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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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这不是宣民兄吗？这些日子百忙无闲，实在没法抽空去团部见你一面，倒是有些惭愧。”22营长李培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露出了笑容。
刘迪瞄了一眼他桌上的杂乱的文件和他周边的参谋干部，从门口迈步走了进来。
“这几天忙得手脚一并用上，扎根在这小小的营部里，实在没法出去接你，还请原谅我。”李培余热情地拉着刘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笑容没断过。
“好了，别这么说话，你我相识一场，有什么事倒是快讲吧，我洗耳恭听。”刘迪回想起自己和李培余的交情，又晓得他的为人。
能这般夹着尾巴讨好人的说话，肯定有事相求，而且要说拍马屁，拉关系早出去迎接刘迪了。
“嗨，有你这话咱就放心了。”李培余嘿嘿一笑，洁白的牙齿半露出来。
“借我一些老兵，最好是军官，识字的，又能带兵那种。”李培余给刘迪倒了一杯水。
“你又不是不知道，在打这北平城的时候，就数我的营伤亡最大，碰着了清廷的一个洋枪队。”李培余见刘迪皱眉，赶紧说出了原因。
“我底下那些人大字不识一个，又都是刚摸上枪的半新兵，自个连怎么打都没摸清，怎么教好那些新兵？”李培余瞟了一眼门外，小声说道:“特别是那些学生，非要找什么军官教官给他们训，烦人着呢。”
“这些事找团副，我都跟他谈好了，打仗指挥归我管，这些调动人事和后勤归他管。”刘迪断然拒绝了这货的要求。
“嗨，我跟那方子华那家伙谈过了，他只肯让我去找陈鸿山和唐富，让他俩借我一些人手。但是那三十来人远远不够啊，整个团就数我这儿新兵贼多，又找不着会带兵的家伙。”李培余气道。
“学生呢？这年头不是流行读军校，用枪报国吗？”刘迪随口问了一句。
“我呸，一提这事我就气。咱们这个团的新兵不都是师部的人分配下来的吗？他们早把那些有用的学生留着自己用了，哪轮到咱们。我这就有两个师部施舍下来的某讲武堂毕业生，挺好使的。但是一看到他们，我就来气，气师部那帮混蛋。”李培余唾沫喷在桌上了。
刘迪沉默不语，他记得这人是美利坚的某知名大学毕业回国的有才气的留洋生，咋在军营里混成这么一副模样了？之前见他的时候，出口成章，说的话都是大家之言，没想到一下子变了。
“不好意思哈，最近忙得来气了。”李培余也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了。
“人手我没法从其他营调来给你，但是我会从团部的警卫连抽一个排过来给你，顺便再问一下团部里的人有谁想来你这儿做个临时教官。”刘迪虽说这些日子顾着开会或是批阅一些重要事务，但是对于团里的情况还是有所了解的。
其他营虽然没有过多的新兵，但是无奈那些老兵也是刚脱离新兵范围罢了，也得接着练啊。
“得嘞，有你这话，咱就放心了，不愧是同窗。”李培余拍了拍刘迪的肩膀。
“不过，你这次倒是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军部大会赶你出来了？”李培余拉了一张凳子坐下。
“今天上午我有任务，而且我不必再去军部那了，他们已经没话可谈了。不过，下午得去师部那儿开个短会。”刘迪一口闷了桌上那杯水。
“关于建国大典的事。”
刘迪这话一出，李培余的笑容僵住了，在座的人都纷纷望过来了，炙热的目光让刘迪浑身不自在。
“你说你说。”李培余把本来想打趣的话都咽了下肚子去。
刘迪环顾四周，觉得没必要把这当作是什么秘密，想必这时候外边已经传遍了。
建国大典谁人都知道是快要到的事，但是具体日期并没有一下子敲定下来，直至昨天才商定下来。
