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良心与迷失（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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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我们单位的老董给他介绍了一个姑娘，在学校里做临时工，那姑娘都看不上他，何况你们家的千金大小姐。”
“什么千金大小姐，见见，先见见。”
“好，好，好，我去和他说说，安排他们见见面。”
顾桂华摇摇头挂掉电话，见空长志走进来，丢了魂一般，上下打量他一番，还是入不了她的眼。
他沉浸在懊恼的情绪里，冷不丁看到顾桂华在盯着他，忙客气的叫了声：“顾阿姨，刚刚何局叫我。”
“还是叫我老顾吧，工作时间叫阿姨不太合适。”
空长志的心咯噔一下，成天喊她“阿姨”，也没听她说过这话，是他又做错什么了，空长志感到雪上加霜。他想到顾桂华很有可能在评价表上给他打了一个叉，自己面上还得跟她和和气气，心里别扭到极致，拿起章妍茗扔给他的报废材料，坐在碎纸机边一张一张的碎，眼睁睁看着雪白的纸张被吞噬进去，好像粉碎的是二十多岁的光阴。
“小空，那篇文章何局怎么说？”老空问道。
“何局说他再看看。”
“何局还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空长志闷声道，把一张纸塞进碎纸机。
老空不再响，招呼顾桂华去吃午饭，空长志坐着不动，静静的听碎纸机传出的乌啦啦的声音，直到他们吃完饭，他仍然没有碎完。
一个大男孩的自尊心第一次受到强烈的挑战，这种感觉想必是一辈子难忘的。
他不吃饭，老空和顾桂华心照不宣的意识到发生点了什么，揣摩人心的本领他俩练就了一辈子，老空不太开心，虽然他在民意测评时给了空长志差评，但眼下情形不同，空长志不懂人情世故，写点东西还是可以的，如果他被赶走了，他就成光杆司令了，无论顾桂华还是章妍茗，干活时都是叫不动的。
顾桂华冷冷的笑，给老姐妹发了条短信：姐姐，你相中的公务员有可能转不了正，还要安排吗？
老姐妹回道：要的。
老空欲从空长志口中套出点话，假装关心道：“小空，怎么不吃午饭？省午饭钱呐？”
“哦，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空长志想尽快终止话题，皱眉道：“我心情不好，吃不下。”
老空和顾桂华不约而同的盯着他，老空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工作上的事？有困难找领导嘛。”
空长志使劲咽了口口水，“不是工作上的事，个人的事。”
顾桂华笑笑， “小空，还没有女朋友？”
空长志不作声。
“想不想找呢？”
空长志憨笑了两声，他笑顾桂华在出于何种目的要为他介绍，他冷酷的想着，她们一边瞧不起他，一边在拿他做交易，这种精神分裂的事也做的出来。
顾桂华以为这事有戏，故作兴奋的说：“我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样，这姑娘的年纪虽然比你大了一点，但保养的好，看上去像是二十出头，在银行里上班，还是个主管，她父母都是从县政府退休的，家庭条件好的很……”
空长志不耐烦的边听边点头，回应着：“那我约她出来坐坐？”
“那再好不过了，这是她的QQ和手机号。”顾桂华心想着，在男女之事上，这小子倒一点都不傻，看这小子的造化了，她打心眼里觉得，他是配不上她老姐妹的女儿的。
晚上，空长志回到出租房里，今天没干正经的事，除了碎了一个下午的废纸，身体不累，心很累。他的出租房简陋陈旧，白墙上装了一个老式电视机，半倚在床上看了一会，觉得非常没劲，从包里掏书的时候，顾桂华塞给他的便签纸掉了出来。
空长志捡起来瞟了一眼，卷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翻了几页书，愤愤的甩到一边，又从垃圾桶里将便签纸捡了出来，反正无聊，跟她聊聊吧。
上网加了那个名叫米梦诗的女孩的QQ，这名字听上去挺美，令人忍不住把她想象成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发送完加好友请求，没过多久，米梦诗回应了，两人先从客套话说起，之后开始聊唐诗宋词，兴致高涨。
米梦诗从小家教严格，在母亲的逼迫下看过不少的书，之所以她有兴致陪空长志聊这些，是她发现空长志和她接触过的那些男生不太一样，他没有问她要照片，或者问她月收入是多少，她偷偷的想，会不会真的是碰上真命天子了。空长志有了第一次的相亲经历，对米梦诗并没抱许多的期望，纯属找个人打发时间，却意外发现她的文学造诣了得，不知不觉谈的热火朝天。
空长志向米梦诗倾诉工作上的烦恼，她居然对机关里的工作环境也很了解，不像白桦那样对公务员满是幻想，米梦诗理智、温柔，帮他理清目前的困境，她说刚进机关难免有不适应的地方，习惯了就好了，她有不少朋友在机关里，都犯过错误的。
听到她这般说，空长志的心结打开了，别人也犯过错误的，他松了口气，对米梦诗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好感。
第二天，空长志在县政府边上的弄堂里碰到一位姑娘，穿着一件棉布制的白色连衣裙，一头黑色的长发，苍白的脸庞，一双怯怯的大眼睛，站在太阳底下像五彩的精灵，空长志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后来他看到章云海从巷口走进来，章云海低着头，即便抬头也不会认识空长志这个小人物，可机关里的公务员谁不认识章云海，以后提拔全指望着他呢。章云海和那位姑娘说了一些话，姑娘的眼圈红了，章云海抚了抚她的长发，揽着她的腰闪进了旁边的一幢楼里。
早听说章云海有一个女儿，没想到长的如此冰清玉洁，空长志的心悸动了，悸动过后有一种高不可攀的失望。他联想到米梦诗，不知道米梦诗的气质是不是也超尘脱俗。
半个月后，空长志和米梦诗开始煲电话粥，网上聊天已经抵挡不住对彼此的情愫，米梦诗的声音小小的，细细的，像是指甲轻拂过吉他弦，有着柔和的律动感，空长志开始担心，她会不会也喜欢会弹吉他的男孩，可他空长志不会弹吉他，这让他有些着急。
他迫不及待的约米梦诗出来见面，礼拜五晚上，在街角的“盛情难却”咖啡店，这家店是章云海的老婆盛琴开的，当然空长志不知晓，因为地方是米梦诗选的，米梦诗只去这个县城里最高级的地方。
夏末比秋梦更抓人心，狂野的诱惑在汗腺里生根发芽，咖啡店外，青春白皙的少年骑着山地车一啸而过。咖啡店里，骚动不安的超短裙，健壮的身姿在灯影里晃动，汗把衬衫吸附在背上，也要打着领带的中年男子，温文尔雅，说话不紧不慢。
空长志买了一朵玫瑰花，把花藏在包里，想给米梦诗一个惊喜，这个套路是从电视上学来的，他觉得很浪漫。
六点半，米梦诗款款而来，穿着一件白色和薄荷绿拼接的清新连衣裙，镶满花朵的坡跟凉鞋，一头长发随意的散在肩上，尽管她为了和空长志见面，花尽心思把自己打扮的淑**雅，可这依旧改变不了她平庸的脸庞，埋没在众人中的气质，天生的黑皮肤在那件连衣裙的映衬下，愈加暗淡无光。这和空长志的想象大相径庭，他很失望，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空长志见面前和见面后判若两人的变化，米梦诗全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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