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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出府

小说:琴心路 作者:寒云外 更新时间:2018-03-13 1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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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日雷声滚滚的雷鸣城在繁华上比不过集朱雀帝国国运于一体的凤州帝都,在物产上也比不过处于帝国水域中枢之纽的州郡襄阳城,却因为出产的丝绸独占鳌头,使得这座帝国小城各地商人云集而来,城中各行各业也因为这些来自天南地北的商人、游人而渐渐兴旺发达起来。
  一方水土养活一方人。
  雷鸣城位于朱雀帝国内陆水域最发达的荆州,又常年多雷多雨,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气候使得这个古老的小城自古以来就不适合农耕,却在桑蚕之道上独树一帜,是朱雀帝国闻名已久的丝绸产地。
  每年的春末夏初,雷鸣城蚕丝成布之时,大量的商人、游人云集而来,使得这个帝国的偏隅小城热闹非凡,巨大的人流量和商机让城中客栈、勾栏、酒楼一应俱全,各行各业蓬勃发展,城池也越建越大,大有赶超州郡襄阳城之势,渐渐演变为荆州府下的第二大城市。
  雷鸣城三大家族公孙家、白家、杨家在帝国也是鼎鼎大名,公孙府底蕴悠久,虽然公孙府从不参政从军,但‘丝绸公孙氏,锻体雷鸣丹’这句口号可谓家户喻晓,作为朱雀最古老的家族之一,公孙氏能在滚滚的历史浪潮之中屹立不倒,自有其自己的特殊之处。
  白家世代从军,多出将帅之才,是朱雀著名的军侯世家,传闻雷鸣城白家是朱雀开国军神白牧的分支,与帝都武安公府同属一脉,只是白家从来没公开承认过。而杨家是继白家之后,最后一个入主雷鸣城的,杨家世代从政,当朝户部侍郎杨文忠正是现任白家家主的大儿子。
  雷鸣城三大家族看似家族经营理念互不干涉,表面上大家都像是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但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三大家族家大业大,都扎根于雷鸣城,已然垄断了雷鸣城整个蚕丝和布匹市场,同行相轻,为了争取家族的利益,私底下不知道明争暗斗了多少回,虽然矛盾还没激化到过你死我活的境地,但多年来积压的仇恨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
  十年期,公孙夫人继家主公孙无恙病逝之后,留下了一对女儿公孙明月和公孙紫月,公孙氏血脉稀薄,大女儿公孙明月不得不在及笄之年接下公孙府诺大家业,值得庆幸的是,公孙明月虽然年纪轻轻,在经商和为人处事之上倒还有几分天赋,公孙府在她手上由于种种原因虽然日显式微,却没有露出半点没落之象。
  公孙府出产的丝绸虽然在价格上比其他两家都高了好几倍,数量也极为稀少,却因天然多彩的特性倍受世人推崇,特别是有着‘一日多景’称号的公孙府刺绣,更是被朱雀皇室钦点为贡品,每年流到市场中的少之又少,每年只会在雷鸣城的拍卖会出现,并且必是拍卖的压轴之物。再加上公孙府多年来在朱雀各大城池经营的医馆攒下的口德和声望,公孙府即使眼下略显式微,深厚的底蕴也不是其他两家能比拟的。
  今年夏天的雷鸣城依旧热闹非凡,熙熙攘攘之中却是多出了几分不同以往的气息,即使是在雷鸣城中生活了几十年的普通人老雷也感觉到今夏的雷鸣城比以往多出了许多江湖人的踪迹,估计又是为公孙府几天前出现的异象而来的,老雷头心底想了下,摇了摇头,那些江湖侠客的想法可不是他一个只求安稳过着小日子的老百姓能揣摩明白的,把手中的小推车停在老地方,给推车上的新鲜葡萄撒上些许水雾,安静坐了下来,迎着刚露脸的朝阳,开始了一天的营生。
  老雷头刚坐下没多久,看到不远处的公孙府中走出来一个粉裙少女和白衣少年,少女看了他的小摊子一眼,低头跟少年说了几句之后,缓缓向他走来。老雷头在公孙府前的小道中摆水果摊已经十多个年头了,对这个经常隔三差五出府的小丫头自然不会很陌生,虽然不知道她姓甚名谁,但每次看到这个粉雕玉琢般的小丫头总会想起自己那个淘气的小女儿,急忙站起身来,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看到两人已经走到了跟前,笑着说道:
  “小娘子早安,小少爷早安。”
  李易宁看他一脸质朴的笑容,心情莫名好了几分,也笑着说道:“老板早!”
