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客（1）（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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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客
（1）
几十年以来，叁子的家所在的皖中腹地逐渐形成了这样的格局：平日里农村的人家几乎是十室九空，春节前后人又超多。
其实是老乡们为了造房子结婚或为了子女上学，不得不出动，去城里打工挣钱，一年里大部分时光都是在外面度过。打工挣的钱，回家造了房子，乃至装潢一新，也住不了几阵子。
常年留守在家里的只是老弱病残，以及尚在读义务教育的孩子。如若在村上看见一个男劳动力，只是在家里种田种地，不出去苦钱，那他一定将被视作游手好闲之辈，背后饱受别人唾骂。
日复一日地生活着，一切在缓慢中进行着进化。
因为探亲，叁子从省城赶了回来，向单位请了两周的公休假。三天一过，新鲜感没有了。介于农村人大多外出的情况，所以叁子很难找到聊天的对象。
无聊至极，他便去镇上玩玩。街上也是空落落的，只身走着，总感到自己一直在被因生意萧条而时光难耐的两边店里的店主盯着。
叁子走到正宇猪毛厂边上的蛋糕店，才稍可喘息一会。那个蛋糕店是叁子的一个同学开的。
进去后忙和同学寒暄，言语间也没有多少激情，叁子只好自顾自坐下了。这里是镇中心，几个候人的摩托车主伏在自己的车上，相互间吹牛。
偶尔冲过来一辆，加入到他们当中，或又有一辆，载着人奔走了。除了对面菜场上几对买卖双方在剧烈地抽动着脸部肌肉外，只有几个穿着入流的少男少女在街上荡来荡去。两边店铺里的人也不厌其烦一遍遍地盯着他们看。
叁子先前单知道，古装剧的街道上行人其实只是有几个固定的群众演员在来回窜动。
今日之见，让人心头大骇，现实生活中的实景竟也是这样的！
村里只有上了年纪的大伯和远房的亲眷三叔长期留守在家。三叔是村干部，叁子见着他时，觉得其骨子里傲气十足。
叁子去大伯家时，正好撞着了三叔，退避不得，便和他招呼起来。
“你毕业了，和在学校就不一样了”三叔说。
叁子想说：是啊，现在好多了。因为在外读书时，生活过得窝囊。所以，叁子满以为三叔的意思是说：上班后你的生活就改善了。叁子正要应一声，但即刻看到他的脸上掠过一丝阴笑，他连忙闭上了嘴。
“出来了，就全靠自己混了，像在学校一样老实巴交的就不行了！”
“你讲的一点不错”大伯也忙不迭地应承。
犹如一瓢冷水当头泼来，让叁子很没面子。他只好悻悻离开了。
叁子回家后，一个人生闷气生了好久，恨不得和再回去和他们吵一架。
一会儿婶婶过来了，找母亲借根针。针拿到手后，婶婶没有走的意思，停顿了一会，她便小声地说：
“听人讲，后村的矮老头快不行了。前几天打了几针，吃了药，不知怎么还不好？”
母亲惊诧地说：“怎么搞的，不会过不去吧？”对话时两人很来劲。
一大通话，却让叁子兴奋起来。他已把三叔的训导抛到了脑后，也在别人的不幸中找到了一毕快感。他知道她们讲的矮老头是镇上杂货铺的老板，他只有一米四多的个子。
他家住在叁子们村的西边，那里离镇上很近。他家在镇上正宇猪毛厂的小门边搭了一间棚子，里面很是杂乱、破旧。平常他家把摊子摆到了街边，摆了很多年了。
矮老头的老婆是精神不太正常的老太婆，平常也在镇上看看摊子。他还有一个儿子。显然，杂货摊收拾得不怎么干净，但货很齐全，价格也很厚道，所以一直以来，生意都还可以。
大概去年夏天，矮老头开始生病时，他的儿子儿媳都过来了。他的儿子是一个也只有一米四多点个头的中年人。其老婆还比不上他妈，头发剪成了一个平头，嘴角挂了个大肉泡，精神也不正常。听说她有时还当街小便，那情景一定很瘆人。
她们也曾给叁子留下较深印象。他记得那次中学举行第十次运动会，在镇旁边的河埂上进行400米决赛。早上八点多钟，因为河埂上过往车辆及行人很多，比赛前裁判员们忙着清道，厉声催促着占道的人快走。
一会儿后，正好遇见校职工宿舍穿着艳丽的师娘们买菜归来，她们慢腾腾地走着。裁判们便笑嘻嘻地进行催促，所有人都略带憎恨感地看着她们，看得眼花缭乱。
