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兴师问罪

　　赵无极在赵府究竟是个什么地位，叶良一直不清楚，反正能直接面见赵家老祖宗的，总不会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虾米，收他做小弟倒也不吃亏。
　　叶良带着红豆跟在赵无极身后，发现赵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很多。
　　大房一脉像是长子住在四合院的东厢房，主要集中在赵府的西边偏北的位置，距离老祖宗坐北朝南的主位较近，离紧挨着的叶良也就不算远。
　　但是三人步行愣是走了大半个钟头，才看到前方一座“五间六柱十一楼”的牌坊楼。
　　此楼通体由上等汉白玉雕纂，洁白簇新，看起来很是煌赫。只是少了几分古朴大气的厚重，显得过于浮华。
　　上方石面除了正中“上京赵氏”四个大字之外，周围全是彰显历代杰出族人丰功伟绩的浮雕，图文并茂，栩栩如生，刻画的精细入微，非大师所不能为。
　　顶部铺有黑琉璃，上方盘踞蹲卧着金龙赤凤紫麒麟等瑞兽，状态真切，活灵活现。只是此举依制属僭越皇仪，轻则举家流徙千里，重则株连九族。
　　这时候落日西沉，映的高大牌坊愈发巍峨，叶良站在下方手搭凉棚，仰头观望这座好似直插云霄的牌坊楼，忍不住咂咂嘴，感慨道：“真是气派啊，这种牌楼总不会各房都有一座吧？”
　　赵无极摇头道：“这是大房赵和靖的首创，本以为老祖宗会因此对他大加褒扬，结果反被骂的狗血淋头。”
　　叶良笑道：“是我也要狠骂他一顿，还没功成名遂就想着树大招风？按我家乡话说，就是走路都不利索就想着跑。而且这玩意建的也太浮夸了点，颂祖的东西总要讲究个年代底蕴，这就和老古董为什么值钱一样。”
　　赵无极点了点头，提醒似的道：“您好像一点都不着急？就不怕一会领回来一具尸体？一个丫鬟的薄命可经不起如何折腾。”
　　“急什么？你说这赵府到底谁说了算？”叶良冷笑一声，也不在乎是否有人暗中监视，直言不讳地道：“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还要看主人，老子现在是老祖宗面前的当红人物，只要他赵青云一日不放话，我在赵府就能像只螃蟹一样肆无忌惮地横着走！”
　　叶良从腰间摸出一根烟来，把小火褶子递给红豆，吩咐她收好，笑眯眯地道：“以后我只要掏烟出来，你就乖乖给我点上，呆在我身边，没点傍身的‘绝活’怎么行？”
　　红豆善解人意，知道叶良这是打算让她长久相伴，点烟时眼眶红红的，小嘴嗫嚅着欲言又止。
　　叶良没有理会她的小心思，当下还有正事要办，他对着手中自制的粗烟狠嘬一口之后，仰头吐出一个椭圆的烟圈，他看着它慢慢腾空溃散，脸色变得阴沉起来，语气森冷地道：“赵无极，我就跟你明说了，今天是你的一个机会，我奉劝你最好不要藏着掖着自己的实力，你有多大能耐我就给你多大权力。这也算是还了你之前那半个救命之情，还有半个已经被你自己先前的小聪明给消磨殆尽了。所以，你今后再做什么抉择时，最好三思而后行。”
　　赵无极沉默片刻，不仅没有流露出丝毫恼火的神色，反而有了一丝俯首帖耳的驯服姿态，他的语气倒是依然不卑不亢，“属下明白。”
　　叶良也不喜欢别人腻歪的阿谀奉承，他要的只是背后绝对的忠诚，而不是心口不一的表面臣服。
　　“走吧，待会凡是挡路的直接干翻，你自己把握分寸，我不开口就先别下死手。”
　　叶良说完示意身旁大气都不敢喘的红豆挽着他的胳膊，这次他什么安抚的话也没说。
　　这种时候越说只会让她越紧张，何况跟着自己以后少不了听些见些血腥的大场面，他总不能每次都费神在保护她上面，而且叶良相信一个活在动辄打生打死的封建社会的女子的适应力绝不会弱。
　　赵无极能得到赵青云的赏识，显然不是运气所致，一路上甭管是五大三粗的莽汉还是深藏不露的佩剑扈从，他都是一招制敌！
　　叶良从赵无极闲庭散步的悠然样子，判断他应该不是罕见的“一招鲜”，同时几乎可以肯定，除了赵青云之外，府上其他人都小看了这个韬光隐晦的赵无极。
　　不然，赵无极在赵府绝对是个炙手可热、多方拉拢的煊赫人物。
　　一路直接闯到对方设计好的庭院之中，先前因为叶良没有发话，赵无极就默默按照对方“无意”中透露的路线过关斩将，所向披靡地长驱直入。
　　此时，西边的如血晚照渐消，天色变得昏暗不明，好在整个赵府早已由专人掌灯，不说亮如白昼，至少视线无碍。
　　叶良看到院中只有一位悠悠然喝着小酒的年轻公子哥时，就抬手示意赵无极先不要轻举妄动，然后才细细打量对方。但见那人一身华贵紫袍，腰间束一条麒麟首白玉带，脚上一双金丝翘头银靴，浓密长发随意披散在脑后，五官分明若刀削斧劈，确实是位潇洒倜傥的俊俏公子哥。
　　中庭几株芭蕉亭亭如盖，辉煌灯火映照下投下庞大阴影，但凡有风拂过，树影变得婆娑，便觉鬼气森森，庭院也变得冷冷清清。
　　坐在鬼魅树荫中的年轻公子哥在叶良看向自己时，也把目光投向了他，之后，此人含笑起身邀请叶良坐下小酌两杯。
　　叶良牵着红豆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坐了下来，这时候，不大的院子里只有他们几人。
　　年轻公子哥亲自起身为叶良斟酒，站在叶良身后的红豆身子微僵，她不知道自己这时候是否应该截手帮忙，犹犹豫豫终是没动弹。
　　叶良也不跟对方寒暄客套，端起那只在黑暗中发出莹莹绿光的杯子一饮而尽，然后直奔主题，“是你抓了我的贴身丫鬟？”
　　年轻公子哥神情微滞，他显然没想到叶良会为了区区一个丫鬟驳了他的面子，但他还是笑着答道：“人不是我抓的，但她就在里屋，并无大碍。”
　　“那是谁抓的？”叶良也没有一直绷着脸，这会他的嘴角就始终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细看会觉出一丝冷意，“你也是明珠学院的吧？家族势力在学宫也算是拔尖的了，怎么一直混不出个人样来？”
　　“叶兄有所不知……”年轻公子哥依然和颜悦色。
　　“拉不出屎来怨茅坑？”叶良眉毛一挑，极为无礼地打断了他的话，“要是真不行就别占着茅坑不拉屎。还有，你跟赵和靖什么关系？”
　　“在下赵承烨。”年轻公子哥被如此羞辱倒也能忍，只是不再笑脸相向。
　　“哦，承字辈啊，原来是我孙子……一辈的，好好好，不错，确实仪表堂堂。”叶良像个老大爷看自家孙子一样满脸的欣慰，赵承烨的脸色有些难看，隐隐到了爆发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