  赵紫嫣却是像自来熟一般,直接伸手摘了一颗翠绿欲滴的葡萄扔进了嘴里,爽口甜腻的味道正是她的最爱,直乐得她忍不住弯了弯小眉毛,煞是调皮可爱。
  “小少爷真会开玩笑,我这小本经营,只图个养家糊口,算不上什么老板,您叫我老雷头就行。”
  李易宁见边上的小丫头像个小馋猫一样,接连吃了人家的好几个葡萄,连忙有些哭笑不得地打了打她又伸出的小手掌,说道:“你这丫头,人家老板要做生意的,你这样吃算个什么事?”
  小丫头可爱地吐了吐小舌头,向他扮了个鬼脸。
  “不打紧,小娘子喜欢就多吃些。”
  老雷头憨笑了一下,看着小丫头的搞怪样子,眼中尽是慈祥。
  “行了老板,你这小本生意也不容易,给我们称上三斤吧!”
  “好咧!”
  老雷头应了声,麻利的在简陋的草篮子中装好葡萄,称号之后递给了一旁正眼巴巴看着的小丫头,说道:“刚好三斤,二十文钱。”
  李易宁拿出一块碎银递了过去,笑着说道:“这小丫头估计没少在你这白吃,这剩下的不用找了,就当赔偿给你的损失吧。”
  老雷头掂了掂手中的碎银,这估计得有一两,急忙说道:“这可使不得,小少爷您给太多了,这些年我这小摊子多得公孙府照应着,可不敢多收您的。”
  “没有什么使不得的。”
  老雷头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两人已经转身离开,只好怏怏作罢。
  公孙府位于雷鸣城的最北边,从城北一直到北城外的郊区荒野,基本都属于公孙府,从面积上来说比白、杨两家加起来都要大,这是朱雀开国皇帝亲自划给公孙氏的,没有人敢对这一区域染指半分。
  李易宁和赵紫嫣两人沿着熙熙攘攘的街道,走到靠近城主府的潜龙阁中买了几斤大龙虾,又在城内购买了一些其他拜祭用物事,慢慢往城东的月牙湖走去。
  月牙湖是雷鸣城的一大景点,是游人的踏春之处,每到春雨弥漫的季节,月牙状的湖面像是笼罩在缕缕仙雾之中,再加上天空中时隐时现的春雷,使人如临仙境,多年来,月牙湖吸引了无数文人墨客,也留下了大量的诗歌文章,其中朱雀儒学大宗师王玄策二十多年前为春雨中的月牙湖留下的‘春雷醒智’一说更使得月牙湖名声鹊起,渐渐成为诸多文人游子的向往之地。
  李易宁两人在城中兜兜转转,到了月牙湖这边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时值夏季,虽然只是初夏,潮湿的荆州气候相当闷热,接近正午之时烈阳暴晒,天地像是一个巨大烤炉,空气犹像是静止了一般,如此闷热难耐的气候,哪里还有什么游人,那些个春季之时在此处指点江山的文士高人指不定在哪个勾栏之所凉快着。
  月牙湖碧翠如洗,站在湖边高大的苦楝木之下,阵阵微风从湖中吹来,终于是给闷热夏季带来了些许清凛和凉快,偶尔抬着渔网走过的渔民轻声说着月牙湖春季的趣事,对于他们来说,春游踏青太过于遥远,那些说书人嘴中发生在月牙湖上的种种高雅轶事,比不过他们春季放养的鱼苗重要,忙碌之中偶然碰到几个锦衣华服之人的高谈阔论,也只不过会成为渔民闲时的些许谈资罢了。
  李易宁提着一大包东西,跟在一直低头不语的赵紫嫣后面,沿着月牙湖边上的小径一直往西北方向走着。小丫头跟随着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在湖边走了近一刻钟的时间,终于是来到了月牙湖西北边的一个小山坡上。
  小山坡之上松柏森森,整个月牙湖全景映入眼帘,弯弯的湖面像是环抱而来,倒是一个不错的风水宝地。
  山坡顶上一座孤零零的小土坟杂草丛生,唯有坟前一个高大的杨树作伴,高达十多米的杨树像是护卫一般,在这荒野之外静静守候的这个毫不起眼的小坟墓。
  坟墓简陋异常,远看就一个生满杂草的小土堆,走进时才看到在杂草之中掩藏着一块小小的墓碑,墓碑颜色斑斓,上面书写的‘亡妻赵白氏之墓’七个隶字在岁月的冲洗之下已经稍显模糊。
  小丫头快步走到杨树底下,看着眼前有些荒芜的土坟暗自伤神,也许是想起了婴儿时期母亲的怀抱,也许是念起了小时懵懂不清时母亲快要从记忆消失的音容笑貌,眼泪终究是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啪啦啪啦地直掉不停。
