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诚恳交真心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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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大放从身上摸出名单来。猪肉皮上的毛根也夹差不多了，张敬民把砧板往旁边推了推，扯围裙揩了手，就要去接那份名单，正巧谢静雅出来，瞥见了说：“去洗一下嘛，手上油叽叽的，把文件搞脏了。”
张敬民缩回手，站起身去厨房洗。
罗大放说：“这也没什么，看过了就要丢。”
谢静雅说：“什么文件这么不值？”
罗大放就递给她：“给你看看？”
谢静雅说：“我只是提醒你们珍惜，并不是想看。”说着走进了母亲房间，关好门，照看老人去了。
张敬民回来坐下，接过名单,看了一遍，脸色凝重起来，看着罗大放道：“你不该把这个名单带出来。”
罗大方嘲笑道：“嘿，我一闹起来，卢跃进那草包就慌张了不是，忘记收回文件了。马运昌宣布休会，我顺手塞进包包，就带出来了。”
“这要是传出去了，更多的人知道了，会带来很大的副作用。得赶紧交回去。”
“等卢跃进这个草包找我要了再说。”
“这样带着个人情绪办事更要不得。”
“我这样的情绪也是他们惹起来的，要负责他们也有份。看出来了吧，卢跃进这个组织部长失职了，他要负责任呢。”
罗大放摇晃脑袋，把常委会上第一个研究龚莉的提职调动，龚祥兴说完就回避，第二个研究马雯调组织部任常务副部长，他就按耐不住了，大闹起来的经过说了。他分析卢跃进根本就是在演戏，说什么几个主要头头不知道实情，是他一手操办的。鬼信呀，几个头头家的儿子都在上面，他们会不知道？之前一定打了招呼，他不说出来想去哪里，你卢跃进就会这样自作主张？而且那些人的简历，尽是挑好的说，满纸通篇写满了颂扬之词。年纪轻轻，你就这样吹，不怕气球被吹破？
“你闹起来，没人制止？”
“哪个制止？马运昌见事不好，赶忙站起去，说是去找龚祥兴。要商量怎么应对。”
“应对？”
“是呀，我闹得凶，是直截了当，点中了要害，名单上要提拔重用的，全都是领导干部子女，这叫下面的同志怎么服气？”
“马县长除了宣布休会，还说了什么？”
“没再说什么，他气色不好，谁也不看，宣布完了第一个就走出去了。”
张敬民摇晃脑袋说：“你这尊大炮，这回准星没有偏移，阻挡了这次会议，你高兴了。但我不赞成你这样的做法，为什么？常委会上闹起来，上级领导下面的干部群众会怎么想？这叫常委会呀，不如生产队开社员大会呢。都是些有文化有水平的领导干部呢，这样不文明？”
“好啊，你怎么说我都接受，你放心好了，以后开常委会，有你在，我就坚决不这样，咋们有礼有节，文明发言。嘿嘿。不要光说我等问题，你看名单，就只看出我的问题？”
张敬民又低头看了一遍，这份名单上，领导干部的子女占了很大一部分，一看就很扎眼。这个时候拿出这样一份名单来，让人深思呢。现在外面疯传龚祥兴要走了，他真的是要抓紧时间，把曾经许过愿的，答应办还没来得及办说的现在给办了？女儿调行署教育局，这看起来一点问题也没有，县里是履行一下手续，搞一个考察报告交上去，任职不任职那是人家的事。为什么要拿到常委会上讨论？真的就像卢跃进说的，他不知情？干部调整名单，不经过书记看了，你能拿得出来？卢跃进在说谎。还把龚莉的名字排第一，一个不须常委们多说的外调干部，因为是书记的女儿，就放第一？