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喜欢？我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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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这话不假。
换个角度。
旁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像亲历者那般感同身受的。
所谓的身临其境，大概是用来褒扬那一小撮顶好的说书人的嘉勉词。
就像叶良现在觉得赵承烨挺惨的。
但是仅此而已。
而且，他心有悲戚的原因更多的还在于被勾起了自己藏于心底的那段破碎感情。
——————————————————————
赵承烨出身高贵，仪表堂堂而学识富赡，托关系、走后门进赵府的诸多不凡女子中有哪个不是慕名而来？
照理说，各方面条件都挺一般的苏小小于他而言，唾手可得。
王子倒追灰姑娘，三两小波折过后，两情相悦，长相厮守。
可惜这是童话的戏码。
现实通常喜欢让人猝不及防，以证实人力之渺小。
在赵承烨遇到苏小小之前，后者已经得到过一位同样慧眼独具的“王子”垂青眷顾。
憧憬美好爱情的怀春少女如何能抵御情场老手的疯狂求爱攻势？
那位久经花丛却片叶不沾身的公子哥，不过几番猛烈冲锋，就轻易撕破了少女的心理防线。
水到渠成的男欢女爱。
其时苏小小确也体会到了爱情的甘美，哪怕在后来持续数月独守空房的寂寞等待中，她也是幸福的。
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那日苏小小亲眼看着自己的心上人搂着新欢视若无睹地从她身边经过。
那一瞬间，让人绝望的陌生与失落，好似铺天盖地汹涌而来的一波浪潮。迅猛呼啸而过，只溅起几朵惨白的浪花，随后水面风平浪静，底下一如既往的幽深黑暗，湮没一切。
先前迫不及待地与父母亲朋分享的快乐，这时候就成了一种罪责，犹如一副自己亲手铸就的沉重枷锁。
女子声誉尽毁，于他们这样的普通家境而言，原本就不高的择婿标准转眼成了件奢侈品。
苏小小以后再想嫁人，基本只有被别人挑拣的份，就这，还有很多人不愿意。
当然了，条件太差的，想娶个小妾做牛做马的，别说她，就是父母也不愿意。
一辈子安分守己的二老仅有她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宝贝女儿。
可以想象，此事对二人的打击之沉重。
而此因报果，也就顺理成章地促成了祸不单行。
怒急攻心的苏父，旧疾复发，日渐病重。
家中微薄积蓄很快掏空，迫不得已，卖了那间已经传了三代的瓷器铺子凑钱续命。
殊不知，此举无形之中加重了苏父的心病，致使愁肠百结，气血不顺，终致药石罔顾，撒手人寰。死时双目圆睁，未尝瞑目。
年近不惑的苏母没有倒下，却逐日消瘦下去。原本安稳平淡的日子让她看起来还稍显年轻，谁曾想，沉重打击接连不断地排着队到来，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就像苍老了几十岁。
乌发迅速结霜，眼角眉梢的细微皱纹不仅悄然加深作旧，还顺势爬上了额角、面颊，皮肤失去弹性，半点光泽不再，一天比一天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这时候，母女二人真的是相依为命了。
她们各自为了对方而活着。
之后，苏小小顶着众人的异样眼光筹办父亲的丧事。
这种时候大概也是人情凉薄的最佳体现。
平日见面笑脸相迎的亲朋此时避她如避瘟疫。
若不是一位多年守寡的婶婶心慈，主动热心帮她料理诸事，面皮薄的娘俩恐怕连这个槛都迈不过去。
之后，还是这位娘家有些权势的婶婶给她寻了个卖胭脂的活计，铺子生意好，她的工钱不菲。
