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泪眼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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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
“呃，陈老师，吴老师，你们怎么也在？”
父亲的样子熟悉而又陌生。
熟悉的是，他曾经就是这个样子，头发是黑的，脊背是挺直的。
陌生的是，当真好多年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了，岁月这个东西最是无情，总是让人不知不觉将某些东西遗忘，慢慢的，模模糊糊，再想不起来。
隔着老远，看到父亲在校门口，一身旧衣服老实巴交的，没来由李墨鼻子发酸。
等近了，又好奇的发现班主任老陈同志和语文老师吴老师都在。
也不知都说了些什么，父亲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局促，同时又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动。
见李墨过来，老陈同志率先开口道：“李墨你来了，正好，你爸大老远来给你送生活费，应该还没有吃中午饭，趁着现在食堂还没关门，赶紧去。”
吴老师也笑道：“快去吧，小窗口弄点好的，别怕花钱，有学校给你兜着呢！”
看来是聊过一阵了。
李墨也没客气，笑道：“爸，走，跟我去吃饭。”
老李是个老实人，闻言赶忙摆手：“吃饭就算了，家里还有事，我还要赶着回去。”
说完口袋里拿出一叠钱，皱皱巴巴加起来两三百的样子，道：“这是这个月的生活费，本来早就该送来的，就是一直没空……”
李墨没出声，看着那黝黑粗糙的脸，某一刻，忽然低下头，涩声道：“爸，走，跟我去吃饭。”
不管不顾，拉着就往里面走。
一路父子俩谁都没说话，好久好久，老李才问道：“墨啊，听老师说你的成绩不错，进步飞快？”
李墨点头笑了笑：“是啊，挺快的，我有信心，明年清华北大随便挑。”
老李呵呵笑，“你小子就吹吧，我啊，不指望那么多，你能考个一本，以后远离农村就好了……”
可能因为心情好吧，这本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但不知不觉就说了好多。
从前的李墨最不爱听的就是这些，这次却安安静静，莫名觉得有种幸福。
直到来到食堂，李墨才笑道：“爸，有话咱们回头慢慢说，先吃饭。”
说完就来到小窗口，一连叫了好几个菜。
大抵是因为熟了，也可能是特意关照过，钱还是一样的花，但分量都比正常情况下大很多。
老李有些不高兴：“吃饭就吃饭，这么浪费做什么？”
李墨还没回应，旁边一扫地阿姨笑道：“大哥你怕是不知道吧，李墨现在是学校重点培养对象，生活费都是学校负担的，每月四百。”
见老李错愕看过来，又笑道：“听说他还写得一手好文章，投稿一次稿费就好几百，我们家孩子最近天天跟我念叨，还嚷嚷着要买杂志……”
到底也没过多打搅，说了几句，便笑着走开了。
老李怔了半响，“墨啊，这到底怎么回事，之前你们老师也没说啊！”
之前校门口是聊了一会，但时间不长，所以很多都还不知情。
李墨盛了饭，又给夹了菜，笑道：“没说是想让我亲自说，给你一个惊喜吧！
爸，你吃，我都吃过了，你一边吃我一边给你说……”
边吃边说，时不时的惊讶发呆，又时不时的放声大笑，等这顿饭吃完，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去半个多小时。
老李惋惜的目光中，剩下的饭菜被收走，李墨拉着起身，笑道：“爸，走，带你看看我的新宿舍。”
父子俩一起来到公寓楼，大抵是墙面地面太白太干净了，老李还不太敢进。
好不容易拉近自己住的地方，又坐在床边一动不敢动。
李墨有些无奈：“爸，别这么紧张，你不老跟我说男人出来要放得开，什么时候都不要怯场么？
来，吃个苹果，跟你说，这算不了什么，最迟明年，咱家也修房子，保证比这还漂亮。”
消了个苹果递过来。
苹果是托班上的走读生同学买来的，也不贵，十块钱能买一兜。
老李终究还是放开了些，接了苹果吃起来。
李墨拉出抽屉，从里面拿出钱，有八百多，是这些日子用剩下的。