“四天后，也就是洋历七月二十六日举行建国大典。到时候咱们这个团得参加受阅仪式，还会被表扬。”刘迪简洁地说明。
“Oh，My！”李培余抓住刘迪的肩膀拼命摇，“赢了，我们赢了！再去东北打跑那日本人，就没有什么耻辱和约了，也不用去忍受那些什么欺凌！”他十分兴奋，谁听到这个消息都会忍不住激动起来。
刘迪昨天在会场听到林子鸣说到这事时，在座无不泣者，甚至是相拥而泣。
他本来是不懂什么家国仇恨和那些民族耻辱压在心里头的滋味。以前读史，见到民国创立和开国大典，心里头是没有多大的感情波动，仅把它们同过去的王朝相提并论。
但是每每见着这些人激动的模样，心里头就没来由地一阵触动。
“是啊，这确实是破天荒的大事……这么一来，咱们就是亚洲唯一的民主国家了。”刘迪打住了李培余的进一步举动。
“别激动了，先想想受阅的事。只能去一个连的人，我打算让你仨个营长各自负责一个排的人员。记着，我只要列队整齐，踢正步有气势的人，不能在那时候丢脸。”刘迪吩咐道。
“这是应该的，肯定得让走正步最有气势的人上去，倍儿长脸嘛。”李培余站了起来。
“我就算搜遍整个营，也得给你凑出一个排。”他对着旁边自己的警卫兵说道:“别愣着，给我去把那杨子才和夏兴传找来，得让他俩个读过讲武堂的专业人去挑人手。”
“不行，我得亲自去。万一那俩个小子给我找了一群怪模怪样的散兵回来……我不放心！”李培余有些紧张过头了，他瞄了一眼刘迪。
“去吧，这事本来就由你负责。我待会还要去找唐富。”刘迪摆摆手，站了起来，没有逗留的意图。
“成，那成，你忙你的，我忙我的。不过，如果我跑了，搁你在这，心里头有点惭愧啊，改天再赔罪啊。”李培余又露出自己的洁白牙齿，随后带着自己的人先行出去了。
“呔，你们干嘛用走的？跑啊，万一误了时候，我非得蒸了你们！”
刘迪刚出来，就见着李培余和他的跟班跑得脚后冒灰烟了，跟陈平人一个模样。
“嗯？团长！”
一个微胖的家伙带着几个人见着了刘迪，连忙小跑过来。
“你不在你的营里，跑到这儿干什么？”刘迪也自然看到了这行人。
“找李扬真借些子弹。我那营里的兵用枪太狠了，枪管坏了一些，子弹又打没了好多箱。”这人便是23营营长唐富，没有表字，半泥腿子出身。
“这事应该找团副，你找扬真干什么？”刘迪有些纳闷了，底下的人好像无视了方振国的存在。
“找了，但那铁公鸡贼他娘的严，只给我匀了一点弹药，打鸟也不够用啊。他还让我少用子弹，省着用，不然他再也给子弹了。这道理我懂，他是管后勤的，也就是算帐的。但这又不是开店铺，咱这是在练兵。兵连枪都没混熟，还他娘的能打得了仗？”唐富浑身的火气便冒了出来。
“他做那些算帐的，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晓得比不了他。但是这练兵打仗，我在行，我可是那什么【可飞死了】（professional）。”唐富跟陈平人和李培余混熟了，时不时会冒出一两个洋文，显得自个有文化。
“专业的事先搁一边，子弹的事也同样先不管。我有事要交代你。”刘迪一下子严肃起来，看得唐富一愣一愣的。
“本来是打算过去找你的，现在你自个走来了，就没那必要了。长话短说，四天后将举行建国大典，咱们这个团要派一个连的人数去参加受阅仪式。我打算在每个营里各抽出一个排，编成了一个临时连队。”刘迪拍了拍唐富的肩膀。
“至于怎么抽人出来，那是你这个营长要思考的事。记住，我只要会踢正步，走路姿势要帅气一些的兵。”刘迪再次强调这点。
唐富从建国大典一词中反应了过来，神情激动地说道:“那是当然的事，如果哪个混小子敢在那场面丢脸，我非得把他炖着吃了。”
刘迪闻言，这才晓得李培余那个“蒸人”是怎么来的。这人学走那人的洋文口语，那人学走了这人的骂人口语。
“他奶奶的，都给转头回去，回去都给我睁大眼睛瞧仔细了，哪个兵走路姿势帅，会踢正步，就拉出来。他要是不敢，用枪逼也得逼他去总统那受阅。他就是不走，也得给我爬过去！”
“对不住了，你说得这事比我底下那些兵的命还重要，我得立马回去办妥了。”
唐富向刘迪行了个军礼，随即转身走人。