苏母在家做些针线活，两人生活倒也还过得去。
日子平淡似水的过了一年之后，苏小小遇到了赵承烨。
他不知道她的内心对自己这样的贵公子是何等的警惕戒备甚至由衷厌恶，就像她不知道他一眼就被自己折服一样。
造化弄人，大抵如斯。
赵承烨含泪微笑道：“有时想想，又觉得一切都像是命定的。恍若一场梦，老天愚弄我的梦……”
原本一向行事果决的赵承烨没来由地在感情纠葛上迟疑起来，几乎到了畏缩不前的夸张地步。
有人说真正的爱情如同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原本追女人得天独厚的赵承烨，就连挑选一件礼物都要绞尽脑汁地思索半天，可谓百般刁难自己，好似一位手里兵多将广的大都督挥师北上，途中遇到一座小小的城，居然磨磨蹭蹭了数月，迟迟不敢发兵。
托人几经周转地表达了爱慕之意，苏小小很快明白又有位贵公子看上了自己。
第二次拒绝礼物的她给传话的小厮递了封信，大大方方地约了赵承烨见面。
反复阅览信笺确定自己没看错一个字之后，赵承烨激动坏了，头天夜里都没怎么睡，各种美好憧憬的幻象走马灯似的于眼前来回晃悠，第二天一早他眼圈发黑，可精神抖擞。
事到临头了，他终于显出了自己的底蕴。不仅不怯场，反而冷静下来，变得不焦不躁。这也许就是所谓的每逢大事有静气。
晤面地点就在苏小小租赁的用于中午小憩的单间小屋前，因为胭脂铺离家太远，中午休息时间又不长。
典型的四合院构架，可能因为租赁原因，主卧房、东西厢房都被木板隔成数个小单间。
苏小小的屋子在邻近茅厕的西南角，也就是东厢房南边的里间。
虽然赵承烨当时不明白她为什么选了这么个人多眼杂的地方见面，但满心欢喜的他也没有多想。
两人就在小院角落见面，礼节性地互相寒暄之后，苏小小就有些唐突地问他，“公子，小女实在不知自己身上究竟有哪点吸引人的地方？”
赵承烨以为逮住了机会，便大肆夸赞她的眼睛如何纯净无邪，如何让人浮想联翩，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漂亮的不像话，让他茶不思饭不想，几乎夜不成寐。
面对眼前这位锦衣玉食的公子哥滔滔不绝的盛赞，苏小小面色平静，她已经听过太多动人的情话。它们都像过眼云烟一般消散无踪。
“我的眼睛吗？”
苏小小好似呓语地喃喃了一句，很快，她的眼底悄然掠过一丝决绝，白皙的脸上不见丁点血色。
随后，苏小小只撂下一句“你等会”，就兀自进屋去了。
这时候，赵承烨已经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头。
苏小小进屋没一会，她隔壁屋里传来一个男人的惊恐的叫声，赵承烨撒腿就往屋里冲。
接下来这一幕，他毕生难忘。
苏小小用自己纤长的手指挖出了自己的眼睛，投入面前桌上一只盛满水的透明琉璃罐里。
赵承烨进去时，第二只眼球还在她手里握着，可以看到凹陷下去的眼皮上垂挂着一条条青紫色的筋络，如豆的血珠还在脸上滚动着。苏小小浑身战栗着用另一只空闲的手在身前摸索，等到眼前阵阵发黑，犹如天旋地转的赵承烨缓过神来，另一只眼球也已经进了罐子，身材瘦削的苏小小仰面栽倒在地。
“快、请医师，快去请医师！”赵承烨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之人，他小心翼翼地抱着满脸是血、轻的像纸一样的苏小小声嘶力竭地冲屋外大叫着。
他知道资格够老的医师可以将离体一定时限内的眼球植回眼眶。
“不……不必了……”怀里的苏小小惨笑着竭力蠕动嘴唇之后，艰难而缓慢地抬起手指了指罐子偏左一些的方向。
跟着进来的一个伶俐下人马上上前替赵承烨取来未盖上的罐子，刚一端到近前，后者就嗅到了一股浓郁的酒味，他以为自己的鼻子出了问题，不信邪地用手指沾了一下里面的液体放到嘴里品尝，竟然齁咸。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罐底还有不少雪白的颗粒状沉淀物。