这很难说不是别有用心。谁在用心？卢跃进？他在会上说龚书记马县长不知情，这是谎言。他这么做，会得到什么好处？是不是有人指使？往下看，马雯的名字更扎眼。真正要害的是这个，组织部常务副组长，这个职务要给县长的儿子！有议论说，龚祥兴走了以后，马运昌最有可能接替书记，他听不到？就算还没有设想自己的未来，可眼前，作为县长，让自己的儿子当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能行么？马运昌也不知情？卢跃进这个谎言太大了。
“想好了吗？说吧，什么感受？”罗大放问。
张敬民回过神来：“什么？”
“我看你神情专一，眼睛盯着一处，这是在想问题，说来听听，你想的啥？”
张敬民摇了一下头。
“没想？”
“啊？嗯。”
“明明是想了，你怕啥？”
“真的。”
“你敢说真的没想？打个赌？”
“打啥赌呀，老罗？”
“等等，你喊我什么，老罗？我俩哪个大？”
“我，我四十一了。”
“我也是四十一。你几月？”
“七月。”
“哎哟，我也是七月呀，几号？”
“二十三号。”
“哎，我十九号。”
“没喊错吧。”
“我要是晚四天就好了，我俩就同年同月同日了。”
“你着急呀。”
“说得对，我妈说，生我的时候，她还在喝汤，一碗汤喝下一半，我就蹦出来了。嘿嘿嘿。”
两人都笑，罗大放眼角竟滚下眼泪来。
张敬民起身找纸巾，没找着，敲门问谢静雅。谢静雅从里屋拿出来，奇怪地看一眼罗大放。罗大放难为情地抠脑门。屋里有老人的声音：“还不上班？”谢静雅说：“要上了。”回进去，关门。
张敬民扯纸巾给罗大放，他已经用手指头揩过了，说：“既然你是老弟，就该尊敬老哥子一点。你说吧，我急呢，我闹过了以后，就一直搁不下这事。他们要是避开我，继续开会怎么办？”
张敬民说：“再开会时避开你，那就说不过去了，我想不会的。”
“那就好，但我担心忍不住又要闹起来。”
“那就闹啊。”
“你不制止我？”
“那要看情况，你无理取闹，我就制止。”
“我这是坚持原则，反对胡作非为。”
“所以如果我自制你，那我成了什么？”
“好老弟，好同志，有你这句话，我浑身是胆了。”
门又响动了，谢静雅换穿好衣服出来，说：“不给罗书记添点开水？”
张敬民应声去拎水壶。罗大放说：“我声音大，吵到你们了。”
谢静雅说：“没事，我家门隔音效果好。”说着抬头看看墙上的钟点。罗大放也看了看，说：“喔，时间太快，我坐下来一个小时了。”
钟点铛铛响过，贺国荣来了，他来取猪肉，进门见了罗大放，怔了一下，喉咙动了两下，咽一口唾沫，沙哑着声音喊：“罗书记。”
罗大放乜斜眼睛看他一下，端起杯子喝茶，含着茶水似应非应地哼了一声。
一见到贺国荣，他就不由得要想玻璃湖上三个字的事，前不久，他从外面考察学习回来，委里面就有人给他透露，他组织刻写的玻璃湖三个字被清除了。他立刻去到湖边，乘船进去看，果然崖壁上那几个字已经不在，代替的是一团团硬结的水泥粑粑，还胡乱喷上去一些颜料。他回头打电话问华翔谁干的好事，华翔没加思考就说是贺国荣找人去干的。他就问贺国荣在不在，叫他不要走。华翔听出来他要找贺国荣生气，担心事态扩大，就及时给张敬民说了。
他来到政府办门口，远远就见张敬民，站在门口笑盈盈等他，邀他进办公室说话。他先在几个办公室转一圈，不见贺国荣的面，憋满一肚子气进了张敬民的办公室，劈面就问张敬民是不是把贺国荣藏起来了。
张敬民说：“你刚回来，有些情况正想给你通报。先消消气，喝口水，听我把最要紧的两件事先说了，然后再来谈小贺的事。”