刘迪没说什么，这对于本来就是泥腿子出身的唐富而言，相当于古代的从龙之功。虽说他只是小人物，但是他能乐一辈子了，兴许还会讲给儿孙。
“我们回团部吧。”
刘迪瞄了一眼他桌上的杂乱的文件和他周边的参谋干部，从门口迈步走了进来。
“这几天忙得手脚一并用上，扎根在这小小的营部里，实在没法出去接你，还请原谅我。”李培余热情地拉着刘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笑容没断过。
“好了，别这么说话，你我相识一场，有什么事倒是快讲吧，我洗耳恭听。”刘迪回想起自己和李培余的交情，又晓得他的为人。
能这般夹着尾巴讨好人的说话，肯定有事相求，而且要说拍马屁，拉关系早出去迎接刘迪了。
“嗨，有你这话咱就放心了。”李培余嘿嘿一笑，洁白的牙齿半露出来。
“借我一些老兵，最好是军官，识字的，又能带兵那种。”李培余给刘迪倒了一杯水。
“你又不是不知道，在打这北平城的时候，就数我的营伤亡最大，碰着了清廷的一个洋枪队。”李培余见刘迪皱眉，赶紧说出了原因。
“我底下那些人大字不识一个，又都是刚摸上枪的半新兵，自个连怎么打都没摸清，怎么教好那些新兵？”李培余瞟了一眼门外，小声说道:“特别是那些学生，非要找什么军官教官给他们训，烦人着呢。”
“这些事找团副，我都跟他谈好了，打仗指挥归我管，这些调动人事和后勤归他管。”刘迪断然拒绝了这货的要求。
“嗨，我跟那方子华那家伙谈过了，他只肯让我去找陈鸿山和唐富，让他俩借我一些人手。但是那三十来人远远不够啊，整个团就数我这儿新兵贼多，又找不着会带兵的家伙。”李培余气道。
“学生呢？这年头不是流行读军校，用枪报国吗？”刘迪随口问了一句。
“我呸，一提这事我就气。咱们这个团的新兵不都是师部的人分配下来的吗？他们早把那些有用的学生留着自己用了，哪轮到咱们。我这就有两个师部施舍下来的某讲武堂毕业生，挺好使的。但是一看到他们，我就来气，气师部那帮混蛋。”李培余唾沫喷在桌上了。
刘迪沉默不语，他记得这人是美利坚的某知名大学毕业回国的有才气的留洋生，咋在军营里混成这么一副模样了？之前见他的时候，出口成章，说的话都是大家之言，没想到一下子变了。
“不好意思哈，最近忙得来气了。”李培余也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了。
“人手我没法从其他营调来给你，但是我会从团部的警卫连抽一个排过来给你，顺便再问一下团部里的人有谁想来你这儿做个临时教官。”刘迪虽说这些日子顾着开会或是批阅一些重要事务，但是对于团里的情况还是有所了解的。
其他营虽然没有过多的新兵，但是无奈那些老兵也是刚脱离新兵范围罢了，也得接着练啊。
“得嘞，有你这话，咱就放心了，不愧是同窗。”李培余拍了拍刘迪的肩膀。
“不过，你这次倒是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军部大会赶你出来了？”李培余拉了一张凳子坐下。
“今天上午我有任务，而且我不必再去军部那了，他们已经没话可谈了。不过，下午得去师部那儿开个短会。”刘迪一口闷了桌上那杯水。
“关于建国大典的事。”
刘迪这话一出，李培余的笑容僵住了，在座的人都纷纷望过来了，炙热的目光让刘迪浑身不自在。
“你说你说。”李培余把本来想打趣的话都咽了下肚子去。
刘迪环顾四周，觉得没必要把这当作是什么秘密，想必这时候外边已经传遍了。
建国大典谁人都知道是快要到的事，但是具体日期并没有一下子敲定下来，直至昨天才商定下来。
“四天后，也就是洋历七月二十六日举行建国大典。到时候咱们这个团得参加受阅仪式，还会被表扬。”刘迪简洁地说明。
“Oh，My！”李培余抓住刘迪的肩膀拼命摇，“赢了，我们赢了！再去东北打跑那日本人，就没有什么耻辱和约了，也不用去忍受那些什么欺凌！”他十分兴奋，谁听到这个消息都会忍不住激动起来。
刘迪昨天在会场听到林子鸣说到这事时，在座无不泣者，甚至是相拥而泣。
