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沐往事悲风

　　　　第三十七章
　　　　“始元鸿虚镜？”
　　　　我猛地想起九重天上舜璟神君教我练剑时，我偷懒睡觉，模模糊糊听他对我提起过上古七大神器。
　　　　分别是女娲灵珑珠，神族帝王玺，上古刑天剑，始元鸿虚镜，七尺摧月鞭，冥王招魂幡，以及绝情浮屠塔。
　　　　传闻——
　　　　女娲灵珑珠可逆轮回，起死回生。
　　　　神族帝王玺可令诸神，封印六道。
　　　　上古刑天剑可斩天地，威力无穷。
　　　　始元鸿虚镜可造幻境，虚实难辨。
　　　　七尺摧月鞭可毁情根，枯留肉骨。
　　　　冥王招魂幡可召百鬼，莫敢不从。
　　　　绝情浮屠塔可囚神魔，修心灭欲。
　　　　“始元鸿虚镜怎么会在洛不凡手中？”
　　　　我心中诧异的念头还未落尽，只见洛不凡唇边喃喃翻动念咒。
　　　　始元鸿虚镜渐渐变幻出一圈巨大的光环，将在场所有人都团团包围其中。
　　　　舜璟的影像突然越来越淡，我下意识想要抓住舜璟的胳膊，却抓了个空。
　　　　我茫然环顾金光弥漫的四周，不断地焦急呼唤：“神君！你在哪里？不要丢下菀菀一个人。”
　　　　金光褪去，视线渐渐开阔清晰。
　　　　我抬头仰望天际云端，伫立着一道紫金瑞兽长袍的身影。
　　　　“舜璟神君！”
　　　　我刚想冲上云霄，就看见瑰丽的金光闪耀在天地间，脚下突然翻涌起凶猛的洪荒海流……
　　　　一条重伤垂危的黑龙苦苦挣扎在滚滚洪荒中。
　　　　我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一惊：“受伤的是黑龙曜？”
　　　　我正欲跳进洪荒中，救起黑龙曜。
　　　　忽然，崩塌的不周山石上出现一个白胡子老翁，他扔下藤条缠住洪荒中的黑龙，小心翼翼地拖拉拽起。
　　　　洪荒转瞬即逝，我疾步跟上药翁，想要阻止他拔取黑龙曜的龙鳞。
　　　　可无论我怎样声嘶力竭发出声响，药翁都听不见我的声音，也看不见我的人影。
　　　　而我自己也根本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见黑龙曜的黑龙真身瘫躺在药仙床榻上，龙须不停地微弱张合着……
　　　　“咦，这条黑龙伤得半死不活，还在说什么遗嘱？”
　　　　药仙皱紧眉头，俯身凑过耳朵靠近黑龙唇边，跟着喃喃复念起来：“小、小仙女，对、对不起……”
　　　　“如果你从来不曾骗过我，该多好。”
　　　　我望着榻上的黑龙曜，胸口怔了怔，眼泪莫名簌簌，模糊了视线。
　　　　待视线清晰时，我发现自己置身的场景竟然再次变幻。
　　　　上古神界的司药殿内，舜璟抱着昏迷不醒的我，轻轻将我搁进寒玉冰珀棺内。
　　　　“菀菀，我答应过，会佑你永世安康喜乐。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舜璟眸底泛起忧伤深邃的雾气，静站在寒玉冰珀棺旁，伸手温柔地摩挲着我苍白的脸庞。
　　　　“神君！”
　　　　我站在舜璟身后，按捺不住地跑向他，可每次我都只能像空气般穿过他的身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们近在咫尺，他看不见我，我却无可奈何。
　　　　忽然，司药殿的门被人推开了。
　　　　掌刑上神紫姮神情凝重地步步走近。
　　　　“舜璟，你可知白菀她私盗刑天剑，放出魔裔，以致天柱被斩，生灵涂炭。我要抓她去大殿刑审，给帝君和诸神一个交代。”
