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车向前错过见面

　　马运昌摸出来一个纸条，撇下卢跃进急匆匆走了，纸条上的内容比要说的话都重要。卢跃进哼哼着，走到院子里，想好了，先不忙去吃中饭，抓紧时间回部里，给龚祥兴去个电话，马运昌已经决定要推进乡镇换届工作了。现在看，雨季差不多也过了，估计李红专也到了，拿了钱，应该可以买车票回来了。
　　在龚祥兴入住的宾馆里，李红专刚把那两万块钱拿出来，卢跃进的电话就进来了。龚祥兴让李红专先去外面等一等，等他接完电话再进来。李红专一步三回头，看着床上的那捆钱，心想，钱还没有点清，我不在场，你发现钱少了怎么办？不会以为是我在路上偷了吧。龚祥兴挥手，要他把门带上。李红专拉着门把，手指头抵了锁扣，没让门关死。虽然不能看到床，却十分清晰地听见说话。
　　龚县长说：“喂，跃进呀，啊，是我。你真及时呀，很会抓时机呢。钱到了，人事劳动局小李送来的，嗯，你派来的，我放心，我知道小李，他……”
　　龚县长说知道我！我在他心目中有印象。李红专心跳加快，手按住了挂包，包里有两条好烟，等把钱点完，再拿出来奉送。龚县长上班的路上，因为时间卡得准，与龚县长碰面不止一次，每次都站得笔挺，主动打招呼：“县长好！”等县长走去好远，他才迈步。最近一个来月没有碰上，这才得知是出差了。这次来送钱，天赐的机会。
　　“会开过啦？谁主持开的？厉害呀，把我的会给开了……嗯，嗯，我同意的？我同意谁啦？我怎么说的？你信吗？跃进呀，你也发言啦？你怎么讲？嗯……你说的是可以的，没啥嘛，我相信，当然，你这样认为很好，说得不差，我可不是孤家寡人一个，也有人会主动给我报信的，谁怎么说，我都清楚……”
　　走廊上有人走过，李红专赶紧离开那道门，若无其事举手摸着下巴，十分钟后他小声敲门，龚祥兴说：“请进。”他就换上笑脸低头走进去。
　　床铺上的钱不见了，已经收好了，这么说没有少，也没有多，他的心稳实一下来，打开挂包，取出烟递过去。
　　县长歪脑袋看了一眼说：“你给我买烟来啦？我不抽烟呀。”
　　李红专大吃一惊，他曾经问过龚莉的呀，那次参加团县委组织的外籍干部座谈会，刚好与龚莉靠近，主动和她说起话来，其间就问及她父亲：“县长抽烟不？”龚莉说：“抽啊，一天一包。”两父女到底谁说了假话？
　　龚祥兴说：“小李呀，这烟你还是带回去吧，你家里肯定有人会抽。”
　　李红专说：“我是特意买来送给你抽的，你不抽，放在家里，有人来了也可以用。”
　　“你还是先带着吧，我明天要回去了，你是想在这里玩几天再走，还是……”
　　李红专赶紧说：“我陪县长一起回去。”
　　“你陪我回去？我的车票可是有人给订好了，你要和我一起走，那车票怎么办呀？”
　　“我去买。”
　　“你熟悉吗？”
　　“我刚从火车站过来，路线都记下了。”
　　“那就赶快去呀，这火车刚恢复通车，买票的人多得很。”
　　李红专乘上公交车，行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车停了，是终点站，原来因为心急，没看清楚站牌就上车，坐错了。重新上车，赶到火车站，一到下班时间，窗口边一问，果然没有票了。正着急，旁边一个人靠近问：“客人想买哪里的票？”
　　他说了，看着那人问：“你有票？真的假的？”
　　那人说：“假一赔十。”
　　“多少钱？”
　　“不贵，正常价加五十。”
　　他来的时候，带了两千块钱，计算了两人的生活费用，日常开销，买点礼品，应该够。不过他还是多个心眼，拿到票不放心，见几步之外有个穿制服的。对票贩说：“我要找警察看看？”
　　“随便呀。”
　　警察看了说：“没错，是真的。”
　　他付了钱赶回宾馆，已经很晚了，龚祥兴赴宴去了，留了个条，要他来了到九号包房去。
