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母亲

　　希望？
　　这个世界从来不存在那样的东西……
　　孩子啊，回来吧……回到我身边，回到我身边……
　　有声音在希亚的脑海中疯狂的争吵着劝说着嘈杂着，可是希亚什么也听不到。
　　被黑暗包围着的她的脸上一片冷然，空洞的眼眸注视着杀死瓦里安的凶手。
　　无面者感到了能量的异常，回转了身。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无面者庞大的身躯瑟缩着犹豫着，完全没有半点对阵瓦里安的凶悍与疯狂，最后竟然做出了让安度因惊讶不止的动作——单膝跪倒在地，就像再凶悍的工蜂遇到了自己的女王，也只会俯首听命。
　　希亚没有管无面者的异常形态，她空白成一片的脑海中只留下最后的念头。
　　杀死他！
　　毁灭他！
　　消失吧！！
　　希亚的口中发出一声咆哮，声音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低沉而嘶哑，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咒语从她口中流泻而出，仿佛响雷从低空滚过。
　　明明是黑色，却突然闪亮到刺眼到人失盲的暗能在她杖端的黑宝石中凝固聚集，然后，爆发！！
　　暗能扩张着，张牙舞爪地纠缠着翻滚着，竟形成了比无面者的触手还要粗还要多的触手形态汹涌如离弦之箭向无面者席卷而去。
　　无面者面对这样的暗能居然连躲避的意思都没有，乖驯的有如待宰的羔羊，安静地等待着主人夺去他生命的时刻。
　　一声巨响。
　　如同瓦里安一样，暗能形成的触手洞穿了无面者庞大的躯体。
　　无面者的胸口开了一个穿胸的大洞，安度因能从那个洞里清楚地看到对面的希亚。同时暗能还在他的身体上不断地跳动着爆炸着。
　　无面者轰然倒地。
　　倒在地上的庞大身体渐渐剥离化成了暗能，一点点消失，最终露出了最初维洛的形体。但是很快地，维洛的身体也被暗能腐蚀殆尽化为了尘埃。原地竟是什么也没有留下来。
　　安度因已经目瞪口呆了。
　　虽然那个杀死自己父亲的凶手消失了，可是他的恐惧却更重了。
　　因为在他眼里，那个纯黑色的人形转向了他。她的身形上包裹的浓重暗能有如黑洞一样，光看一眼就觉得她能吸走你所有的光。让你的灵魂都陷入绝望。
　　她那么轻易就杀死了那个怪物，那个重伤了父亲的怪物。
　　看着她一步步走来，安度因不由自主地害怕，可是他不能丢下父亲。他抱着父亲。圣光术不停地涌入濒死国王的身体，虽然这一切都是显得那么的徒劳。
　　瓦里安的伤太重了，安度因的努力只是减慢了他的生命从身体里流走的速度。
　　瓦里安似乎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他松了口气，脸上的紧张慢慢地放松。他颤抖着嘴唇。用安度因差一点就听不到的声音说道：“那是……你母亲……”
　　安度因几乎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还是父亲的神智已经被死亡影响开始说起了胡话。
　　母亲？
　　母亲不是很早以前就死了吗？她的墓地就安葬在这里啊！
　　这样……可怕的人，怎么会是他记忆中的母亲。他的母亲应该是温柔的有如春风，温暖的有如圣光……怎么可能是这样恐怖……
　　他的犹豫与不情愿瓦里安清楚的看在眼里。战士带着茧子的大手死死地包裹着安度因的小手，虽然死亡快要夺去瓦里安所有的力量，但是他还是要在死亡前做完最后一件事情。
　　“叫……叫她！”
　　醒醒，蒂芬……
　　不要让我带走你的希望，你的理智，还有爱……
　　你最爱的孩子，他就在你面前。
　　不要伤害他。
　　安度因颤抖着，看着向自己一步步缓慢走来的女人。他张了张口，无论如何却叫不出口。
　　“她不是我的母亲！！”
　　希亚的脚步停住了。
　　记忆里，是谁的叫喊，声嘶力竭。
　　“她不是我的……！！！”
　　“她是！！她是你……和我的……”
　　“不，不是！！已经不是了！！”
　　谁？
　　希亚停下了脚步，死死抱住了痛得几乎要一分为二的脑袋，被黑雾笼罩的脸上，表情狰狞而扭曲。她不知道那是谁说的话，但是本能地却感到绝望，绝望落作了无数的眼泪。
　　对……这样就对了……
　　那个女人不要你……
　　你是我的孩子……哈哈哈……
　　你是我的！！
　　好孩子。已经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现在……割断与这个世界的最后的联系吧！
　　杀光吧！毁灭吧！就从这里开始吧！
　　不要犹豫，杀光你面前所有的吧！！
　　希亚惨叫了一声，手死死地抠住了自己的头发。
　　不可以……不行！
　　希亚的叫声传来，瓦里安急了。他拼尽了最后的力气叫道：“叫她！安度因！求你！”
　　在近乎全力的挣扎大声而急促地叫喊说出这句话后。瓦里安剧烈地咳嗽了起来，鲜血大量地涌出他的口鼻，将他的脸染成一片红色。只有他依然干净如海的蓝色眼眸，还执着而焦急地死死盯着安度因。
　　安度因咬了咬嘴唇，父亲的请求让他痛苦地闭起了眼睛。
　　他近乎宣泄地嘶吼：“妈……妈妈！！”
　　是谁在叫我？
　　希亚茫然的抬起头。
　　被黑暗笼罩的头脑中仿佛出现了一点亮光。
　　“我……怀孕了。”她羞怯地笑。
　　瓦里安的脸上闪过无比惊讶又激动的神色。他想抱起她却又不敢，只轻轻地把她搂在怀里。“我爱你。”
　　怀胎十月。一朝呱呱坠地。
　　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疲累，在听到那一声哭声时都只剩下了满足与幸福。
　　瓦里安轻轻吻她的额角，将新生儿抱给她看。“看，我们的儿子。蒂芬，他真像你。”
　　“我希望他能像你，成为了不起的乌瑞恩国王。”
　　“不，他会比我拥有更多——父亲和母亲的爱。”
　　“……妈……妈”牙牙学语的稚子张着双手笑着喊她。
　　那是……我的孩子！！
　　我不能伤害他！
　　住手！
　　滚开！！！
　　希亚的神智再次回到了脑中。安度因的呼喊有如驱散术一般，驱走了她心里的痛苦绝望。她身上的暗能，有如奇迹般地转瞬褪去。只是，因为动用了不该使用的能量的关系，希亚的身体简直不像是自己的。希亚的双腿一软，无法控制地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