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来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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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罗洛·安娜斯塔西娅是天龙人，最标准的那种天龙人，符合一切人想象的天龙人。她的金口玉言意味着什么？
香波地群岛上，美拉达不是没见过天龙人牵着奴|隶趾高气昂地像是在得瑟，可那些离她太过遥远也不算超脱常识：小时候，她家缺人手时也会去奴|隶市场买人。
可如今，眼前的天龙人终于把这件事落到了她的身上，缘起于她这双偶尔连自己也觉得碍事的漂亮眼睛。她已经答应了她进来喝茶，她已经答应了她烧水泡茶，她已经答应了她坐在那里，她已经答应了她不再行礼，她已经乖乖回答了她的问题，而现在……她又抛出了新的邀请——
“来玛丽乔亚吧，”安娜斯塔西娅陛下的背影依旧宛如纯洁的女神像，蔚蓝的双眸在玻璃映出的影子中像是天真的孩童，“我想把你养在卧室的外间，这样我每天都能看到你的眼睛了。”
美拉达颤抖起来，但她很快就惊讶地发现，她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心底的凉意逐渐渗透到了全身，让她冷得发抖。
——咦？
为什么不是恐惧，而是感到心寒呢？
她强迫自己站得笔直，拒绝了这位天龙人：“恕难从命，陛下。”
“知道我是谁还敢这么对我说话的人已经不多了啊，小野猫。”她挑眉，右手中指上的那枚祖母绿戒指闪闪发亮。
美拉达同色的双眸望向房间中白色的背影，咬牙行礼：“那么就不打扰您了，陛下。”
转身离去，酒店套房的门被轻轻关上。
站在窗前的安娜斯塔西娅回头，左手手指轻轻抚摸上了戴在右手上的那枚祖母绿戒指，切割完美的棱角与指肚相触，竟有了几分痛意：她的那双眼睛……
她的那双眼睛，是比这枚戒指更加纯粹的救赎。
十三年前，在哥亚王国，她紧紧握着这枚戒指从三层摔下，重伤。
而现在……她再次望向落地窗外的夜景，这是哈巴涅拉王国的三十层。
狠狠啧了一声，脚下用力，哗啦一声，安娜斯塔西娅轻易踢碎了落地窗的玻璃。首府卡门市的夜景终于毫无阻挡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尽管是夏日，但高层的夜风还是带着逼人的寒意，在玻璃碎掉的瞬间涌进屋内，吹乱了她的头发和裙摆。
小桌上的那两杯茶终是谁也没有动。
几分钟后，伊曼纽尔闻声赶来，连门都没有敲，推门而入道：“塔西娅，怎么了？”
6分66秒……哦7分06秒。安娜斯塔西娅心中默默计算了这个时间，同时，踩着一地的玻璃碎片向楼下望去，那位匆匆离开的绿眼睛女人已经走上了大街。这个时间伊曼纽尔足以通过某种方式得知玻璃碎掉后，从楼内的任何一个角落赶来。
“我说休息一小会儿，你去哪儿了？难道还要让我自己为自己叫晚餐？”她问道，只字未提面前碎掉的玻璃。
伊曼纽尔神色略带尴尬，摸了摸鼻尖，解释道：“我在检查酒店的安保。”
“嗯。”她没做任何评价，走回屋内，呼呼的夜风中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不冷不热地说，“让人把玻璃换一下吧，为什么这扇这么漏风？”
伊曼纽尔：“……”
+
美拉达做了一个梦……噩梦。不不、或者也可以说……是春|梦。
翌日早上她从床上睁开双眼时，阳光已经从窗帘的缝隙中钻了进来。然后，她翻身，望着床头柜上的那半杯水，腿间还带着潮湿，开始思考人生：自己有多久没见艾斯了。
答案是四个月了。
四个月……嗷嗷嗷已经隔了四个月了好想做好想做好想做……
女子双手捂脸，还裹着薄被就在床上打滚儿，然而床再大也禁不住这么折腾，随即便哐当一声摔了下去。
摔得真疼。
懒得把自己从卷成睡袋的被子里扒出来，脑子却因为疼痛无比清醒。甚至清醒到忆起了梦境的细节。
她梦到，自己被牵入了“圣地”玛丽乔亚的宫殿。穿过富丽堂皇的厅堂却是阴暗的调|教室。那个女人既没有穿人前的贵重礼服也没有换上民间的普通长裙，而是白色的皮质束|胸和同款的吊|带|网|袜，在惊呼中，一群人围了上来把她扒得精光，然后按在地上被烙上了天龙人奴|隶的烙印。
皮肉烧焦的声音是那样的真实，剧痛中她流出了生理性的眼泪，却硬是紧咬出了一口血水也没有痛呼出一声。