只留了几十块的零钱，八张一百拿出来，道：“爸，这是我赚的稿费，你拿回去。”
仿佛知道会拒绝一样，不等开口又道：“爸你别忙着推托，听我说，我一个学生，生活费有学校负担，一来用不了这些钱，二来拿着也不安全，万一丢了就可惜了。
家里就不一样了，没记错的话，快要种棉花了吧，水稻好像也快了，这种子化肥可都是钱。
再有，快到夏天了，那些衣服穿来穿去那么些年，你跟妈也该换一身了……”
子女对父母的关怀大多是羞于表达的，尤其是男孩子。
放在从前，李墨肯定说不出这么多，可今天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也有话痨的潜质。
父亲是个很直的人，信奉的是棍棒底下出孝子那一套，一直以来李墨都怕。
对于今天的李墨，显然他不太适应，是以迟迟没开口。
好久才道：“钱我都拿走了，你要用这么办？”
得，看来是白说了！
李墨好笑道：“我倒是想用，可我要有地方用啊，现在闹非典那么厉害，我估计等学校校门打开都五月底了。”
说着又把口袋里的钱拿了出来，笑道：“再说了，你不刚给了我两百多的生活费么，我自己也留了些零钱，一共三百多，足够用了。”
老李也没再说什么，默默接受了。
想着时间不早，李墨要上课，家里也还有活，便说要回去。
李墨送到校门口，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到底没忍住，某一刻，他飞快跑向办公楼，此后不久，便冲出校门。
终究还是追上了。
“爸，给你的，路上吃，吃不完给妈带回去……”
两兜水果，就是寻常的苹果香蕉，可是乡下地方，可能一年上头都舍不得买一次来吃。
老李有点懵，回过神来还是接了，正好这时售票员在喊了，便也没说什么，笑了笑，转身上车。
李墨就看着，看着，忽然摁住鼻子，泪眼朦胧。
……
时间已经是四月下旬，这个时候春寒早已退去，正是草长莺飞的温暖时节。
不过因为非典的缘故，李墨觉得自己不太可能看到今年的油菜花了。
返回学校的路上，他本想进网吧看看，主要是想查一查，到底有没有《哈利波特》这回事，但很显然这个想法不切实际。
跟记忆中的这一年一样，网吧都关门了！
或许有些是关着卷闸门，暗地里开着，但他知道，就算进去也没用，因为肯定断网，进去除了玩玩单机游戏，别的什么都干不了。
就在他不作他想准备直接回去的时候，忽然有人叫，扭头看去，却是苏樱，旁边还有分明一脸不乐意的刘昊然和徐艳艳。
看他没动，苏樱不高兴道：“李墨，你发什么愣呢，还不过来帮忙？”
晚上就是茶话会了，她是特意出来买东西的。
李墨过来瞅了瞅，疑惑道：“就买了这些？”
两个编织袋，一袋估计有二三十斤，从那大大的网孔看进去，很好辨认，里面都是过了冬的橘子。
苏樱倒没多想，甩了甩发酸的胳膊，道：“是呢，好重的。
别的都买好了，有瓜子，有糖果，就是水果，不好买，不好放，今天才来买。”
刘昊然却嗤笑道：“什么意思，什么叫就买了这些，一共就那点班费，你还想买什么？”
这boy，心眼当真小，跟针尖儿一样。
李墨也懒得理他，准备帮忙，忽然徐艳艳笑道：“李墨，你不是挺有钱的吗，贡献一下呗？
光吃橘子多没劲啊，我看那边苹果不错，也不是很贵，要不你给买点？”
罕见的好语气。
其实这女生长相不赖，个子也不矮，虽然比不得苏樱，却也是班上数得着的美少女了。
就是不安好心，惦记着别人口袋里那点钱。
李墨倒也没往心里去，毕竟他现在的思维跟这种小孩子完全不在一个层面。
苏樱却皱起了眉头，不悦道：“艳艳，你说什么呢，班上的事情，怎么能让李墨出钱？”
徐艳艳嘻嘻笑：“别生气嘛，我就开个玩笑，而且我觉得李墨同学不会介意的，你说对吧昊然？”
昊然……
叫得那么亲热，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喜欢刘昊然一样。
李墨心里暗暗吐槽。
刘昊然笑道：“应该不会介意的吧，请那么多人吃早餐，又请全班同学吃中午饭，今天只是买点苹果，李墨同学应该不会介意。”
摆明是跟徐艳艳沆瀣一气，要坑李墨一把，就算坑不到，恶心挤兑一下心里也舒服。
苏樱也看出来了，板着脸道：“李墨，别理他们，你没这义务。”
的确是没这义务，不过想想，李墨还是笑道：“买点苹果吧，光吃橘子的确是单调了些。”
说完三人错愕的目光中，他走向不远处的水果摊。
不多久就回来了，肩上扛着一兜苹果。
