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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害

小说:监狱龙蛇 作者:遍地沧桑 更新时间:1970-01-01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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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阳电视台记者圣林,18岁上军校,毕业后留校当了2年特种作战战术教官后,到海军特战队,随亚丁湾护航编队执行作战任务。两年前,因为带领六剑客擅自到利比亚沙漠救人,提前退役,考到电视台当记者。
    今天,他采编的关于天泉控股旗下桃花沟煤矿死亡3人矿难事故、桃花沟沉陷区和天泉地产在征地中,涉嫌与黑社会勾结,用铲车碾死一名市民的深度曝光报道,将在兴阳电视台的王牌栏目《正午聚焦》中播出。按照圣林的习惯,每次有他的稿子播出时,都要和主播沟通一下,强调一下自己的思路、角度和重点。实际上,电视台没有这样的规定,行里也没有这样的惯例。因而那些俊男靓女主播们对此颇不以为然。只是碍于圣林是主任和台长的宠儿,他们又总求圣林算命,不好意思和他撕破脸皮,不得不装模作样的敷衍他一番。
    不过,号称台里一姐的秦望舒倒是个例外。这位美女主播,每次与圣林沟通时,都是十分认真、满心欢喜的样子。以至于台里那些光棍和虽然已经不是光棍但仍有一些剩余荷尔蒙的男人们,恨不得乱拳打死圣林。电视台虽然是个绯闻易发的地方,但大家并不认为圣林和秦望舒之间有什么绯闻。因为圣林的女朋友戴青宁,也是台里的主播,其能力,声望,和容貌与秦望舒不相上下。与秦望舒合称“绝代双娇”。
    圣林边等边用大六壬起了一课,一想到待会儿告诉秦望舒他的推测结果时,秦望舒那吃惊地样子,圣林就忍不住地得意起来。说秦望舒,秦望舒就到,她已经化好妆,明眸皓齿,美艳逼人,见到圣林就问。
    “你今天又算到了什么?”
    “你今晚八点有一场饭局,二男二女,吃涮羊肉,吃到一半时会走一人,但接下来又会来一个人。”
    “算你说对了,确实有三个朋友从北京来,约好一起吃饭。还有什么?”
    “我说了你不许生气。”圣林笑嘻嘻地看着秦望舒,神情有些暧昧。
    “别废话,快说!”
    “你今天穿了一条黑色内裤,上面还有个小兔子图案。”
    “什么?这这这也能算出来?”秦望舒一下子站起来,说话也结巴了。
    “什么这这这的,要是播出去了,还不得罚你个几百块?”
    “好吧,算你说对了。还有一样你给我算算。”秦望舒走进圣林,四下望了一圈,见周围没人,嘴巴趴到圣林耳边。
    “你再算算,我今天的胸罩是什么颜色?”因为圣林始终坐着,秦望舒站着,一靠近,她的胸几乎就触到了圣林的鼻尖,一道深沟明显可见。圣林有些后悔,算内裤颜色,一是想显摆一下本事,二是想让秦望舒吃惊一下,可实际上,却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这个还真没算出来,不说这个了,说一下新闻的事吧。”圣林赶紧转移话题。
    “不用讨论了,刚才导播通知,你那稿子,让台长毙了,不播了。”
    “怎么说不播就不播了,好几条人命啊。当官儿的一句话就不播了,不揭露真相,不讲真话,整天歌舞升平,********,30分钟节目几乎都叫那几个领导占去了,难怪电视越来越没人看了。我找台长去!”
