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回 难兄难弟

　　　　凭感觉，他在一个站地下了车。一打量眼前的景物，才发现自己又来到了王大头所在的工地附近。望着跟前那屹立着的被绿网罩着的工程，他心说，我是不是再到工地上试试呢？想必那个彪哥他也再不敢让我给他洗脚。我不叫他给我洗脚就不错了。
　　他感觉肚子饿了，又进了那家冷面馆坐下。一见门，就见到王大头的大脑袋了。他一脸的愁容，脚下还有打捆的行李和一些生活用具。看样子好像失业了。
　　郑情走上前，说道：“我说王大头，你咋的了？叫人家给开除了？”
　　坐在一张桌子上失魂落魄的王大头，一抬头见是他，黑脸上露出笑容来了，说道：“郑大侠啊，我正要找你呢，正想投奔你去呢。”
　　郑情坐到他对面，说道：“你找我？我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王大头苦着一张脸，说道：“你还没有找到工作吗？”
　　郑情回答道：“是啊，没有人要我。看来我郑大侠要饿肚子了。你呢，你在工地干得好好的，出来干屁？”
　　王大头盯了郑情一眼，说道：“还不是都怪你。你把彪哥给收拾了，让他很没面子。他第一个拿我开刀，把我给炒了。你说我冤不冤呢？我一直很维护他的，很拍他的马屁，还是免不了被人家给甩了。”
　　郑情听了来气，呼地站起来，怒道：“什么？那个王八蛋敢报复你，拿你出气？走，我现在就找他，不打他个生活不能自理，我就不姓郑。”
　　王大头直摇头，说道：“我说郑大侠啊，你还是得了吧。人家在各个部门都有人，你就算把他嘴里的牙全打掉，你也讨不着好去。”
　　郑情明白现在确实也不是惹事生非的时候。目前顶要紧的是吃住问题。
　　郑情问道：“王大头，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不是还想找个工地干活吧？”
　　王大头望着郑情，说道：“郑大侠啊，我想好了，我以后要跟你一起混。为啥我王大头总被人家欺侮，因为我是一个人，没有伴儿。要是我有一个厉害的伴儿，谁还敢碰我一个指头啊。以后，我就当你的跟班了。”
　　郑情听了，脸上露出苦笑来，说道：“王大头啊，你把我当成大老板了？我现在吃住还成问题呢。”
　　王大头愣了愣，说道：“你不是住在朋友那里吗？怎么了，是不是干了啥坏事儿，把人给得罪了？”
　　郑情脸上一热，说道：“别胡说八道啊。我和朋友因为闹了点误会，她生了我的气。我就跑出来了。这回，咱们他妈的真是同病相怜了。”
　　王大头感慨道：“可不是嘛，都成了没人要的流浪狗。”
　　郑情呸了一声，骂道：“妈的，你才是狗呢。”
　　王大头嬉皮笑脸地说：“对，对，对，我是狗。你比我强得多，你是藏獒。”
　　郑情听了，忍不住笑了，在他的大脑袋上的拍了一下，骂道：“**的，长本事儿了，骂人不带脏字了。”王大头也跟着嘿嘿笑起来，二人瞅对方都象亲人一样亲切。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两个为生存犯愁的人，他们的心贴在一起了。
　　冷面上来，二人一边唧溜溜地吃着面条，一边聊着前途。
　　王大头问道：“郑大侠，你有什么打算呢？”
　　郑情回答道：“我可不想一辈子当民工，我要当老板，当大款。要有花不完的钱，用不完的美女，跺一脚，这个城市都晃悠。”他说得声音响亮，自己听了都热血沸腾，无限向往。
　　王大头拍手叫好，说道：“郑大侠就是郑大侠，果然了不得。只是你要那么多的美女，于修竹怎么办呢？”
　　郑情一皱眉，把筷子插在面条里直立，说道：“什么怎么办的？她已经把我给甩了，还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以后一定要找个比她强十倍、百倍的姑娘让她看看。让她知道我郑情绝对不是一般炮。”他的眼前浮现出胡丽情、吴美云的俏脸和妙影来。是的，只有这样级别的美女才叫他着迷。
　　王大头一挑大拇指，说道：“好，郑情，我举两只手，两只脚支持你。”
　　郑情笑道：“那你不如说举五肢支持我吧。”
　　王大头眨着眼睛，说道：“五肢？除了手脚，剩下的是啥肢？”
　　郑情指指他的裆部，说道：“你的牛儿啊。”
　　王大头开心的笑了，泛滥在黑脸上的笑容完全是农民的淳朴和忠厚。
　　郑情问道：“王大头，你又有什么远大理想啊？”
　　王大头用手擦一把粘了水的嘴巴子，又在裤子上蹭蹭，说道：“我有啥远大理想啊？多挣两个钱儿，孝顺父母，回老家买个好房子，娶个老婆，生两个孩子就行了。”