他那头扭到一边，等张敬民讲完，要是不说清楚怎么回事，这事就没完。
张敬民递给他一份文件，他随便瞟一眼，是关于贵山县公安局看守所建设项目的批复……他眼睛一下子大亮。这件事已经闹腾一年多了，县里的报告送去地区，拖了半年才签字，送到省里又去了半年，看守所公安局紧急报告都送了三次，那唐璜已经焦头烂额，说出了犯人跑了他不负责的话。终于熬到了这一天，张敬民指着让他仔细看内容，好家伙，省里面这次给了三十万，再有地县两级各自筹二十万，总投资七十万。他眼睛一阵光亮。
“还有呢。”张敬民故弄玄虚，又拿出来一个，这是地区计委财政局国土局规划局建设局老干局的联合批文，内容是同意贵山县政府建设老干部宿舍，总投资五十万。文件按在手里，不是几张纸，似乎有几十斤重，他的手都在颤抖了，他转业下地方时，就听说曾宪魁他们几个老同志为这个事跑了很长时间了。当时不光县里没办法，连地区也喊穷，拿不出钱。他知道后马上表态声援，要真心实意关心爱护老同志们，让他们晚年得到一点享受。努力没有白费，现在县财政好转了，给地区的请示中，就很有底气地说明县里可以自筹一半。按照每平米二百五十元的现价，可以建两千平米，每户六十平米，可以建三十三户，我的妈妈耶，大问题解决了呀。
“告诉他们了吗？真不知老曾头他们会高兴成什么样？”
“我和马县长商量了，马县长也给龚书记通气了，我们要好好地策划一下。把几个老同志请来，一起商量把这件事办好。”
“原来计划二十户，曾宪奎他就不要，我看这回增加到三十三户，他再不要就不行了。”
张敬民进一步说，两个项目的争取过程中，你出了大力，所以呀，我们认为，你还得继续发挥。”
“我没做什么，都是你们，不光向上争取支持，还要不断增强自身的实力，没有实力，就没有话语权，这两年县里的发展变化，也是你们打拼出来的。”
“关键的还有你这尊大炮，你一个劲的鼓与呼，作用不小呀。”
“嘿嘿，只要是县里发展需要，叫我干什么都不怕。”
“我给龚书记和马县长分别汇报了，直接说了我的建议意见，两个项目投教给你挑头，全盘负责。”
“两个你都说了？都怎么回复你？”
“还能怎么回复？面对你这尊大炮，谁还会怎么说？”
“哈哈哈哈。”
他的气消了一半，拿着那两件批复手续，对张敬民说：“找贺国荣的事情不能算过，今天被你糊弄一下，真高兴，暂时不追究任何人了，等过一段时间再说。”
一段时间过后，他对玻璃湖的事过程基本都了解了，也不完全是贺国荣的责任，大家都有责任，张敬民负主要责任，贺国荣一个小小工作员，也就只有接受任务的份，只不过执行动作速度快，也体现了这个小伙作风比较踏实，干事雷厉风行。想来想去，对贺国荣的那股气也没什么了，主要负责人张敬民我都不去责怪了，还能责怪一个执行这么。有两次远远看见，想着年轻人过来打招呼的话，那我也要点个头表示一下，再看，人已经溜走了，害怕咱呢。
谢静雅没有留意这些，带贺国荣去拿猪肉，他带来一个背篼，从背篼里取出麻袋，把肉装好了放进去。张敬民又取了一个杯子，要贺国荣坐下喝口水。贺国荣说：“不喝了，车等着呢。”谢静雅帮他揹好背篼，要送他出门。
罗大放忍不住说话了：“贺国荣呀，你站倒。”
贺国荣应声站住，且缓缓地转过身来。谢静雅听口气也觉得奇怪，回过头来，正好张敬民也面朝他伸直了腰杆，于是三双眼睛就都落在他身上。
“怎么啦？你们都这样看我？”罗大放道。
谢静雅转脸看张敬民，想从他这里得到答案。张敬民的目光转向贺国荣，贺国荣迎着了，他看见要他主动一点，真诚一点的暗示。与是贺国荣轻声问：“罗书记，有事？”
罗大放呵呵一笑，说：“我听说你做的脆哨好吃得很，那哪天给我做点？”
