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共同的语言

　　车向前来到张敬民家，推开门就怔住了，他看到了卫金鑫。卫金鑫一脸苦相，大口大口抽烟，头顶周围烟雾腾腾，他已经和张敬民谈了一阵了。
　　卫金鑫来找张敬民诉苦，在一个单位里，张敬民不光是局长，还是兄长，他是副局长，更是小弟，有什么事都要找兄长来汇报，请求兄长为他出头，解决小弟所面临的难题。
　　卫金鑫要说的就是一个事，他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误。由于他的疏忽，在车主任把旧房钥匙交给他以后，当天晚上没有及时去转交给贺国荣的爱人。主要是想到贺国荣不在家，家里就只有他爱人，又是大晚上，这时候去不合适，准备第二天中午或者上班到办公室再交过去。上午一上班忙处理事情，就又耽搁了，下午上半时间，就到邮电局去找祝明霞，都上楼剃了，就伸手摸钥匙，没有摸到，全身上下都摸遍，没有。回想一下可能是在哪里搞丢了。干脆，回去找人把旧锁敲掉，换一把新锁，在拿来给它，就急急忙忙去房子那里。一看不得了了，他女人带了一帮人，把家里的东西全都搬进去了。她头天晚上收衣服洗，悄悄就把钥匙拿走了，他一点都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存有这样的心机，也不说一声，就这样蛮干了。蛮干也不行呀，他当时就命令那些帮忙的人停下来，把东西搬回去。女人见他态度鲜明，一点也不顾这个家，众人面前就撒泼起来了，开口大骂，又扑过来撕扯他，她的几个弟妹亲戚都帮她，指责卫金鑫不管家，不管老婆孩子不说，还要作威作福，压制家人。五六个人压住了他。他是利用上厕所的机会偷跑出来的。
　　反复说了两次之后，见了车向前，卫金鑫差不多喊起来：“车主任你总算来了，两个领导都在了，我要当面告诉你们一件事。这种日子我过不下去了，我要离婚。”
　　他在烟灰缸里使劲摁烟头，说：“我请你们两个领导给我证明，我和这个女人根本就没有共同语言，抢占房子是一个不容发生的恶性事件。我要坚决纠正，强行要他们搬出。我马上就跟她离婚，离了婚，她就没有任何资格来抢占局里的房子了。”
　　卫金鑫不停地哼哼，盯着车向前看，双手蒙了头，颤抖着声音说：“我对不起车主任，让你失望了，你这么信任我，可是我……你们两个领导一定要答应我，不要阻拦我，我只有这一条路，一定要走下去，坚定不移。”
　　车向前还没有说上一句话，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起来卫金鑫的表情十分痛苦，提到老婆就咬牙切齿，她背着他做了一件伤天害理的大坏事，所以他老羞成怒。可是车向前内心却很不相信，怀疑这是在表演，假戏真做。那女人说的话反而还有几分真实成分。他看着张敬民，张敬民紧绷着脸也是一声不吭。张敬民曾经说过，与卫金鑫这个人相处一段时间，发现这个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从他来当办公室主任，到接任副局长，一步一步，软硬兼施，把财务权都揽到手上，下面有同志反映，他们找他办事，处处受到刁难，
　　张敬民的妻子谢静雅开始只听不吭声，后来因为看到三个大男人没了主张，只在那里喘粗气，大眼瞪小眼，想不出招，想问题受到性别限制的偏见，体会不到当家的女人的难处，就想为那位不认识的女同胞说几句公道话。
　　“你们男人就喜欢说过头话，一点沉着气都没有，动不动就离婚。这是儿戏吗？女人在家里操持家务，为家里作想，她有错吗？要求有个房子遮风挡雨，庇护家人，要求高吗？一点都不高。处理不了这件事，证明你们无能。怎么办？搬就搬了，再逼着搬回去，问题非但不能解决，只有激化矛盾，你那老婆爱撒泼，对付你很有一套，都是平时迁就造成的，你是自食其果，活该在家里抬不起头。事情要怎么办？没必要硬碰硬，遇到不讲道理的人，一个字，让。绕一个弯子，趋利避害，和小贺说说，解释解释，另外找地方搬，你们找不到啊，算我的。我看那小贺啊，不是这种小气人，物质条件就不一定是人家追求的目的。只有鼠目寸光，志向缺乏的人才会这样斤斤计较。现在住房改革制度已经出台了，公房要折价卖给职工，免费的午餐没有了，想住宽大房子呀，对不起，自掏腰包。”说完转身进厨房去了。
