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黄雀

　　伏击者是一个小伙子，瘦长的个子有些单薄，一身迷彩服显得有些松垮，脚上穿的是高腰战地鞋，裤脚扎到了鞋帮外边，这样沙子才不会钻进鞋里。
　　看年龄也就十七八岁，白净脸上还透着不成熟的稚气，唇边的胡须还没有长出来，隐约能看到细密的绒毛，重重的眉毛向额角吊着，两只大眼睛是若无其事的神情，怎么看都像一个参加开学集训的高中生。
　　面对这样血腥的场面，小伙子没有一点儿的紧张和不安，好像现场的这一切都并不是自己所为，或者在他看来只是玩儿似的猎杀了几只小绵羊，再平常不过了，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小伙子没有马上离开，坐在背包上点上一支烟，在这人迹罕至的沙漠里，死几个人根本就没人能够发现，不是被风沙埋了，就是被野兽和秃鹫啃得只剩下一堆白骨，杀人越货的强盗都是弃之不顾，就当是天葬了。
　　小伙子不像是强盗，更不像是一个杀手，在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残忍的迹象，也没有一丝的慌张，平淡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所以，他跟强盗不一样，没有得手后的那份欣喜和亢奋。扔掉吸了一半的香烟，他开始有条不紊的打扫战场。
　　他把这几个人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装到一个塑料袋里，放到背包里，没有留下一点能证明他们身份信息的东西。
　　处理完这几个人，开始搜查汽车，在车后座的下面找到了一个用毛毡包裹的一尺多长的木匣，打开看了一眼，是一个长条形的毫不起眼的半透明的黄色玉器，他把盒子也放到了背包里。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把折叠工兵铲，在古道的两边挖了一大一小两个沙坑，那几个人的四支步枪放在了尸体的底下，一起埋在大坑里，车上的零散物品埋在了小坑里。
　　处理完了这些，他环视了一遍现场，觉得还不错，那四个人带一大塑料桶水，这是穿越沙漠必备的最重要的补给，他用水洗净了手和脸。拿出一个卫星电话，拨了一个号，电话里传出一个很粗犷的声音。
　　“苍狼？”
　　“是。”小伙子叫苍狼，应该是他的绰号或者代号。但是他长得明明像一只乖巧的小猫。
　　“你在哪？”
　　“在沙漠。”
　　“12号地区？”
　　“是。”
　　“谁让你去哪儿的？”粗犷的声音更粗糙了，声音也提高了一个八度，表现出极度的不满。
　　“找东西。”苍狼并没有直接回答谁让他来的，也没有辩解。
　　“不是决定先不找了吗？为什么不执行命令，胡闹！”对方火气更大了，他的脾气应该不大好。
　　“我等不了。”苍狼还是那么平静。
　　“得手了？”对方的语气缓和了些。
　　“是，只有四个人，应该还有后援。”
　　“马上回来。”
　　“好，到地点再联系。”
　　一个小时以后，天已经黑了，苍狼并没有急着走，而是点起了一堆篝火，把扒皮洗净的蛇肉切成小段，和几块压塑饼干，几块牛肉干一起放进军用饭盒煮了起来，不到半个小时，饭就做好了，香气四溢，大概一天没吃东西了，苍狼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不一会就吃得干干净净，给篝火加了些干树枝，拍拍拍手，心满意足的上车睡觉了。
　　天刚亮，这辆车调转车头，向着来时的路绝尘而去。
　　两个小时之后，又有一辆越野车从另一个方向开了过来，到了这个地方慢了下来，开过去又开了回来，准确地停到了那辆车先前那辆车停的地方。
　　车上下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有四十多岁，一脸的络腮胡子，长长的头发打着卷儿，红色的脸膛，宽鼻孔，大嘴岔，面像凶恶，三分像人七分像兽。女人三十多岁，高挑的身材，白白的皮肤，高鼻梁深眼窝，淡蓝色的眼睛，风姿绰约气度不凡，手里拿着一个手机。这两个人的组合正是美女与野兽。
　　他俩准确地找到了埋物品的小坑，小心翼翼的挖出上面的沙土，露出了里边的东西，他们并没有动这些东西，女人把这些拍照了下来。这个坑很小，不可能埋着尸体，他们扩大了搜索范围，在道的另一侧发现了埋人的大坑，“野兽”拿一根粗铁丝插到坑探了探，埋的很浅，看样子曾凡并没有想把它们深葬。
　　轻轻的扒开上面的浮沙，露出了四具尸体，女人看到惨不忍睹的尸体，皱了皱眉，并没有表现出怎样害怕和震惊，只是躲得远了一点。“野兽”在车上拿出一根绳索，打了一个绳套，套住尸体的脖子，远远的很谨慎的把尸体一个个拉了出来，还好，尸体下面并没有他提防的爆炸物，看他熟练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止一次做这样的事了。坑底露出了四支步枪，野兽把枪拿到车上，女人给尸体拍了照，他们简单商量了一下，把尸体又埋在了坑里，按照苍狼离去的方向跟了过去。
　　苍狼似乎并不急着赶路，吹着口哨，车子开得不疾不徐，口哨吹的是一首流行的歌曲：“暖暖的春风迎面吹，桃花朵朵开，枝头鸟儿成双对，情人心花开，啊呦啊呦，你比花还美妙，叫我忘不了，啊呦啊呦，秋去春又来，记得我的爱，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看那桃花开，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把那花儿采……”怡然自得的神情完全就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男生，和他昨天黄昏做的事情天壤之别。
　　太阳升到了头顶，在车里都能感到沙漠滚滚的热量。曾凡没有下车，嚼着压塑饼干，喝着水，就当是中午饭了。这些并没有影响到苍狼的心情，吹着口哨不慌不忙的赶路。
　　太阳开始偏西了，远远的天边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灰绿色，快要到沙漠的边缘了，又走了四五里路，那抹绿色更浓了，胡杨树也多了起来，苍狼一打转向，汽车离开了古道，向沙漠里边开去，停在了一百多米的地方。
　　他背着背包下了车，爬上了一棵胡杨树上，躲进茂密的黄色的叶子里，躺在一条斜的枝干上舒服的闭上眼睛。
　　没过多久，跟着苍狼的那辆车赶到了，野兽和美女准确无误的找到了被苍狼丢弃的那辆越野车，他俩四处望望，漫漫黄沙，除了几棵胡杨树，没有人的影子，只有一行模糊脚印通向道路上。两个人一人开着一辆车向沙漠的边缘驶去，他们不会想到，凶手还留在这里看着他俩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