贺国荣微笑说：“好啊，罗书记瞧得起，我那天做点给你送去。”
罗大放说：“那不行，我不会让你破费，哪天我买了肉，找个地方，就在……不在这里，在你的老领导，车主任家那里，等我先给他说了，回你话以后就去做。今天当着张县长，还有谢经理的面，我说话算话。”
贺国荣双手抱握在胸口，说：“好，一言为定。”
谢静雅与贺国荣一起走了。张敬民眉眼含笑，罗大放突然主动喊贺国荣，让他吃惊之后止不住一阵喜悦，事情就这样过了，不同性格的碰撞所产生的那种矛盾，这一刻得以化解，在他的家里平常而又自然地实现了调和。他见罗大放折叠好了名单，问：“要走啦？”
罗大放道：“嘿，都两点半了，要打考勤呢！”
张敬民缩回手，站起身去厨房洗。
罗大放说：“这也没什么，看过了就要丢。”
谢静雅说：“什么文件这么不值？”
罗大放就递给她：“给你看看？”
谢静雅说：“我只是提醒你们珍惜，并不是想看。”说着走进了母亲房间，关好门，照看老人去了。
张敬民回来坐下，接过名单,看了一遍，脸色凝重起来，看着罗大放道：“你不该把这个名单带出来。”
罗大方嘲笑道：“嘿，我一闹起来，卢跃进那草包就慌张了不是，忘记收回文件了。马运昌宣布休会，我顺手塞进包包，就带出来了。”
“这要是传出去了，更多的人知道了，会带来很大的副作用。得赶紧交回去。”
“等卢跃进这个草包找我要了再说。”
“这样带着个人情绪办事更要不得。”
“我这样的情绪也是他们惹起来的，要负责他们也有份。看出来了吧，卢跃进这个组织部长失职了，他要负责任呢。”
罗大放摇晃脑袋，把常委会上第一个研究龚莉的提职调动，龚祥兴说完就回避，第二个研究马雯调组织部任常务副部长，他就按耐不住了，大闹起来的经过说了。他分析卢跃进根本就是在演戏，说什么几个主要头头不知道实情，是他一手操办的。鬼信呀，几个头头家的儿子都在上面，他们会不知道？之前一定打了招呼，他不说出来想去哪里，你卢跃进就会这样自作主张？而且那些人的简历，尽是挑好的说，满纸通篇写满了颂扬之词。年纪轻轻，你就这样吹，不怕气球被吹破？
“你闹起来，没人制止？”
“哪个制止？马运昌见事不好，赶忙站起去，说是去找龚祥兴。要商量怎么应对。”
“应对？”
“是呀，我闹得凶，是直截了当，点中了要害，名单上要提拔重用的，全都是领导干部子女，这叫下面的同志怎么服气？”
“马县长除了宣布休会，还说了什么？”
“没再说什么，他气色不好，谁也不看，宣布完了第一个就走出去了。”
张敬民摇晃脑袋说：“你这尊大炮，这回准星没有偏移，阻挡了这次会议，你高兴了。但我不赞成你这样的做法，为什么？常委会上闹起来，上级领导下面的干部群众会怎么想？这叫常委会呀，不如生产队开社员大会呢。都是些有文化有水平的领导干部呢，这样不文明？”
“好啊，你怎么说我都接受，你放心好了，以后开常委会，有你在，我就坚决不这样，咋们有礼有节，文明发言。嘿嘿。不要光说我等问题，你看名单，就只看出我的问题？”
张敬民又低头看了一遍，这份名单上，领导干部的子女占了很大一部分，一看就很扎眼。这个时候拿出这样一份名单来，让人深思呢。现在外面疯传龚祥兴要走了，他真的是要抓紧时间，把曾经许过愿的，答应办还没来得及办说的现在给办了？女儿调行署教育局，这看起来一点问题也没有，县里是履行一下手续，搞一个考察报告交上去，任职不任职那是人家的事。为什么要拿到常委会上讨论？真的就像卢跃进说的，他不知情？干部调整名单，不经过书记看了，你能拿得出来？卢跃进在说谎。还把龚莉的名字排第一，一个不须常委们多说的外调干部，因为是书记的女儿，就放第一？