　　郑情听了大笑，呸了一声，骂道：“瞧你那点出息。你多挣钱是对的，孝顺父母也没错。不过嘛，后边就大有问题了。咱们挣着钱了，凭什么还回乡下啊？要买房，咱们就在城市买，再娶个城市姑娘当老婆，让孩子生下来就是城市人。你看这多好啊。”
　　王大头听得脑袋多大，苦笑道：“我说郑大侠啊，你是在说梦话吧？那城市的楼房多贵啊，咱们上哪儿买得起啊？就是把咱这骨头卖了，连个楼夹子都买不来。就我们盖的那个楼，住宅的一平方还七八千块呢。就咱们挣的那点钱，不吃不喝还得好几十年才能买到手呢。更别提娶什么城市老婆了。”
　　郑情听得大为不平，轻轻一拍桌子，说道：“我就不信了，咱们农村人在城市买不起房子。我不但要买房子，我还要买个十套二十套的，一套房子里住一个城市老婆。每次咱去了，她得端茶上水，做饭洗脚，晚上还让你干，你说好不好？”
　　王大头听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说道：“郑大侠啊，要是活到那地步，不成了皇帝了吗？我可不敢那么想，要是能在城市买个楼房，娶个城市姑娘当媳妇儿，就是少活二十年我都干呢。”说着话，舔了一下流出的口水。
　　郑情又拍了一下他的大头，骂道：“你这个家伙，真没出息。行啊，你能实现这个目标，这辈子也不白活了。”
　　王大头再次表示道：“郑大侠，以后我是铁了心跟你混了。你买十套二十套房子，给我一套就行。你娶十个二十个城市老婆，我娶一个就行。”
　　郑情一把握住王大头的手，说道：“好兄弟，咱们以后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了，一定要团结一心，共同努力，实现咱们的目标。”
　　王大头也睁大了眼睛，咬着牙说：“一定的。”
　　二人吃完饭，谈完雄心壮志，王大头问道：“大侠啊，那个目标还是挺老远的事儿。咱们眼前该怎么办？”
　　郑情瞅了瞅门外越来越暗的天色，说道：“还能怎么办？咱们这未来的成功人士现在还得接受残酷的现实。明天，咱们先找工作。先保证吃饱，能活下去。能穿暖，有住处。现在嘛，先找个地方住下。不过我可声明啊，我现在兜里只剩下十几块了，住不起旅店。”
　　王大头低声道：“那没事儿。我被赶出来时，工资也都开了，还有些钱。先花我的吧。”
　　郑情点点头，说道：“大头啊，等我发达时，不会亏待你的。”
　　王大头盯着他看，说道：“我可记着呢，我要一套楼房和一个城市老婆。”
　　郑情一拍胸脯，说道：“没问题。这点小事儿，包在我身上了。”他眯着眼睛，仿佛已是身价不凡的大老板，人上人了。
　　王大头说道：“郑大侠，走吧，咱们去旅店吧。”郑情答应一声，算过帐，帮大头拎着东西，一起出了冷面馆。
　　王大头对附近熟悉得很，他容易就在对面找到地方了。要了一个两张床的房间，屋里不是很象样，但收拾得还算干净。
　　二人往床上一躺，王大头很快进入了梦乡，发出马达般的鼾声，而郑情象皮球一样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根本没有睡意。他一合上眼睛，就看到于修竹和胡丽情的脸。
　　对于于修竹的事儿，他有些不安，但他坚持认为，她是罪有应得，自己没啥后悔的。可是胡丽情就不一样了，人家待自己跟亲人一样，象对亲弟弟，而自己出于占有欲，好色之心，也可能包含着妒嫉心，差点把人家的初夜都给夺了，实在是太过分了。她现在一定是恨死自己了吧？
　　她有什么错啊？她为了给家里还债，想找个有钱人援助，在这个社会，是完全对的。一个很漂亮的女性要捞钱，不去当小姐卖肉就已经很难得了，自己应该佩服她。在那么糟糕的处境下，压迫下，她不肯堕落，很了不起的。换了一般的姑娘，早就下海了。
　　自己要是有三十万的话，一定帮她，让她从苦难中解脱出来，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嫁自己想嫁的男人，再不被命运掐住脖子。
　　我走了，她一定松了一口气，再没有人欺侮她了。她明天会去找她的老板算帐吗？不知道会不会采取我的办法。按说，自己应该陪她去的。
　　等过些日子，她的气消了，我一定要去向她道歉，求她原谅我。
　　都九点多了，窗外如一块大黑布，闪着亮晶晶的繁星。郑情还是睡不着，实在没意思，就把王大头扯起来，说道：“大头，走，咱们去喝酒。你请客啊。”不由分说，让王大头带够了钱，拉起他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