　　一席话，说得三个人脸红脸白。张敬民噘嘴说：“说的是我，让你们碰上了，不好意思，对不起啰，车主任，你不要放在心里去哟。”
　　车向前说：“小谢说到本质上了，对小贺的看法也准。她的办法也好。我就是心哏，里面这块石头难得拿下。”
　　张敬民说：“车主任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先找小贺谈谈，然后我们一起到你家来，让你看到小贺轻轻松松的，你的心头就会好受一点，如何？”
　　车先前听着直点头。卫金鑫说：“那我这头呢？”
　　张敬民说：“你那是家事，我们不好过问。”
　　车向前说：“家事处理不好，单位的事也好不到哪里去。”
　　卫金鑫说：“还有那房子的事。”
　　没有人接话，车向前和张敬民已经跨出门外去了。
　　张敬民感觉贺国荣应该没啥。小家庭要和谐主要靠女方谅解。就不再等贺国荣回来，中午上班前，去见了祝明霞，简单给她说了一下。“车局长要把老房给你们，卫副局长家同样也想要这房子，说他们家旧房破烂。我出面协调了一下，先安排给他们家了。你们家的房子窄小，我们都知道，你谢姐正在到处物色，找到了就告诉你们。”
　　祝明霞回答说：“没事的，张局长，我会给贺国荣说，他也不会有什么想法的。”张敬民放心了。
　　贺国荣回来家，祝明霞就给他传话了。贺国荣说：“那房子本不该我们去住，住了心里也不踏实。”
　　祝明霞一点也不担心，住小房子的时间应该不长了。她已经全文看过房改政策了，核心内容就是取消公房享受，住房货币化，职工个人购买，工龄职务化成不同分值，按分值多少给予补助，职工可以选择出售旧房，购置新房。到时候一定有人将旧房出售，自己就去买一套。
　　贺国荣微笑着问她钱不够怎么办？祝明霞说：“靠我们两个的工资，当然不行，但可以想办法，给弟妹亲戚借呀。”
　　祝明霞的妹妹祝明艳，电力学校毕业，分到贵汇供电局，呵，一上班，一个月一千块！比大专生收入还高三倍。
　　贺国荣知道后还惊叹，差距这么大呀，这不公平呢。祝明霞添油加醋，说供电系统有住房补助，要搞什么公积金，搞集资建房，职工只消出三分之一的钱，三分之二就从公积金支付了。祝明艳还没有结婚，房子就已经安排好了。贺国荣听着眼珠子鼓了出来，祝明霞这才嘿嘿一笑，说：“电力部门内部政策好了，就不相信外面的政策会一直老样子。总有一天，这样的好福利一定要惠及所有人的。”
　　贺国荣伸出两个大拇指：“你说得好，我也相信，差距会逐渐缩小的，但这要有一个过程，这个过程说不定很长，我们要坚持得住，而且还要倍加努力才行。社会发展了，国家富强了，老百姓日子好了，这一天也就到来了。这就像星期天赶集，有先出门的，也有后出门的，最后大家都要到达一个点，市场。”
　　祝明霞盯看他：“你怎么比喻的哟，星期天赶场？市场上抢房子？”
　　贺国荣若有所思：“有一个外国老太太和中国老太太的故事，你可能没听过。”
　　祝明霞道：“都陈芝麻烂西瓜的，三岁娃娃都知道，还记着。”
　　贺国荣挤眉弄眼：“你别说，我还真希望过外国老太太那种日子，先住进新房，再慢慢还贷款，嗯，是很不错的选择哟。”
　　祝明霞甩甩手：“我一点也不欣赏，背着一屁股债，就是住在宫殿也不踏实。”
　　贺国荣拍手：“呵呵，典型的中国老太太。”
　　祝明霞举起拳头要打，贺国荣一缩脖子，躲开了。
　　小远驰猛然站起来，手指他们：“你们，不听老师话。”
　　两口子噗嗤一笑，蹲下去看，面前的积木堆好了，是一幢三层楼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