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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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是冬日，虽还不到最寒冷的时候，街面上的行人却日渐减少，但庆春堂却是热热闹闹，到比盛夏还显得喧嚣。
大堂里至少挤了三五十个来看病拿药的病人，七八个小伙计忙忙活活地抓药，虽然这是药铺，病人多沉闷，可因着人多，还是有些嘈杂。
苏桐站在门口，仔仔细细地看那大门外墙壁上贴的，被风吹的残破了一大半儿的告示。
那告示很旧，贴上去风吹雨打，至少也有七八日，她不觉奇怪，一日三百文钱，在大宋朝恐怕也不算很低的工钱，难不成没人应聘？还是说早就招聘好，只是忘记把告示取下。
苏桐想了想，还是整理了下衣裳，慢步走进门，反正只是进去问问，若是人家不招人，再找别的活儿做即可，费不了多大工夫。
她一进来便发现，这药铺的生意极好，坐堂的是个老大夫，在如此混乱的环境中举止依旧不疾不徐，颇有名医风范。
掌柜的是个年轻人，一身男装打扮，可苏桐还是一眼就看出来，这人是个女子。到不是她装扮的不像，事实上宋朝无论男女都涂脂抹粉，再加上这女子的年纪不大，胸部很平坦，喉咙处还不知道怎么弄的，居然弄出一个喉结，大部分人都不可能分辨出她的性别，至少乍一见面很难分辨。
但苏桐不同，她本身就精通易容化妆之术，这在她们家算是基本功，无论哪个子弟都要学习，而且她取得过法医学博士的学位，对人体相当了解，就是一具骷髅，她扫一眼也能看出男女，何况是个大活人？
掌柜是个女人，苏桐吐出口气，觉得自己在这地方应聘，应该比在别处应聘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至少不必很担心这个掌柜的对她女性的身份，存有太大的偏见。
再一次调整了一下表情，让自己显得成熟稳重些，苏桐举步走到那女子身边，见她正半趴在柜台上神游天外，便敲了敲柜台，那女子抬头，似乎还未清醒，睡眼朦胧的，脸颊通红，颇为可爱。
“请问，这里还招不招账房？”
那女掌柜一愣，上下打量了苏桐几眼，咳嗽了声，皱眉道：“自然是招的，不过我们庆春堂想找一个经验丰富的账房先生，小娘子以前可做过账房？”
苏桐笑了笑，很温和地道：“奴虽然未做过账房，但家母在世时，曾经教导过奴奴算术，而且奴奴会一点儿医术，对药材也算了解，想必在贵店当账房，会比一般的账房先生更称职。”
说完，她见那女掌柜眉宇间略带了几分不信任，不由正色道：“奴奴并无虚言，若是掌柜的不信，尽可考校。”
她虽然不是会计专业的，但跟着林慕的时候，实验室里一切账目都是经过她的手，作为一个让林慕满意到不惜施展美男计（虽然那家伙的美男计凡是眼睛正常的女人都不大可能中招）也要留在身边的全能助手，别说是一个药铺的账目，就是让她计算国库的账目，照样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女掌柜挑眉，似乎对苏桐的自信颇为意外，四下打量了一下，忽道：“这样吧，先试用一日，你来负责今日我们庆春堂的账目，如果能胜任，我便收下你。”
苏桐当即点头。
旁边顿时有个正在等候的病人大笑：“小乙哥又欺负人，就你那苛刻劲儿，人家一小娘子怎么受得了。”
他话音一落，周围就一片笑声，另一个病人也摇头，很好心地冲苏桐道：“知道小乙哥为什么招不到账房先生？因为这家伙总喜欢鸡蛋里挑骨头，不是嫌人家字不好看，即使嫌人家账算的不快，别人家的账房先生一月一结账即可，这位非要一日一结算，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能出半点儿差错，不过三百文钱，就是出去扛活，也比受他折磨好得多。”
先头那个病人也接道，“那些能达到他要求的好账房，无不是各大商行招揽的目标，一日三百文，连让人家吃饭都不够，谁肯来他这儿？”
苏桐听得满头雾水，按照这些人的说法，一日三百文这般高的工钱，对账房来说，居然是不算什么！
其实她哪里明白，如今精通算术的人本就少，真正比较好的账房先生，都是做了几十年的，在这个出去扛活一日，只要肯花费力气，就能赚一百文左右的大宋朝，三百文想聘一位好账房，纯属开玩笑！
那被称为小乙哥的掌柜，却是冷下脸，咬牙道：“就三百文，我便不信，我张小乙就找不到一个好账房！”
旁边负责记账的小伙计立时愁眉苦脸，咕哝：“小乙哥何苦和大郎计较，都是自家兄妹，你们这么闹，倒霉的还不是咱们庆春堂。”
苏桐听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虽然不知道事情始末，不过，大体是眼前的掌柜因为上一个账房和他大哥起了龃龉，他大哥口不择言，就说了一句除非她能一日三百文请个比上个账房更厉害的，否则便必须恭恭敬敬地把那位账房先生再请回来，还让小乙哥端茶赔罪云云。
小乙哥一生气，没多想，便答应了，如今离时限一个月还有最后三天，若是三天之内找不到符合要求的账房，小乙哥便只能妥协。
苏桐顿时哭笑不得，闹了半天是兄妹俩闹别扭，不过，到是便宜了自己，她不觉得这一日三百文的待遇很差，反正自己也没想干太长时间，只要赚到第一桶金，她自然会找到更多的赚钱的法子。
“掌柜的，我答应你一试，若是今日之后，你对我不满意，我立时走人，今日的工钱也不需要，若是你觉得满意，便聘我在这里工作一月，您觉得如何？”
女掌柜一愣，大笑：“行，小娘子胆子还真不小，就你这胆气，即使你的本事差一点儿，我也收下你。”
周围的人碎语了几句，也就都不当回事儿了，谁也不觉得她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女子，真能比得上那些经验丰富的账房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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