“拿走吧！”气若游丝的苏小小突然再度开口，声音阴惨惨的，“你喜欢？我给你。”
这话不假。
换个角度。
旁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像亲历者那般感同身受的。
所谓的身临其境，大概是用来褒扬那一小撮顶好的说书人的嘉勉词。
就像叶良现在觉得赵承烨挺惨的。
但是仅此而已。
而且，他心有悲戚的原因更多的还在于被勾起了自己藏于心底的那段破碎感情。
——————————————————————
赵承烨出身高贵，仪表堂堂而学识富赡，托关系、走后门进赵府的诸多不凡女子中有哪个不是慕名而来？
照理说，各方面条件都挺一般的苏小小于他而言，唾手可得。
王子倒追灰姑娘，三两小波折过后，两情相悦，长相厮守。
可惜这是童话的戏码。
现实通常喜欢让人猝不及防，以证实人力之渺小。
在赵承烨遇到苏小小之前，后者已经得到过一位同样慧眼独具的“王子”垂青眷顾。
憧憬美好爱情的怀春少女如何能抵御情场老手的疯狂求爱攻势？
那位久经花丛却片叶不沾身的公子哥，不过几番猛烈冲锋，就轻易撕破了少女的心理防线。
水到渠成的男欢女爱。
其时苏小小确也体会到了爱情的甘美，哪怕在后来持续数月独守空房的寂寞等待中，她也是幸福的。
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那日苏小小亲眼看着自己的心上人搂着新欢视若无睹地从她身边经过。
那一瞬间，让人绝望的陌生与失落，好似铺天盖地汹涌而来的一波浪潮。迅猛呼啸而过，只溅起几朵惨白的浪花，随后水面风平浪静，底下一如既往的幽深黑暗，湮没一切。
先前迫不及待地与父母亲朋分享的快乐，这时候就成了一种罪责，犹如一副自己亲手铸就的沉重枷锁。
女子声誉尽毁，于他们这样的普通家境而言，原本就不高的择婿标准转眼成了件奢侈品。
苏小小以后再想嫁人，基本只有被别人挑拣的份，就这，还有很多人不愿意。
当然了，条件太差的，想娶个小妾做牛做马的，别说她，就是父母也不愿意。
一辈子安分守己的二老仅有她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宝贝女儿。
可以想象，此事对二人的打击之沉重。
而此因报果，也就顺理成章地促成了祸不单行。
怒急攻心的苏父，旧疾复发，日渐病重。
家中微薄积蓄很快掏空，迫不得已，卖了那间已经传了三代的瓷器铺子凑钱续命。
殊不知，此举无形之中加重了苏父的心病，致使愁肠百结，气血不顺，终致药石罔顾，撒手人寰。死时双目圆睁，未尝瞑目。
年近不惑的苏母没有倒下，却逐日消瘦下去。原本安稳平淡的日子让她看起来还稍显年轻，谁曾想，沉重打击接连不断地排着队到来，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就像苍老了几十岁。
乌发迅速结霜，眼角眉梢的细微皱纹不仅悄然加深作旧，还顺势爬上了额角、面颊，皮肤失去弹性，半点光泽不再，一天比一天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这时候，母女二人真的是相依为命了。
她们各自为了对方而活着。
之后，苏小小顶着众人的异样眼光筹办父亲的丧事。
这种时候大概也是人情凉薄的最佳体现。
平日见面笑脸相迎的亲朋此时避她如避瘟疫。
若不是一位多年守寡的婶婶心慈，主动热心帮她料理诸事，面皮薄的娘俩恐怕连这个槛都迈不过去。
之后，还是这位娘家有些权势的婶婶给她寻了个卖胭脂的活计，铺子生意好，她的工钱不菲。
苏母在家做些针线活，两人生活倒也还过得去。
日子平淡似水的过了一年之后，苏小小遇到了赵承烨。
他不知道她的内心对自己这样的贵公子是何等的警惕戒备甚至由衷厌恶，就像她不知道他一眼就被自己折服一样。
造化弄人，大抵如斯。
赵承烨含泪微笑道：“有时想想，又觉得一切都像是命定的。恍若一场梦，老天愚弄我的梦……”