看着那张平静的笑脸，刘昊然徐艳艳吃了苍蝇一样难受，苏樱神色却有些复杂。
李墨也不管，直接拎起苏樱那兜橘子扛在肩上，笑道：“别傻愣着，走了……”
“呃，陈老师，吴老师，你们怎么也在？”
父亲的样子熟悉而又陌生。
熟悉的是，他曾经就是这个样子，头发是黑的，脊背是挺直的。
陌生的是，当真好多年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了，岁月这个东西最是无情，总是让人不知不觉将某些东西遗忘，慢慢的，模模糊糊，再想不起来。
隔着老远，看到父亲在校门口，一身旧衣服老实巴交的，没来由李墨鼻子发酸。
等近了，又好奇的发现班主任老陈同志和语文老师吴老师都在。
也不知都说了些什么，父亲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局促，同时又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动。
见李墨过来，老陈同志率先开口道：“李墨你来了，正好，你爸大老远来给你送生活费，应该还没有吃中午饭，趁着现在食堂还没关门，赶紧去。”
吴老师也笑道：“快去吧，小窗口弄点好的，别怕花钱，有学校给你兜着呢！”
看来是聊过一阵了。
李墨也没客气，笑道：“爸，走，跟我去吃饭。”
老李是个老实人，闻言赶忙摆手：“吃饭就算了，家里还有事，我还要赶着回去。”
说完口袋里拿出一叠钱，皱皱巴巴加起来两三百的样子，道：“这是这个月的生活费，本来早就该送来的，就是一直没空……”
李墨没出声，看着那黝黑粗糙的脸，某一刻，忽然低下头，涩声道：“爸，走，跟我去吃饭。”
不管不顾，拉着就往里面走。
一路父子俩谁都没说话，好久好久，老李才问道：“墨啊，听老师说你的成绩不错，进步飞快？”
李墨点头笑了笑：“是啊，挺快的，我有信心，明年清华北大随便挑。”
老李呵呵笑，“你小子就吹吧，我啊，不指望那么多，你能考个一本，以后远离农村就好了……”
可能因为心情好吧，这本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但不知不觉就说了好多。
从前的李墨最不爱听的就是这些，这次却安安静静，莫名觉得有种幸福。
直到来到食堂，李墨才笑道：“爸，有话咱们回头慢慢说，先吃饭。”
说完就来到小窗口，一连叫了好几个菜。
大抵是因为熟了，也可能是特意关照过，钱还是一样的花，但分量都比正常情况下大很多。
老李有些不高兴：“吃饭就吃饭，这么浪费做什么？”
李墨还没回应，旁边一扫地阿姨笑道：“大哥你怕是不知道吧，李墨现在是学校重点培养对象，生活费都是学校负担的，每月四百。”
见老李错愕看过来，又笑道：“听说他还写得一手好文章，投稿一次稿费就好几百，我们家孩子最近天天跟我念叨，还嚷嚷着要买杂志……”
到底也没过多打搅，说了几句，便笑着走开了。
老李怔了半响，“墨啊，这到底怎么回事，之前你们老师也没说啊！”
之前校门口是聊了一会，但时间不长，所以很多都还不知情。
李墨盛了饭，又给夹了菜，笑道：“没说是想让我亲自说，给你一个惊喜吧！
爸，你吃，我都吃过了，你一边吃我一边给你说……”
边吃边说，时不时的惊讶发呆，又时不时的放声大笑，等这顿饭吃完，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去半个多小时。
老李惋惜的目光中，剩下的饭菜被收走，李墨拉着起身，笑道：“爸，走，带你看看我的新宿舍。”
父子俩一起来到公寓楼，大抵是墙面地面太白太干净了，老李还不太敢进。
好不容易拉近自己住的地方，又坐在床边一动不敢动。
李墨有些无奈：“爸，别这么紧张，你不老跟我说男人出来要放得开，什么时候都不要怯场么？
来，吃个苹果，跟你说，这算不了什么，最迟明年，咱家也修房子，保证比这还漂亮。”
消了个苹果递过来。
苹果是托班上的走读生同学买来的，也不贵，十块钱能买一兜。
老李终究还是放开了些，接了苹果吃起来。
李墨拉出抽屉，从里面拿出钱，有八百多，是这些日子用剩下的。
只留了几十块的零钱，八张一百拿出来，道：“爸，这是我赚的稿费，你拿回去。”
仿佛知道会拒绝一样，不等开口又道：“爸你别忙着推托，听我说，我一个学生，生活费有学校负担，一来用不了这些钱，二来拿着也不安全，万一丢了就可惜了。
家里就不一样了，没记错的话，快要种棉花了吧，水稻好像也快了，这种子化肥可都是钱。