然后，那个女人拽着她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亲自给她扣上了黑色的皮质项圈，上面有用白漆雕着她的编号。不顾她的痛呼，把她绑到了一旁奇怪的架子上。
贴身压了上来——
她没有同性的经验，只得尖叫着攀上顶峰，眼前那双蓝眸的深处有着蓝宝石般的璀璨碎光。
……
她一定是疯了。
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又重新坐回柔软的床上，美拉达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心想着等非法采完矿赶快离开这种地方……用“逃离”这个词或许更好：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如果不是那动辄上兆的珠宝生意，她现在就会逃走也说不定。
从房门的猫眼中再三确认对面那屋的“邻居”没有动静，美拉达推门而出。在简单地解决了早饭之后，收拾好行李乘车驶向郊区的丘陵。
——通过地图上对地质构造的简单分析，根据经验推测它的晶床与共生宝石，剩下的……就交给她恶魔果实的能力好了。
数个小时后，当她补了三遍防晒霜又吃掉了路边买的便当后，蹲在山间的树荫下，托腮望天，然后用几片巨大的树叶当做阳伞走下了山坡。
她没有回卡门市，而是转道去了山下附近的一个卫星城。
其实事情比预料中的要好上许多。
如果需要大刀阔斧地开采的话，没有开采权、海贼也不会被授予开采权这种事先放到一边，光是秘密开采并偷运到海上就已经够折腾的了，搞不好还会被税|务局再记上一笔偷税漏税逃税抗税——对于美拉达而言，税|务局远比海军要可怕。
可……她又不用开山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说，恶魔果实是个好东西。她的矿灵果实能力告诉她，“百合花妖”结晶于那些山间石灰岩与花岗岩接触带的条纹岩的内部，与香花石共生。虽说能达到宝石级的数量较少，但……考虑到那巨额的利润，就这么干吧。
直接在这座岛上开石风险太大，应该把这些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没用的笨重石头以普通石料的方式公开运出哈巴涅拉王国的海关。她之前已经熟读了这个国家的法律，这样只要交少量的税金，对公务人员稍加贿赂便能安全出境。接下来……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经过其他岛屿的赌石场再赚几笔洗|钱的生意。
……美拉达是个黑心的资本家，连顺手帮人洗|钱这种事都想得出来。
然而现实和理想总是不那么协调。
山脚下，卡门市的卫星城中，正在找运送石料工人的美拉达就遇到了颇为现实的问题。
她找不到工人，那种做体力活的。不不、准确来讲，应该是找工头，可连工头都找不到的她只好自食其力，可结果依然感人。
七拐八拐，眼看烈日逐渐没了正午的劲头，向西边偏去，她终于在居民的帮（贪）助（财）下，找到了当地建筑建筑队的工头。
他住在街道的尽头——那是一间大宅子，显然还包括了整个建筑队的宿舍。
一位头发斑白的中年男人坐在工房的木凳子上，接待了她这位不速之客。美拉达寒暄着，垂目，注意到了他的左腿……膝盖以下的小腿由一根木棍代替着，简易的假肢倒是像个海贼。
道明来意后，这位包工头低低笑着，带着几分诡异，一眼就看出了她的难处，反问道：“难道找不到专门的运输队吗？偏偏来找我们这些建筑工人……”
这大概是一种讽刺，美拉达听出了话外之音，但有求于人也不想多说些什么。
而他的下一句则是：“你是外地人吧，小姑娘？”
“是的，来这里做些石材生意。”她答道，“所以，需要您的帮助……帮我把这些石材送出去，价钱好商量。”
对方显然不是个生意人，所以她也没有用那些生意人的伎俩，而是开门见山地说了主题。
可对方的阴阳怪气还未结束，像是某种试探的诅咒，中年男人用左腿下的木棍假肢敲击地面发出了哒哒的响声，双眼凹陷、带着浑浊的灰色，问她：“那个女人在你的家乡都做了什么好事？”
“那个女人”……
指的是当今的安娜斯塔西娅陛下吗？
美拉达微微皱眉，不想理会。
可谁知他突然抬眼直直地盯着她，浑浊的灰色眼睛仿佛透过她看到了什么别的事物，伸出手，踉踉跄跄地起身走了过来。那只粗糙的手掌几乎抹上她的脸。美拉达猛地后退一步，躲开了那只手。
他道：“我的小儿子……现在也有你这么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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