　　他去到时已经迟了，盘子里都是些吃剩的，乱七八糟，龚祥兴已经喝得差不多了。陪县长吃饭的人有五个，他们都是这边的领导，这顿是给龚县长饯行，都吃好了陆续往外走。李红专心想这也太快了，我去这一趟来回一个半小时，就结束啦？他抓了两个花卷，胡乱吞下，和着服务员把龚祥兴搀扶回房间。
　　安排县长睡下，李红专到大厅服务台，提出要一个房间，却已经客满。他拿过登记册翻看，竟然看见有个来自贵山县的客人，一个人占了两间床。在这么遥远的地方看到家乡人，感到意外，就急忙去敲这个房间的门。
　　门开了，现出一个光头，一问确实是贵山人，叫代富豪，在县中药饮片厂工作，李红专好像有印象，是厂子里的业务负责人。李红专给他介绍了自己。代富豪一见来了家乡人，十分高兴，问：“就你一个人来？”
　　李红专说：“我们县长也来了。”
　　“县长？哪个县长？”
　　“龚县长呀，还有哪个县长。”
　　“哎呀，一把手呀，龚祥兴同志，他来啦？住哪间？”
　　“你想去见县长？现在可不行。”
　　“怎么不行？人民县长人民见。”
　　“我实话告诉你吧，他喝了点酒，已经睡下了。”
　　“那可怎么办？我下半夜就要动身北上了。”
　　“北上？还准备去哪点？”
　　“嘿嘿，干我们这一行的，天南海北，哪里都要去，全国三十一个省市自治区，就差西藏没去了。”
　　代富豪买了午夜十一点的车票，要提前一个小时出门才赶得上，他又看表，说：“我的时间不够了，真不巧，你替我转告县长，下次吧，下次见面，我坐东，请他吃海鲜。”
　　李红专要代富豪留房间给他，代富豪说：“你和我一起去巴台，等服务员把我的押金退了。”
　　服务员把押金退了代富豪，却要李红专再交，李红专说：“我就住半个晚上，还收押金？”
　　服务员说这是规定，任何人都得执行。代富豪说：“听见了吧，你现在是县长的大秘书，也得要交押金。”
　　李红专瞪起眼珠子：“叫你们老板来，我交给他。”
　　代富豪讽刺道：“是不是县长没把大权交给你？”
　　李红专掏出一把钱在代富豪眼前晃，说：“钱多得很。”
　　代富豪说：“那就交了吧，不要让人家笑话，说县长的秘书这么小气。人家又不敢要你的，你走的时候还来退。”
　　李红专只好交了押金，拿了钥匙，目送代富豪出去，回到房间睡下。睡到半夜两点醒来，想着不知县长现在怎么样，就去找服务员开了门看。
　　迎面扑来一股强烈的酒味，夹杂着腥臭，天哟，县长吐得一塌糊涂，床垫被褥都污染了，背心短裤上也有，再看人，醉得迷糊不醒。李红专赶紧叫服务员帮着把龚祥兴先抬到沙发上，把床单被褥都换了，然后再抬回去。翻开县长的箱子找换穿的内衣裤，看到了那捆钱，突然产生一个念头，我要是从中抽出几张，不会被发现的。念头一闪而过，他谴责自己，什么时候缺钱花？就这点德行？这样能办大事？他给县长换穿了，换下来的背心短裤也洗净挂窗口，等大天亮时，估计也吹干了。
　　做完这些，回来躺下，再也睡不着，想着天亮县长一醒来，看到晾在窗口的背心短裤，就会明白，是谁帮他清理洗净，让他避免了一次出丑，那么这样一个勤谨懂事，不怕脏不怕累的人，是不是可以看做是自己人，值得好好培养？
　　从离开宾馆到火车站，上车找位置坐定，龚祥兴都没提及洗衣库的事，只说头有点晕。李红专拿出头痛粉给他吃了，把杯子里的水喝完了，倒头就睡。到吃饭时候，买了盒饭，起来吃了一半，休整一下，抽了一支烟，又睡下了。二十四小时旅程，几乎没有说话的机会。李红专多想问他，县长呀，我洗的衣服干净不干净呀？想只是想，没机会说出来。李红专心里嘀咕，县长是爱面子，说不出口，连暗示一声也舍不得。你就不担心有朝一日被我不小心说出来，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