    望着圣林的背影,秦望舒知道劝也没用。她知道圣林说得没错,但她不知道,就因为这件事,改变了她和圣林的一生。
    “傻瓜,我今天根本就没戴胸罩。”
    秦望舒呢喃着,款款向演播室走去。
    在新闻部主任赵士印和台长周群那里,圣林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他们的理由很充分,如果按着圣林稿子的基调播出,会影响兴阳的形象,影响稳定的局面,对招商引资造成负面影响,不能发挥正确的舆论导向作用云云。圣林虽然失望,但也无可奈何。毕竟电视台不是他圣家开的,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于是开车出了电视台,边在街上边转悠,边琢磨怎么跟那几个矿难家属和被碾死的老王头的儿子交代。因为当初采访时,他可是跟人家拍了胸脯说要上电视的。
    正在他为难之际,一个死难矿工的妻子,名叫张妮妮的来电话了,说不用再曝光了,他们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圣林感到很纳闷儿,当初张妮妮可是最坚决的,何以一夜之间就发生了这么大变化?是不是又受到什么压力了?反正没事儿,去看看再说。
    一到张妮妮家的院子,圣林就明白怎么回事了。院墙被扒开了一截,窗户上的玻璃全碎了,张妮妮正在收拾满地的碎玻璃,几个男人正在安装玻璃。一见圣林,张妮妮的泪水就流了下来。把圣林让进屋里,张妮妮讲述了事情经过:昨天晚上,来了20多个人,开着铲车,来到院子就把墙给扒了,门窗玻璃全给砸碎了,之后扬长而去。到派出所报案,也始终没来一个警察。今天一大早,矿上来人,说一家再给20万,希望了结此事。家属不能再告状,也不再找媒体曝光。否则,20万不给,也不敢保证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现在,几家已经和矿里签了协议,希望圣记者不要再曝光了。
    圣林默默地开车走了,心道:那边干预,这边恩威并济,软硬兼施。几个矿工家属,怎会是他们的对手?好在事情还没与做绝,总算多给了20万,加上原来的20万,一条人命40万,比起其他地方,这个数已经不少了。家属都认了,稿子也毙了,我又何必多事呢?
    正寻思间,老王头的儿子王坤打来电话,希望圣林到家里来一趟,正好顺路,圣林就来到王家。
    王坤虽然是个才参加工作2年的教师,却也觉得自己把当今的世道看了个明白。二中是兴阳的名校,每年的高考升学率都在80%以上,想进这样的学校工作,不给校长送个十万八万的,想都别想。现在开发商答应多给30万,再给一套房子,这样加起来,赔偿也将近200万了。有了房子,再给校长送去10万,就可以把女朋友从乡下中学调到二中,自己调到高三当班主任了。高三班主任可是个肥差,不说各种补贴、奖金,就是学生家长孝敬的钱,就是一笔可观的数目。再说,明年房子下来,就可以结婚了,也不用象其他同事那样,每个月都得勒紧腰带还房贷了。
    虽然这么做似乎有点儿对不起父亲,可正如那两位调解的警察说的那样,把凶手送到监狱里又能怎么样呢,也许自己一分钱也得不到。父亲的最大愿望就是自己幸福,希望早日抱孙子,现在,终于有机会实现父亲的愿望了,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会高兴的。今天早上,他把自己当初拍下的父亲被碾死的视频交给了金志柏,达成了现在的协议,尽管自己说过要把视频交个圣林,现在食言了,但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与我唾手可得的幸福相比,所谓的公平正义,毕竟是很遥远的事。
    在王坤的遮遮掩掩、吞吞吐吐中,圣林总算是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如果说圣林对张妮妮那几个矿难家属感到失望的话,对王坤则是感到实实在在的悲哀了。尽管他知道王坤是真诚的,但仍然坚决地拒绝了他的礼物。圣林觉得,那瓶里装的不是红酒,而是老王头的血。虽然他在战场上见惯了血,但从来没想过要把它喝进自己的肚子里去。这么明显的一起故意杀人案,就这么变成了一场事故,达成了和解,凶手就这样轻轻地被放过了。看来,这天泉果然背景深厚,韩楚卫果然手眼通天。就是那黑老大金志柏,也算得上是深沉老辣,手腕灵活之人了。