这很难说不是别有用心。谁在用心？卢跃进？他在会上说龚书记马县长不知情，这是谎言。他这么做，会得到什么好处？是不是有人指使？往下看，马雯的名字更扎眼。真正要害的是这个，组织部常务副组长，这个职务要给县长的儿子！有议论说，龚祥兴走了以后，马运昌最有可能接替书记，他听不到？就算还没有设想自己的未来，可眼前，作为县长，让自己的儿子当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能行么？马运昌也不知情？卢跃进这个谎言太大了。
“想好了吗？说吧，什么感受？”罗大放问。
张敬民回过神来：“什么？”
“我看你神情专一，眼睛盯着一处，这是在想问题，说来听听，你想的啥？”
张敬民摇了一下头。
“没想？”
“啊？嗯。”
“明明是想了，你怕啥？”
“真的。”
“你敢说真的没想？打个赌？”
“打啥赌呀，老罗？”
“等等，你喊我什么，老罗？我俩哪个大？”
“我，我四十一了。”
“我也是四十一。你几月？”
“七月。”
“哎哟，我也是七月呀，几号？”
“二十三号。”
“哎，我十九号。”
“没喊错吧。”
“我要是晚四天就好了，我俩就同年同月同日了。”
“你着急呀。”
“说得对，我妈说，生我的时候，她还在喝汤，一碗汤喝下一半，我就蹦出来了。嘿嘿嘿。”
两人都笑，罗大放眼角竟滚下眼泪来。
张敬民起身找纸巾，没找着，敲门问谢静雅。谢静雅从里屋拿出来，奇怪地看一眼罗大放。罗大放难为情地抠脑门。屋里有老人的声音：“还不上班？”谢静雅说：“要上了。”回进去，关门。
张敬民扯纸巾给罗大放，他已经用手指头揩过了，说：“既然你是老弟，就该尊敬老哥子一点。你说吧，我急呢，我闹过了以后，就一直搁不下这事。他们要是避开我，继续开会怎么办？”
张敬民说：“再开会时避开你，那就说不过去了，我想不会的。”
“那就好，但我担心忍不住又要闹起来。”
“那就闹啊。”
“你不制止我？”
“那要看情况，你无理取闹，我就制止。”
“我这是坚持原则，反对胡作非为。”
“所以如果我自制你，那我成了什么？”
“好老弟，好同志，有你这句话，我浑身是胆了。”
门又响动了，谢静雅换穿好衣服出来，说：“不给罗书记添点开水？”
张敬民应声去拎水壶。罗大放说：“我声音大，吵到你们了。”
谢静雅说：“没事，我家门隔音效果好。”说着抬头看看墙上的钟点。罗大放也看了看，说：“喔，时间太快，我坐下来一个小时了。”
钟点铛铛响过，贺国荣来了，他来取猪肉，进门见了罗大放，怔了一下，喉咙动了两下，咽一口唾沫，沙哑着声音喊：“罗书记。”
罗大放乜斜眼睛看他一下，端起杯子喝茶，含着茶水似应非应地哼了一声。
一见到贺国荣，他就不由得要想玻璃湖上三个字的事，前不久，他从外面考察学习回来，委里面就有人给他透露，他组织刻写的玻璃湖三个字被清除了。他立刻去到湖边，乘船进去看，果然崖壁上那几个字已经不在，代替的是一团团硬结的水泥粑粑，还胡乱喷上去一些颜料。他回头打电话问华翔谁干的好事，华翔没加思考就说是贺国荣找人去干的。他就问贺国荣在不在，叫他不要走。华翔听出来他要找贺国荣生气，担心事态扩大，就及时给张敬民说了。
他来到政府办门口，远远就见张敬民，站在门口笑盈盈等他，邀他进办公室说话。他先在几个办公室转一圈，不见贺国荣的面，憋满一肚子气进了张敬民的办公室，劈面就问张敬民是不是把贺国荣藏起来了。
张敬民说：“你刚回来，有些情况正想给你通报。先消消气，喝口水，听我把最要紧的两件事先说了，然后再来谈小贺的事。”
他那头扭到一边，等张敬民讲完，要是不说清楚怎么回事，这事就没完。