再有，快到夏天了，那些衣服穿来穿去那么些年，你跟妈也该换一身了……”
子女对父母的关怀大多是羞于表达的，尤其是男孩子。
放在从前，李墨肯定说不出这么多，可今天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也有话痨的潜质。
父亲是个很直的人，信奉的是棍棒底下出孝子那一套，一直以来李墨都怕。
对于今天的李墨，显然他不太适应，是以迟迟没开口。
好久才道：“钱我都拿走了，你要用这么办？”
得，看来是白说了！
李墨好笑道：“我倒是想用，可我要有地方用啊，现在闹非典那么厉害，我估计等学校校门打开都五月底了。”
说着又把口袋里的钱拿了出来，笑道：“再说了，你不刚给了我两百多的生活费么，我自己也留了些零钱，一共三百多，足够用了。”
老李也没再说什么，默默接受了。
想着时间不早，李墨要上课，家里也还有活，便说要回去。
李墨送到校门口，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到底没忍住，某一刻，他飞快跑向办公楼，此后不久，便冲出校门。
终究还是追上了。
“爸，给你的，路上吃，吃不完给妈带回去……”
两兜水果，就是寻常的苹果香蕉，可是乡下地方，可能一年上头都舍不得买一次来吃。
老李有点懵，回过神来还是接了，正好这时售票员在喊了，便也没说什么，笑了笑，转身上车。
李墨就看着，看着，忽然摁住鼻子，泪眼朦胧。
……
时间已经是四月下旬，这个时候春寒早已退去，正是草长莺飞的温暖时节。
不过因为非典的缘故，李墨觉得自己不太可能看到今年的油菜花了。
返回学校的路上，他本想进网吧看看，主要是想查一查，到底有没有《哈利波特》这回事，但很显然这个想法不切实际。
跟记忆中的这一年一样，网吧都关门了！
或许有些是关着卷闸门，暗地里开着，但他知道，就算进去也没用，因为肯定断网，进去除了玩玩单机游戏，别的什么都干不了。
就在他不作他想准备直接回去的时候，忽然有人叫，扭头看去，却是苏樱，旁边还有分明一脸不乐意的刘昊然和徐艳艳。
看他没动，苏樱不高兴道：“李墨，你发什么愣呢，还不过来帮忙？”
晚上就是茶话会了，她是特意出来买东西的。
李墨过来瞅了瞅，疑惑道：“就买了这些？”
两个编织袋，一袋估计有二三十斤，从那大大的网孔看进去，很好辨认，里面都是过了冬的橘子。
苏樱倒没多想，甩了甩发酸的胳膊，道：“是呢，好重的。
别的都买好了，有瓜子，有糖果，就是水果，不好买，不好放，今天才来买。”
刘昊然却嗤笑道：“什么意思，什么叫就买了这些，一共就那点班费，你还想买什么？”
这boy，心眼当真小，跟针尖儿一样。
李墨也懒得理他，准备帮忙，忽然徐艳艳笑道：“李墨，你不是挺有钱的吗，贡献一下呗？
光吃橘子多没劲啊，我看那边苹果不错，也不是很贵，要不你给买点？”
罕见的好语气。
其实这女生长相不赖，个子也不矮，虽然比不得苏樱，却也是班上数得着的美少女了。
就是不安好心，惦记着别人口袋里那点钱。
李墨倒也没往心里去，毕竟他现在的思维跟这种小孩子完全不在一个层面。
苏樱却皱起了眉头，不悦道：“艳艳，你说什么呢，班上的事情，怎么能让李墨出钱？”
徐艳艳嘻嘻笑：“别生气嘛，我就开个玩笑，而且我觉得李墨同学不会介意的，你说对吧昊然？”
昊然……
叫得那么亲热，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喜欢刘昊然一样。
李墨心里暗暗吐槽。
刘昊然笑道：“应该不会介意的吧，请那么多人吃早餐，又请全班同学吃中午饭，今天只是买点苹果，李墨同学应该不会介意。”
摆明是跟徐艳艳沆瀣一气，要坑李墨一把，就算坑不到，恶心挤兑一下心里也舒服。
苏樱也看出来了，板着脸道：“李墨，别理他们，你没这义务。”
的确是没这义务，不过想想，李墨还是笑道：“买点苹果吧，光吃橘子的确是单调了些。”
说完三人错愕的目光中，他走向不远处的水果摊。
不多久就回来了，肩上扛着一兜苹果。
看着那张平静的笑脸，刘昊然徐艳艳吃了苍蝇一样难受，苏樱神色却有些复杂。
李墨也不管，直接拎起苏樱那兜橘子扛在肩上，笑道：“别傻愣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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