  李易宁轻轻放下手中的包裹,走过去抱着小丫头,低声说道:“好了丫头,别想那么多,你母亲看到你哭也会伤心难过的,别哭了。”
  赵紫嫣抽噎了几下,终于是忍住了眼泪,小脸儿红了红,挣开他的怀抱,转过身去轻轻擦着脸上的泪痕。
  “咳,”李易宁轻轻咳了一下,说道:“丫头,你负责摆东西,我去清理一下那些杂草。”
  说完,直接拔出腰间的博格短剑,走到坟前开始清理了起来。等他把坟上的杂草清理玩,小丫头已经把包裹中的东西在坟前摆放好了,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小丫头记不起自己的母亲喜欢吃些什么,就按照自己的意愿来买,就一包的龙虾和些许糕点甜品之类的东西。
  接着烧香、倒茶倒酒、烧纸钱又是忙活了一阵子,终于是祭拜完毕,李易宁看小丫头全程半句话都说过一句,只是愣愣地看着墓碑伤神,心中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忍不住说道:“丫头,这地方风水挺好的,这地方是那位高人选的?”
  小丫头楞了一下,注意力果然被转移过来了,轻声说道:“哪是什么高人,这地方是爹爹当年带着我过来选的,娘亲的安身之所也只有我和他知道。”
  说完,轻轻拍了拍身边的大杨树,继续说道:“这棵杨树还是我和爹爹一起种下的,没想到都长这么高了。”
  说完,想起了多年未见的父亲,眼中又含满了泪水,直把边上的李易宁看得苦笑不已。
  “哎呀,这都过了中午了,丫头你肚子饿不饿,我可快饿得不行了,要不我们吃点东西吧。”
  小丫头见他直向祭品走去,急忙快步跑了过去,伸开小手拦着说道:“那是给我母亲的,你别想抢!”
  李易宁摸了摸鼻子,看着小丫头浑然像是只护崽的老母鸡,哪里还有刚才那副一脸悲伤的神情,当下笑着说道:“丫头,这你就不知道了,在我们家乡有个说法,说是吃长辈的口水,特别是母亲的口水长大的孩子将来才会有出息。你看我们是好朋友,你的母亲当然就是我的长辈了,吃些她的口水是想她赐予我点福气,你就行行好吧,我快被饿得不行了。”
  “真的?我怎么没听过这个说法?”
  “你自小长在公孙府,当然不知道啦。”
  小丫头有些犹豫地看了看他,突然自己的小肚子竟然‘咕咕’地叫了两声,小脸忍不住红了一下,说道:“你要是骗我,我可饶恕不了你。”
  “骗你是小狗!那我可开吃了。”
  李易宁见小丫头终于是恢复了往日的调皮可爱,笑着拉她坐了下来,两人开始有说有笑地吃了起来。
  “话说回来,丫头,你还没跟我说过你父亲的事情呢。”
  李易宁见吃得差不多,一边剥着龙虾皮一边问道。
  “额,好饱,”小丫头打了个饱嗝,接过李易宁剥好的龙虾,说了声谢谢之后继续说道:“没什么好说的,我父亲在母亲去世没多久之后就消失了,应该跟母亲的去世有关,那时候我太小,他也没跟我说起其中的内情。”
  “雷鸣城公孙府和白家虽然没有到拔刀相见的地步,但说到底也是敌对关系的,没想到你父亲竟能娶到白家大小姐,想来定是一个偏偏美男子。”
  “那当然!你要是再英俊十倍就赶得上我父亲年轻时的七八成了。”
  “你这小丫头有这么打击人的么?”
  “嘻嘻!”
  两人有说有笑的聊着,小丫头的声音到了后面却是越来越低,最后竟然是靠着杨树睡着了。
  李易宁看着小丫头含笑睡着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缓缓站起身来,抬眼看着远处的烈阳之下波光粼粼月牙湖。正看得入迷,突然一枚银松叶从右边轻轻打在他肩膀上,小山坡高高的松柏之间竟然站着一个身穿灰色短袖劲装的汉子,年纪大概三十六七岁,身形壮硕,眼神内敛无华,身后背着一把乌黑发亮的短枪,枪头隐隐闪着寒光。汉子眉目之间有几分像赵紫嫣,看见李易宁看过来了,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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