    郁闷中,圣林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想在自己的博客上写些什么,可又一时不知从何写起。干脆也不多想,从上次被毙的关于兴阳炒房、炒矿、桃花沟沉陷区的稿子,到这次矿难,拆迁工地铲车碾死人事件,再到家属的态度等等,随随便便写开去,对派出所不出警,警察和稀泥,开发商和拆迁公司互相勾结威胁恐吓,有关部门不作为,对沉陷区不管不问等,表达不满。洋洋洒洒写了3000来字,隐去城市、公司、地名和当事人的真实姓名,写完也不检查,点击“发送”,关上电脑,觉得心情好了一些,下楼开车回家陪爷爷吃饭。
    陈余以前一直以为,尽管自己不是个成功人士,但也算是事业小有所成了。从售楼处干起,熬了八年,熬到了一家小房地产公司销售副总监的位子。韩楚卫兼并了公司后,他被贬到了天泉小区物业,当了副经理。官比以前小了,钱挣的也少了,最主要的是工作干得不舒心,为了水电煤气上下水,整天跟那些居民们吵吵闹闹。不过,这些他都能忍,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
    自从老婆参加了一次同学聚会后,他变得郁闷了。不知道是老婆潜伏得太深,还是自己的洞察力太差,总之,生了孩子之后,老婆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以前那个百依百顺、小鸟依人的小女人,一下子变成了满腹怨言、凶悍泼辣的泼妇。见到有的同学把孩子送到国外读书,老婆就动了心,要把自己刚刚10岁的儿子也送到英国读书。陈余从孩子实在太小,家里经济能力承担不起等多个角度,证明这个计划的荒谬性,可老婆就是不为所动。她只认准一条:别人的孩子能出去,她的孩子就能出去!并且命令陈余搞钱,否则就离婚。那可不是一笔小钱啊,陈余上哪弄那么多钱去。但是,天无绝人之路,陈余终于有了一个机会。
    那天的拆迁现场,就在陈余的物业公司对面。见聚集许多人,他也去看热闹。铲车碾死老王头时,他用手机拍下了视频。如此做,与他的工作习惯有关。每当物业与业主们有纠纷时,他都习惯于拍照取证。本来他没有觉得这会与他有什么关系,但当他听说王坤和拆迁公司已经达成协议,压人的司机也被放了出来时,他明白,这里一定有猫腻。看来,金志柏一定出了不少血摆平王坤。他又听说,拆迁公司之所以屈服,就是因为王坤手里的现场视频。王坤的视频怎么样,他不清楚。但对自己手里的视频,他还是有信心的。不仅画面完整,最关键的,还有据信是金志柏的“压死他、压死他”的声音。这可是最有杀伤力的。对于金志柏的黑社会背景,他还是有所了解的,但是,儿子到英国读书费用的压力,让他战胜了恐惧,于是他找金志柏摊牌:
    “给我100万,否则,就把视频交给电视台记者圣林,要不就发到网上曝光。”
    一听陈余的条件,金志柏就震怒了,倒不是因为钱的数目,而是陈余竟然敢于这样公然敲诈自己。自从16岁以后,就没有人敢于这样跟自己说话。尤其是又提到了那个记者圣林。由于那个圣林的采访,他不得不出了100万给冯四海,这才没让新闻播出。又出了将近200万摆平家属王坤,总算是把事情平息下来。现在,一个素不相识的无名小辈也来狮子大开口,你以为我金志柏是什么?谁都可以来咬一口的唐僧肉?那个圣林也就罢了,采访是他的职业,后面还有个电视台,我忍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找死?不给你点儿利害,你以为我金志柏是吃素的?金志柏虽然内心杀机已起,不过,表面上,金志柏还是很客气。
    “这件事,公安局已经有了结论,是一场事故。兄弟真的缺钱了,给你100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100万不是个小数,给我点时间,一是让我考虑一下,二是想法筹钱。我一会儿还有个约会,这样,明天下午,我再和你联系,给你个准信儿,你看如何?”陈余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虽然金志柏说要考虑一下,但又说筹钱需要时间,没说不给钱,这分明就是同意给钱了,心中庆幸自己来对了。于是礼貌地告别了金志柏,回到车里,又觉得似乎那里有些不妥,想来想去想起了金志柏说的公安局已经有了结论的话,如果他以公安局有了结论为借口,不买我的帐怎么办?公安局既然能得出那样的结论,说明公安局已经被他摆平了,这事儿说不准还真得靠那个圣林来牵制他。看来我还得见一下那个圣林,多做一手准备。万一金志柏真的不给钱,就把视频交给圣林曝光。陈余斟酌已定,开车前往电视台。只是有一点他不知道,金志柏已经派了一个人在后面跟踪他。