　　　　舜璟极其平静地看向紫姮，一力揽下罪责道——
　　　　“羁押魔龙的封印是我设的，解除封印的神族帝王玺也是我在掌管。我念在与魔龙父君黑龙诀上神的故交之情，遂私放了他。此事与白菀无关。”
　　　　紫姮气得脸色铁青道：“好、既然太子殿下说得滴水不漏，那就请太子殿下随我去大殿，接受刑审。”
　　　　黑夜如墨，月影婆娑。
　　　　白淡的月光，透过落地悬窗，给庄重威严的神殿染上一层无尽的寒凉霜色。
　　　　白玉累砌的刑台，反衬着凌厉的冷月寒光。
　　　　皎皎月色下，一袭紫烟薄衫的女子手持着七尺摧月鞭，盈盈而立在刑台上，紫裙随风飞扬。
　　　　舜璟神情泯然，微微颔首望向殿内诸神——
　　　　“舜璟身为龙族太子，私放魔裔，致天柱被毁，涂炭生灵。吾愿接受任何刑罚！”
　　　　皎皎月色下，紫姮手持七尺摧月鞭子，盈盈立在刑台上：“帝君亲谕天旨！贬黜太子神籍！”
　　　　舜璟淡然抬头：“遵旨。”
　　　　紫姮跃下刑台，站至舜璟身旁，在他耳边道：“舜璟，就算你今日揽下所有罪罚！来日我也要查个水落石出！让白菀付出代价！因为她所犯之罪，已不容许她再活于世！”
　　　　舜璟回过头，眉眼凝沉地望着紫姮。
　　　　“紫姮，你负责司刑，我知道你言出必行。请你答应我，饶她一命，勿将她化为湮灭。”
　　　　这一刻，舜璟说话时的神色，黯沉得如同潭底不见天日的石头。
　　　　紫姮红了眼眶，反问道：“呵，舜璟，你竟为一个区区卑下的小仙求我？你可知贬黜万年修来的神身，所要经历的痛楚，恐是灰飞烟灭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你这是何苦！”
　　　　紫姮的眼角蓦然淌下两道浅泪。
　　　　舜璟微微转身，从百丈高的刑台望向长君殿的方向，云淡风轻地答了一句：“不惧。”
　　　　紫姮不甘心地迫切追问：“那你可知抽筋断骨的下场？”
　　　　“不畏。”舜璟面色平静，毫无犹豫。
　　　　“万年修行毁于一旦，值得吗！”
　　　　紫姮紧紧攥住手中的七尺摧月鞭，无法遏制地情绪失控起来。
　　　　舜璟依旧淡淡两字：“值得。”
　　　　“不过是神界内卑微无名的小仙，她何德何能令你如此！”
　　　　紫姮眼中滋生出一股不甘的戾气。
　　　　舜璟唇边莫名浮现出伤感的笑意：“初时相见是怜，百年照顾是惜，生死之间是爱，此去一别是缘浅……”
　　　　“呵、既然如此，受刑去吧。舜璟，希望你不会在痛苦中后悔。”
　　　　紫姮含着泪，恼怒地扬起手中摧月长鞭，欲将舜璟缚上刑柱。
　　　　为了维护自己上古神界太子的最后尊严，舜璟漠视地看了一眼长鞭，摆手拒绝。
　　　　“不用缚它。既是替她受罚，我不会逃，亦不会躲。”
　　　　说罢，舜璟化回紫金龙身，飞上刑台，圈圈盘旋缠出刑柱。
　　　　紫姮悲怆地收回七尺摧月鞭，心中陡然掀起万丈波澜。
　　　　舜璟静默地不再说话，紧闭双目，静候极刑。
　　　　忽然，上古神殿内，昏黄绯暗天色大变。
　　　　刑台腾地烧起熊熊烈焰，将舜璟紧裹其中。
　　　　紫金龙鳞在神焰的高温炙烤下，皲裂出数不清的裂缝，道道裂缝深可见骨。
　　　　万道雷电，以雷霆之势，穿透烈焰劈袭。浑身筋脉尽断，太阳神鸟浴火前来，爪剥嘴啄，犀利抽走舜璟的万千神筋。
　　　　再不朽的神身也撑不住了。
　　　　舜璟手握昊天剑，倒在血泊中，而她神识在无法承受的剧痛中，最后一念还有想起——
　　　　“菀菀，幸好受刑的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