他本来是不懂什么家国仇恨和那些民族耻辱压在心里头的滋味。以前读史，见到民国创立和开国大典，心里头是没有多大的感情波动，仅把它们同过去的王朝相提并论。
但是每每见着这些人激动的模样，心里头就没来由地一阵触动。
“是啊，这确实是破天荒的大事……这么一来，咱们就是亚洲唯一的民主国家了。”刘迪打住了李培余的进一步举动。
“别激动了，先想想受阅的事。只能去一个连的人，我打算让你仨个营长各自负责一个排的人员。记着，我只要列队整齐，踢正步有气势的人，不能在那时候丢脸。”刘迪吩咐道。
“这是应该的，肯定得让走正步最有气势的人上去，倍儿长脸嘛。”李培余站了起来。
“我就算搜遍整个营，也得给你凑出一个排。”他对着旁边自己的警卫兵说道:“别愣着，给我去把那杨子才和夏兴传找来，得让他俩个读过讲武堂的专业人去挑人手。”
“不行，我得亲自去。万一那俩个小子给我找了一群怪模怪样的散兵回来……我不放心！”李培余有些紧张过头了，他瞄了一眼刘迪。
“去吧，这事本来就由你负责。我待会还要去找唐富。”刘迪摆摆手，站了起来，没有逗留的意图。
“成，那成，你忙你的，我忙我的。不过，如果我跑了，搁你在这，心里头有点惭愧啊，改天再赔罪啊。”李培余又露出自己的洁白牙齿，随后带着自己的人先行出去了。
“呔，你们干嘛用走的？跑啊，万一误了时候，我非得蒸了你们！”
刘迪刚出来，就见着李培余和他的跟班跑得脚后冒灰烟了，跟陈平人一个模样。
“嗯？团长！”
一个微胖的家伙带着几个人见着了刘迪，连忙小跑过来。
“你不在你的营里，跑到这儿干什么？”刘迪也自然看到了这行人。
“找李扬真借些子弹。我那营里的兵用枪太狠了，枪管坏了一些，子弹又打没了好多箱。”这人便是23营营长唐富，没有表字，半泥腿子出身。
“这事应该找团副，你找扬真干什么？”刘迪有些纳闷了，底下的人好像无视了方振国的存在。
“找了，但那铁公鸡贼他娘的严，只给我匀了一点弹药，打鸟也不够用啊。他还让我少用子弹，省着用，不然他再也给子弹了。这道理我懂，他是管后勤的，也就是算帐的。但这又不是开店铺，咱这是在练兵。兵连枪都没混熟，还他娘的能打得了仗？”唐富浑身的火气便冒了出来。
“他做那些算帐的，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晓得比不了他。但是这练兵打仗，我在行，我可是那什么【可飞死了】（professional）。”唐富跟陈平人和李培余混熟了，时不时会冒出一两个洋文，显得自个有文化。
“专业的事先搁一边，子弹的事也同样先不管。我有事要交代你。”刘迪一下子严肃起来，看得唐富一愣一愣的。
“本来是打算过去找你的，现在你自个走来了，就没那必要了。长话短说，四天后将举行建国大典，咱们这个团要派一个连的人数去参加受阅仪式。我打算在每个营里各抽出一个排，编成了一个临时连队。”刘迪拍了拍唐富的肩膀。
“至于怎么抽人出来，那是你这个营长要思考的事。记住，我只要会踢正步，走路姿势要帅气一些的兵。”刘迪再次强调这点。
唐富从建国大典一词中反应了过来，神情激动地说道:“那是当然的事，如果哪个混小子敢在那场面丢脸，我非得把他炖着吃了。”
刘迪闻言，这才晓得李培余那个“蒸人”是怎么来的。这人学走那人的洋文口语，那人学走了这人的骂人口语。
“他奶奶的，都给转头回去，回去都给我睁大眼睛瞧仔细了，哪个兵走路姿势帅，会踢正步，就拉出来。他要是不敢，用枪逼也得逼他去总统那受阅。他就是不走，也得给我爬过去！”
“对不住了，你说得这事比我底下那些兵的命还重要，我得立马回去办妥了。”
唐富向刘迪行了个军礼，随即转身走人。
刘迪没说什么，这对于本来就是泥腿子出身的唐富而言，相当于古代的从龙之功。虽说他只是小人物，但是他能乐一辈子了，兴许还会讲给儿孙。
“我们回团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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