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下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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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雅拜见众位长辈，跟各位堂兄妹见礼，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
原本夜里还是月明星稀，天朗气清的，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天突然就阴沉起来，厚厚地有降雪的意思。
叶知雅是在一阵寒冷中冻醒的，起来推窗一看，就见天色阴沉，连东方破晓的曙光都被遮掩了许多。看到自己身上为了抵御寒夜而穿着的棉袄，叶知雅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是咬牙推开门走了出去。
她可没有那么多的棉衣可以换洗或是加上的，为了怕叶府的人想法设法地榨取她结余的近一百两银子，叶知雅特地换了二十两散碎银子分给平日里照顾自己一家的邻居，又留了一些私用，剩下的全部存进了当地最大的洪家尚通银号，更没敢往自己身上添置新衣服。
也许是少了一院子杂草和颓垣衰壁的映衬，院子里的梅树竟然精神不少，甚至还有一两朵红梅凌寒绽放，散发出缕缕清香，格外有些雅致的韵味。此情此景，不由地叶知雅想起过世的父母，他们给她取名“知雅”，大约也颇有几分怀念故园的意思吧。
叶知雅沿着院子跑了几圈，感觉身上有了暖意，这才停下来，按照惯例做了一套健身操。贫苦的生活让叶知雅明白，要想撑下去，就必须锻炼出一个健康的身体。
正打算继续拿干粮做早饭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来敲门，叶知雅一开院门，就看见一张陌生的脸孔，不善和嫌恶清清楚楚地写在那颇有些姿色的粉脸上。
“老太太唤你过去呢，还不快些！”那丫头将手里的帕子一甩，冲着叶知雅的背影教训道：“都不知道晨昏定省吗？真是没见识的乡下丫头！”
叶知雅银牙紧咬，心想，就算是我要晨昏定省，那也要认得路才好啊！我还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就被你们赶了出来，谁知道那尊贵的老太太住在哪里！
简单地收拾好自己，叶知雅便被叶老夫人的贴身侍婢之一的如月，一路骂骂咧咧地催促到了叶老夫人的院子——梧苑。
那名唤如月的丫头先头挑开了厚厚的棉帘子走进去，也不管叶知雅在后面被厚重的帘子打在脸上，讨好地笑道：“老太太，那丫头在外面候着呢！”
叶知雅一听，原本伸出去撩帘子的手顿住，默默地收回了已经踏出去的脚步，强忍着怒意站在寒风里，等待叶老夫人的传唤。
谁知，那叶老夫人竟似听不见一般，兀自跟屋子里的人说笑，连如月也在通报了一声之后，也若无其事地加入了屋子里不着痕迹的恭维奉承里。
直到许久，天空中降下的雪花已经在院里铺了薄薄的一层，叶知雅正濒临暴怒的边缘时，叶端文恰巧从外面进来，见叶知雅独自一人站在廊檐下飘飞的风雪里，走上关切地问：“小雅怎么不进去？站在这里做什么？”
很巧地，先前的如月突然掀帘子作势要出来，见到叶知雅站在门口，很夸张地惊讶道：“你怎么还傻站在这里？老太太不是让你进去了吗？你在这闹什么别扭呢！”
见如月睁着眼说瞎话，叶知雅恨不得一拳将她打倒在地，然后再狠狠地踹上几脚。但是，叶知雅只是微微一笑，乖巧懂事地说：“我听老太太正有事跟大家谈，便想等一会儿再进去。而且，如月姑娘进去之后，也没有再传唤过我，想来老太太要跟大家谈的事很重要，不便打扰。”
如月原以为叶知雅会生气，莽撞顶嘴，气愤离开，这样叶老夫人让她装作碰巧出来的目的也达到了，谁知道叶知雅恭谨乖巧的一番说辞，竟然扭转乾坤，瞬间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惊讶愤恨之余，如月也不免对叶知雅高看一眼，想着以后可要小心提防着眼前的这个看似无害的小丫头。
叶知雅的声音，自然也传进了屋内众人的耳朵里，各自都笑得莫测高深，等待着首座的叶老夫人发话。
叶老夫人一身珠环翠绕的，斜靠在铺了厚厚貂绒的软榻上，在这冬日里愈发显得雍容华贵，气度不凡。一手搂着一个两岁光景的一身绫罗绸缎的小公子，一手拉着一个八九岁年纪的一脸骄纵的小姑娘，叶老夫人仿若未闻一般，未发一语。
众人见此，只管吃吃地偷笑，也不言语，只盯着那厚重的帘子看，打量着随叶端文进来的叶知雅。
叶知雅自然知道自己现在像是马戏团的猴子一般，赤裸裸地曝晒在众人的目光下，所有人都等着她出丑来逗乐自己。深吸一口气，叶知雅稳了稳心神，随叶端文施礼问安道：“知雅见过祖母。”
叶老夫人没发话，倒是她身边坐着的那个八九岁光景的小姑娘大声笑了起来，倒在叶老夫人的话里，嗤笑道：“奶奶，您说怪不怪！她刚才在外面的时候还称呼您老太太呢，这一进屋，您倒是变成她的祖母了，哈哈哈……”
众人也都嗤笑起来，倒是坐在西面第二位的那位一身绫罗绸缎，满头珠翠招摇的中年女子强忍着笑意板起脸教训小姑娘：“念安，不得无理！怎么说她也算是你的小堂姐，说话怎么可以如此没大没小的，真是平白地辱没了老太太平日里对你的一番训导！”
叶念安闻言，连忙朝叶老夫人作揖撒娇道：“好奶奶，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说是认错求饶，但听起来倒是有几分恃宠而骄的味道。
叶知雅面上沉稳，心底却冷笑，这小小的叶府竟然跟曹雪芹笔下的贾府有那么几分相似，尊贵无比的老太太，八面玲珑的媳妇，撒娇取宠的孙儿……
她在叶府，大约连那在贾府的贾环也不如吧，至少贾环不会自己一个人动手打理荒芜了八年的院子，不会被迫穿着棉衣抵御寒冬的夜晚，更不会靠是干粮就着水度日……
但是，她叶知雅可没有贾环那么笨，靠打小报告和栽赃诬陷来抬举自己，她只会学贾环的一母同胞的姐姐探春，充实自己，靠拢当权者，步步为营，找到庶女的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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