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活在1992

　　用狐疑的目光看了苏寒两分钟，苏暮烟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午睡还没醒？”
　　苏寒：“......”
　　别以为这句话他听不懂，他知道苏小烟的潜台词是你现在是不是在做梦呢？
　　可是他自己知道，那一百万、甚至几百万就放在那里，只要他跑一趟沪市，就能轻易的把那一大笔钱揽进怀里。
　　嗯？等会。
　　跑一趟沪市.....
　　苏寒突然想起来，现在才1月4号，认购证都还没开售呢。
　　所以.....是什么给了他自己已经是一个百万富翁了的错觉呢？
　　那一瞬间，对上苏小烟如同看傻子一般的目光，苏寒蜜汁尴尬。
　　“我这个玩笑不好笑吗？”
　　冲着苏暮烟眨眨眼，苏寒问道。
　　“不好笑。”
　　苏暮烟一本正经。
　　“哦。”
　　城隍街离家属院并不远，大概十几分钟之后，两人已经站在了人山人海的边缘。
　　一路从街这头走到了那头，鉴于苏小烟兜里只有十块钱，全部家当加起来只有十块钱的两个人本着多看少买少吃的原则。
　　在逛完整条街之后，竟然还有三块钱的剩余。
　　对此，苏寒除了感慨一句这个时代的物价真的低的让人喜欢之外，实际上也并没有太多别的感慨。
　　城隍街的街尾有一家杂货店。
　　记忆中这家杂货店在这里开了已经差不多十年了。
　　如果来自未来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苏寒记得大概就是今年，这家杂货店老板因为生意不好干不下去了。
　　后来店面被盘了出去，变成了一家洗头店。
　　具体的生意如何他不知道，反正他是没进去过，只是偶尔路过的时候记得偶尔有走进去或从里面走出来的顾客，都是些中年男人，当然.....偶尔也能看见几个小老头。
　　“老刘，你真要回老家了？”
　　路过杂货店的时候，苏寒看到杂货店的老板老刘正和边上几家店铺的老板凑在杂货店门口。
　　边上卖过桥米线的老张头叼着烟，露出一嘴的大黄牙，轻轻的吐出几个烟圈，看着杂货店老板问道。
　　被称作老刘的杂货店老板点了点头，“这年头生意难做，尤其是这两年开始好多职工都下岗在家，自己都养不活自己了，我这小店的生意也越来越差了。”
　　老张头手中的旱烟放到嘴边，狠狠的唑了一口。
　　“呼~”
　　吐出一大口浓烟，老张头眉间的皱纹让人直怀疑如果是在夏天会不会夹死几只蚊子。
　　“是呀，生意难做啊。”
　　对面卖水果的王阿婆皱了皱眉，挥手冲散了扑面而来的浓烟。
　　“你说这.....好好的职工，几代人都这么坐下来了，怎么就说下岗就下岗了呢？
　　咱们这生意虽然不好做，但好歹还能养活自己，那些下岗在家的才是真的苦啊。
　　昨天菜市场收市的时候，我还看到同一个院里老孙家那个闺女去菜市场捡人丢掉的菜叶子呢。
　　这孩子也是苦命人啊，老孙头早年伤了腰，下半身不能动整个人瘫在床上。
　　老孙头那个婆娘早早地跟人跑了，就剩下这父女俩苦哀哀的过日子。
　　以前的时候靠着在岗职工那点收入日子勉强也还能过。
　　现在这孙丫头一下岗，家里就真没什么收入来源了呐。”
　　“唉~”
　　听着王阿婆的话，杂货店门口的几个人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都是这个时代挣扎的苦命人，在场几个人对于那孙家父女的遭遇都用中感同身受的感觉。
　　听着几个人的对话，苏寒的脚步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记忆中的92年，穷困、落后，许多处于社会底层的百姓生活的都很是艰难。
　　但此前许是因为不太懂事没有注意过，也可能是老苏和韩主任对他保护的够好，他真的没有直接的接触过太多这个时代的艰难。
　　而现在，听着杂货店门口议论的几人，尽管依然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但这个时代.....却似乎通过眼前几个人的对话为苏寒揭开了冰山的一角。
　　听着，思考着，脚不自觉的就停了下来。
　　“老刘啊，你这真就要走了？”
　　感慨了一番孙家父女的遭遇后，王阿婆又把话题拉回了杂货店老板的身上。
　　“是呀。”
　　老刘点点头，“家里闺女眼看着也要上高中了，成绩还不错，考个大学是很有希望的。
　　如今生意不景气，你们这些点虽然也受到影响，但人吃五谷杂粮就绕不开你们这里，我这杂货店.....生意却是越来越差了。
　　这俩月一直入不敷出，再干下去也只会赔的更多。
　　哪怕不为自己考虑，我也得趁着还有几年缓冲的时间抓紧换个营生，给闺女把学费攒出来啊。”
　　听完老刘的话，几个人陷入了沉默。
　　却是，下岗潮带来的市场萧条，受到影响最大的就是老刘的这家杂货店。
　　他们这些吃的用的，人们生活中都绕不过去，多多少少都还有些赚头。
　　但老刘这杂货店里的东西，百分之六十以上都是普通家庭可用可不用的，那些受到下岗潮影响的家庭，对于这方面的开支都会尽可能的减到最低。
　　而老刘也因此受到影响，生意做不下去也是可以预见的。
　　就是不知道.....这股下岗潮会持续到什么时候，这影响是会慢慢好转，还是生意会越来越难做。
　　看着这间已经准备盘出去的杂货店，几个老邻居都忍不住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老刘啊，咱们这也差不多十年的老邻居了，你这一要走了.....咱们心里多多少少还真有些不习惯呢。”
　　卖米线的老王头掐掉了手中的烟头丢在脚底下用脚尖来回的碾着，脸上带着些唏嘘。
　　“呵呵，不是逼的没办法了，我也不愿意丢掉这十年的心血啊。”
　　老刘苦哀哀的叹了口气，面上写满了无奈。
　　“那个.....如果我说我有个主意，刘老板愿意听听不？”
　　人群的后面，响起一个年轻的声音，几人回过头，就看到了苏寒和苏暮烟这一对姐弟。
　　“是苏局长家的俩孩子啊。”
　　看清两人，众人当即认了出来，“没记错的话，小哥是叫苏寒吧？”
　　老刘看着苏寒笑了笑，心里对于苏寒的话其实并没有怎么在意。
　　“苏小哥有什么主意，说出来也让我老刘听听。”
　　见老刘强颜欢笑的样子，其他几个店的老板也都善意的笑了笑。
　　跟老刘一样，他们也不觉得这么个十几岁的小娃能有什么好主意，解决得了他们这些几十岁的老江湖都犯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