原本一向行事果决的赵承烨没来由地在感情纠葛上迟疑起来，几乎到了畏缩不前的夸张地步。
有人说真正的爱情如同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原本追女人得天独厚的赵承烨，就连挑选一件礼物都要绞尽脑汁地思索半天，可谓百般刁难自己，好似一位手里兵多将广的大都督挥师北上，途中遇到一座小小的城，居然磨磨蹭蹭了数月，迟迟不敢发兵。
托人几经周转地表达了爱慕之意，苏小小很快明白又有位贵公子看上了自己。
第二次拒绝礼物的她给传话的小厮递了封信，大大方方地约了赵承烨见面。
反复阅览信笺确定自己没看错一个字之后，赵承烨激动坏了，头天夜里都没怎么睡，各种美好憧憬的幻象走马灯似的于眼前来回晃悠，第二天一早他眼圈发黑，可精神抖擞。
事到临头了，他终于显出了自己的底蕴。不仅不怯场，反而冷静下来，变得不焦不躁。这也许就是所谓的每逢大事有静气。
晤面地点就在苏小小租赁的用于中午小憩的单间小屋前，因为胭脂铺离家太远，中午休息时间又不长。
典型的四合院构架，可能因为租赁原因，主卧房、东西厢房都被木板隔成数个小单间。
苏小小的屋子在邻近茅厕的西南角，也就是东厢房南边的里间。
虽然赵承烨当时不明白她为什么选了这么个人多眼杂的地方见面，但满心欢喜的他也没有多想。
两人就在小院角落见面，礼节性地互相寒暄之后，苏小小就有些唐突地问他，“公子，小女实在不知自己身上究竟有哪点吸引人的地方？”
赵承烨以为逮住了机会，便大肆夸赞她的眼睛如何纯净无邪，如何让人浮想联翩，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漂亮的不像话，让他茶不思饭不想，几乎夜不成寐。
面对眼前这位锦衣玉食的公子哥滔滔不绝的盛赞，苏小小面色平静，她已经听过太多动人的情话。它们都像过眼云烟一般消散无踪。
“我的眼睛吗？”
苏小小好似呓语地喃喃了一句，很快，她的眼底悄然掠过一丝决绝，白皙的脸上不见丁点血色。
随后，苏小小只撂下一句“你等会”，就兀自进屋去了。
这时候，赵承烨已经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头。
苏小小进屋没一会，她隔壁屋里传来一个男人的惊恐的叫声，赵承烨撒腿就往屋里冲。
接下来这一幕，他毕生难忘。
苏小小用自己纤长的手指挖出了自己的眼睛，投入面前桌上一只盛满水的透明琉璃罐里。
赵承烨进去时，第二只眼球还在她手里握着，可以看到凹陷下去的眼皮上垂挂着一条条青紫色的筋络，如豆的血珠还在脸上滚动着。苏小小浑身战栗着用另一只空闲的手在身前摸索，等到眼前阵阵发黑，犹如天旋地转的赵承烨缓过神来，另一只眼球也已经进了罐子，身材瘦削的苏小小仰面栽倒在地。
“快、请医师，快去请医师！”赵承烨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之人，他小心翼翼地抱着满脸是血、轻的像纸一样的苏小小声嘶力竭地冲屋外大叫着。
他知道资格够老的医师可以将离体一定时限内的眼球植回眼眶。
“不……不必了……”怀里的苏小小惨笑着竭力蠕动嘴唇之后，艰难而缓慢地抬起手指了指罐子偏左一些的方向。
跟着进来的一个伶俐下人马上上前替赵承烨取来未盖上的罐子，刚一端到近前，后者就嗅到了一股浓郁的酒味，他以为自己的鼻子出了问题，不信邪地用手指沾了一下里面的液体放到嘴里品尝，竟然齁咸。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罐底还有不少雪白的颗粒状沉淀物。
“拿走吧！”气若游丝的苏小小突然再度开口，声音阴惨惨的，“你喜欢？我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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