跟在最后的，却是矮老太婆媳二人，也一脸笑嘻嘻的。所有人立刻脸色聚变，若有所思地沉默不语。
（1）
几十年以来，叁子的家所在的皖中腹地逐渐形成了这样的格局：平日里农村的人家几乎是十室九空，春节前后人又超多。
其实是老乡们为了造房子结婚或为了子女上学，不得不出动，去城里打工挣钱，一年里大部分时光都是在外面度过。打工挣的钱，回家造了房子，乃至装潢一新，也住不了几阵子。
常年留守在家里的只是老弱病残，以及尚在读义务教育的孩子。如若在村上看见一个男劳动力，只是在家里种田种地，不出去苦钱，那他一定将被视作游手好闲之辈，背后饱受别人唾骂。
日复一日地生活着，一切在缓慢中进行着进化。
因为探亲，叁子从省城赶了回来，向单位请了两周的公休假。三天一过，新鲜感没有了。介于农村人大多外出的情况，所以叁子很难找到聊天的对象。
无聊至极，他便去镇上玩玩。街上也是空落落的，只身走着，总感到自己一直在被因生意萧条而时光难耐的两边店里的店主盯着。
叁子走到正宇猪毛厂边上的蛋糕店，才稍可喘息一会。那个蛋糕店是叁子的一个同学开的。
进去后忙和同学寒暄，言语间也没有多少激情，叁子只好自顾自坐下了。这里是镇中心，几个候人的摩托车主伏在自己的车上，相互间吹牛。
偶尔冲过来一辆，加入到他们当中，或又有一辆，载着人奔走了。除了对面菜场上几对买卖双方在剧烈地抽动着脸部肌肉外，只有几个穿着入流的少男少女在街上荡来荡去。两边店铺里的人也不厌其烦一遍遍地盯着他们看。
叁子先前单知道，古装剧的街道上行人其实只是有几个固定的群众演员在来回窜动。
今日之见，让人心头大骇，现实生活中的实景竟也是这样的！
村里只有上了年纪的大伯和远房的亲眷三叔长期留守在家。三叔是村干部，叁子见着他时，觉得其骨子里傲气十足。
叁子去大伯家时，正好撞着了三叔，退避不得，便和他招呼起来。
“你毕业了，和在学校就不一样了”三叔说。
叁子想说：是啊，现在好多了。因为在外读书时，生活过得窝囊。所以，叁子满以为三叔的意思是说：上班后你的生活就改善了。叁子正要应一声，但即刻看到他的脸上掠过一丝阴笑，他连忙闭上了嘴。
“出来了，就全靠自己混了，像在学校一样老实巴交的就不行了！”
“你讲的一点不错”大伯也忙不迭地应承。
犹如一瓢冷水当头泼来，让叁子很没面子。他只好悻悻离开了。
叁子回家后，一个人生闷气生了好久，恨不得和再回去和他们吵一架。
一会儿婶婶过来了，找母亲借根针。针拿到手后，婶婶没有走的意思，停顿了一会，她便小声地说：
“听人讲，后村的矮老头快不行了。前几天打了几针，吃了药，不知怎么还不好？”
母亲惊诧地说：“怎么搞的，不会过不去吧？”对话时两人很来劲。
一大通话，却让叁子兴奋起来。他已把三叔的训导抛到了脑后，也在别人的不幸中找到了一毕快感。他知道她们讲的矮老头是镇上杂货铺的老板，他只有一米四多的个子。
他家住在叁子们村的西边，那里离镇上很近。他家在镇上正宇猪毛厂的小门边搭了一间棚子，里面很是杂乱、破旧。平常他家把摊子摆到了街边，摆了很多年了。
矮老头的老婆是精神不太正常的老太婆，平常也在镇上看看摊子。他还有一个儿子。显然，杂货摊收拾得不怎么干净，但货很齐全，价格也很厚道，所以一直以来，生意都还可以。
大概去年夏天，矮老头开始生病时，他的儿子儿媳都过来了。他的儿子是一个也只有一米四多点个头的中年人。其老婆还比不上他妈，头发剪成了一个平头，嘴角挂了个大肉泡，精神也不正常。听说她有时还当街小便，那情景一定很瘆人。
她们也曾给叁子留下较深印象。他记得那次中学举行第十次运动会，在镇旁边的河埂上进行400米决赛。早上八点多钟，因为河埂上过往车辆及行人很多，比赛前裁判员们忙着清道，厉声催促着占道的人快走。
一会儿后，正好遇见校职工宿舍穿着艳丽的师娘们买菜归来，她们慢腾腾地走着。裁判们便笑嘻嘻地进行催促，所有人都略带憎恨感地看着她们，看得眼花缭乱。
跟在最后的，却是矮老太婆媳二人，也一脸笑嘻嘻的。所有人立刻脸色聚变，若有所思地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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