    陈余到了电视台,门口的保安没让他进去。给圣林打了电话,圣林出来了,陈余留了个心眼儿,只说自己手里有些视频资料,没具体说是关于拆迁碾死人的事,他的打算是:如果明天金志柏给钱了,就把视频交给金志柏。到时就跟圣林说视频丢了。如果金志柏不给钱,就把资料交给圣林,通过圣林把金志柏送进监狱,以除后患。近些年来,电视台为了获得新闻线索,也采取了一些奖励措施,对提供线索的人给予一定奖励,这样的事圣林遇到过不少,也就把陈余当做一个这样的爆料人,两人互留了电话,就告别了。
    金志柏确实有个约会,约会就在韩楚卫的郊外别墅里,约会的人,自然就是韩楚卫。金志柏不相信韩楚卫不知道自己的背景,因而就有些奇怪,以韩楚卫那种身份的人,为什么会看上自己。作为兴阳市市长韩玉成的独子,普林斯顿大学的MBA,在华尔街投行有过从业经历的成功人士,尤其是韩氏家族在兴阳的掌门人,拥有桃花沟矿区、天泉地产的天泉系董事长,说韩楚卫是天之骄子,实不为过。30多岁就有如此身份、背景、成就,放眼整个兴阳,也就只有盛天能源的沈紫衣可以与之一比了。
    此时,韩楚卫和金志柏正在客厅里,喝着据说是18万一瓶的洋酒。金志柏尽管想用喝啤酒的方法来喝洋酒,但看着韩楚卫不紧不慢地、象外国电影里的绅士那样细细品味,也就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照着韩楚卫那样细细品味。只是他实在品味不出什么名堂来。
    “这两件事处理的不错,虽然花了点而钱,但保证了工期。国内的市场环境和法律环境,确实和国外有很大不同,所以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为了大局,牺牲部分人的利益甚至是生命,也是必要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韩楚卫从美国回来,与他的父亲韩玉成关系不大,主要是家族的安排。从小学、中学、大学,再到国外留学,几乎都是家族的安排。韩家出来的人,自是与众不同。那种举手投足的贵气,浑然天成的优越感,都是真金白银的,不是想装就能装出来的。看来,说中国比美国落后,还真是个真理。拿块地,开个煤矿,还得为那些刁民闹心。比起华尔街那些西装革履、敲着键盘、非常优雅地赚着全世界美元的人,还真的不止差了一个层次。只是这里的利润比华尔街还要丰厚,看在钱的份儿上,就只好委屈自己一下了。
    韩楚卫接了一个电话,听了一阵,说了声:知道了。挂了电话,对金志柏道:
    “冯局来电话,说那个电视台记者圣林把一些事儿捅到网上了。帖子已经被网监删去,不过,这些日子做事还是要小心,不要出什么乱子,发现什么问题,及早处理。必要时,给他点儿颜色,我们不能总是那样被动。”
    韩楚卫说完,喝尽杯中酒,把杯子放进酒柜,金志柏明白,他该告辞了。下了楼刚坐进车里,就接到监视陈余的2号组长张善水的电话:陈余到电视台去了,在门口和圣林说了一会儿话走了。
    “继续监视。监视那个?监视陈余,那个圣林不用管。”
    金志柏挂断电话,沉思起来。又是这个圣林!怎么又和陈余弄到一块儿了呢。那陈余手里的视频,看来还真是一颗炸弹,不定什么时候,兴许就爆炸了。如果没有猛料,量他一个小人物也不敢来跟我谈条件。现在又加上一个圣林,变数就更多了。看来还是韩公子说的对,趁着事态还没扩大,及早处理为妙。如果能够一箭双雕,把他们两个一起除去,就是最理想的了。好吧,陈余,你不是要钱吗,我就给你钱,要你到阴间去花,只是,圣林也要为你陪葬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这可怪不得我了。圣林啊,圣林,你我本来无冤无仇,可你既然总是跟我作对,也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心中计议已定,金志柏拨通了张善水的电话:
    “陈余在那里?”
    “到了葵花小区,进门时保安没拦,看样子是住在这里。”
    金志柏看看表,已经晚上五点半多了,也该是下班时间了,看来,还真的是回家了。回家了,就应该是等我明天的消息。明天拿不到钱,他就会和圣林联系,只要两人一见面,机会就来了。陈余,谢谢你,本来只想对付你一个,没想到,你又赠送了一个圣林,好吧,我就给你们来个一箭双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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