私盐的缴获等等。
　　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就是再清廉的两淮巡盐御史，一年少说也有几万两银子的进项。
　　甚至赶上好年头，十几万两银子也是有的。
　　若是碰上极贪酷的，几十万两也不在话下。
　　绝对是官场之中一顶一的肥差了。
　　所以，这林家四世列侯，林如海探花及第。
　　如今又是当朝四品大员，领了巡盐御史的肥差。
　　其家世算得上且富且贵。
　　而薛家虽也是紫微舍人薛公后人，有皇商的世职。
　　家中还有百万之富，在户部也挂名虚职。
　　可薛父早逝，薛蟠不成器。
　　此消彼长之下，林家看不上薛蟠就太正常不过了。
　　扬州和金陵又有长江联结，只要随便派人一打听，就能知道薛蟠的名声。
　　那时候别说良妾，就算想明媒正娶，林家恐也不会同意。
　　除非，项羽先收拾薛蟠遗留的烂摊子。
　　先扭转顽劣的名声，再立一个上进的人设。
　　那时，林家看在同为贾府亲戚的面上，许能坐下谈谈婚事。
　　听完来福事无巨细的汇报，项羽沉思片刻，才点点头。
　　“还算仔细，以后跟在我身边伺候吧。”
　　薛蟠原本那两个心腹小厮，在项羽看来都是只会溜须拍马的废物。
　　这个来福虽然说话有些啰嗦，但到底能把事办明白，可留在身边且看看成色。
　　来福如此用心，就是希望这位大爷能对他另眼相看。
　　此时他一听这话自是大喜过望，忙跪下磕头。
　　“多谢大爷抬举！”
　　第一次办事，项羽自然不能亏待。
　　他从怀里掏出钱袋，取了一块银饼子递了过去。
　　“谢大爷赏！小的今后定然肝脑涂地！”
　　来福喜笑颜开的双手接过，满口称谢着起身。
　　待他离开，项羽目光转向梅园的方向。
　　“看来，回去时要顺便去趟扬州了。”
　　当夜无话，转眼到了第二天。
　　此时朝阳初升，照在薄薄一层积雪上，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刚在院里活动完的项羽，浑身还冒着热气，正准备回屋洗漱一番。
　　来福肩上搭着条毛巾，早在门口伺候着了。
　　此时见项羽往这边走了，忙进屋提起水壶，将热水倒在盆里，泡上一条毛巾。
　　随后他在肩上搭着的毛巾擦了擦手，转身为自家大爷宽衣。
　　常言道：穷文富武。
　　项羽自从成了薛蟠，除了每日打熬体魄外，还餐餐大鱼大肉的养身。
　　双管齐下，终于让薛蟠原本单薄的身体开始有了些变化。
　　平时穿着衣服，外人还察觉不到。
　　现在将衣服一脱，就发现那一身流线型的肌肉群已初见规模。
　　项羽将毛巾投了两下，胡乱擦了把脸，又擦擦膀子，随口问道：
　　“都收拾好了吗？”
　　来福刚从包裹里为他拿出一身换洗衣服，闻言忙应道：
　　“回大爷的话，都已经收拾好了，船也在码头候着，只等用过早饭咱们就可以走了。”
　　项羽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和薛家母女一起用了些淡出鸟的斋饭，便踏上归途。
　　一众人离开蟠香寺，坐车到码头登船。
　　大船顺着运河一路向北，很快就又到了镇江府。
　　只要入了长江，再往西拐，逆流而上就是金陵。
　　薛家母女正在甲板上欣赏着沿途风光，偶尔说笑两句。
　　正这时，项羽缓步上前，朝两人一笑。
　　“妈，我要去一趟扬州，你们是先回去，还是与我同去？”
　　诗云：京口瓜州一水间。
　　这京口就是镇江的古称，隔江相望的瓜洲古渡则是扬州地界。
　　从镇江继续向北，渡过长江就直抵扬州。
　　“去扬州？”
　　薛母闻言一愣，皱眉道：
　　“那边的买卖都还好，过些日子各府管事就要回金陵述职，咱们现在实没必要过去吧？”
　　她的下意识反应，就是觉醒前世的薛蟠要插手生意上的事了。
　　这倒也不能怪她如此想，实在是扬州这个地方比较特殊。
　　它地处长江和运河两条黄金水道交汇处，是四方物资的集散地。
　　也是薛家为数不多，还在持续盈利的州府。
　　即使已大不如前，却依旧比其他州府强上不少。
　　在薛母看来，若是想要插手薛家的生意，扬州就是个极佳的选择。
　　可项羽闻言却摇了摇头，笑道：
　　“并非生意上的事，我是要去拜访一位老亲。”
　　见薛母一脸疑惑，他便解释道：
　　“苏州林家，如今奉旨在扬州巡盐公办的林老爷。”
　　“巡盐的林老爷？”薛母一听更疑惑了。
　　薛家老亲众多，遍布江南各处。
　　可她却是不记起薛家有什么亲戚是巡盐的。
　　项羽笑了笑，又提醒道：
　　“就是荣府那位姑奶奶的婆家。”
　　薛母这才一脸的恍然，脱口道：
　　“原来是那探花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