张敬民递给他一份文件，他随便瞟一眼，是关于贵山县公安局看守所建设项目的批复……他眼睛一下子大亮。这件事已经闹腾一年多了，县里的报告送去地区，拖了半年才签字，送到省里又去了半年，看守所公安局紧急报告都送了三次，那唐璜已经焦头烂额，说出了犯人跑了他不负责的话。终于熬到了这一天，张敬民指着让他仔细看内容，好家伙，省里面这次给了三十万，再有地县两级各自筹二十万，总投资七十万。他眼睛一阵光亮。
“还有呢。”张敬民故弄玄虚，又拿出来一个，这是地区计委财政局国土局规划局建设局老干局的联合批文，内容是同意贵山县政府建设老干部宿舍，总投资五十万。文件按在手里，不是几张纸，似乎有几十斤重，他的手都在颤抖了，他转业下地方时，就听说曾宪魁他们几个老同志为这个事跑了很长时间了。当时不光县里没办法，连地区也喊穷，拿不出钱。他知道后马上表态声援，要真心实意关心爱护老同志们，让他们晚年得到一点享受。努力没有白费，现在县财政好转了，给地区的请示中，就很有底气地说明县里可以自筹一半。按照每平米二百五十元的现价，可以建两千平米，每户六十平米，可以建三十三户，我的妈妈耶，大问题解决了呀。
“告诉他们了吗？真不知老曾头他们会高兴成什么样？”
“我和马县长商量了，马县长也给龚书记通气了，我们要好好地策划一下。把几个老同志请来，一起商量把这件事办好。”
“原来计划二十户，曾宪奎他就不要，我看这回增加到三十三户，他再不要就不行了。”
张敬民进一步说，两个项目的争取过程中，你出了大力，所以呀，我们认为，你还得继续发挥。”
“我没做什么，都是你们，不光向上争取支持，还要不断增强自身的实力，没有实力，就没有话语权，这两年县里的发展变化，也是你们打拼出来的。”
“关键的还有你这尊大炮，你一个劲的鼓与呼，作用不小呀。”
“嘿嘿，只要是县里发展需要，叫我干什么都不怕。”
“我给龚书记和马县长分别汇报了，直接说了我的建议意见，两个项目投教给你挑头，全盘负责。”
“两个你都说了？都怎么回复你？”
“还能怎么回复？面对你这尊大炮，谁还会怎么说？”
“哈哈哈哈。”
他的气消了一半，拿着那两件批复手续，对张敬民说：“找贺国荣的事情不能算过，今天被你糊弄一下，真高兴，暂时不追究任何人了，等过一段时间再说。”
一段时间过后，他对玻璃湖的事过程基本都了解了，也不完全是贺国荣的责任，大家都有责任，张敬民负主要责任，贺国荣一个小小工作员，也就只有接受任务的份，只不过执行动作速度快，也体现了这个小伙作风比较踏实，干事雷厉风行。想来想去，对贺国荣的那股气也没什么了，主要负责人张敬民我都不去责怪了，还能责怪一个执行这么。有两次远远看见，想着年轻人过来打招呼的话，那我也要点个头表示一下，再看，人已经溜走了，害怕咱呢。
谢静雅没有留意这些，带贺国荣去拿猪肉，他带来一个背篼，从背篼里取出麻袋，把肉装好了放进去。张敬民又取了一个杯子，要贺国荣坐下喝口水。贺国荣说：“不喝了，车等着呢。”谢静雅帮他揹好背篼，要送他出门。
罗大放忍不住说话了：“贺国荣呀，你站倒。”
贺国荣应声站住，且缓缓地转过身来。谢静雅听口气也觉得奇怪，回过头来，正好张敬民也面朝他伸直了腰杆，于是三双眼睛就都落在他身上。
“怎么啦？你们都这样看我？”罗大放道。
谢静雅转脸看张敬民，想从他这里得到答案。张敬民的目光转向贺国荣，贺国荣迎着了，他看见要他主动一点，真诚一点的暗示。与是贺国荣轻声问：“罗书记，有事？”
罗大放呵呵一笑，说：“我听说你做的脆哨好吃得很，那哪天给我做点？”
贺国荣微笑说：“好啊，罗书记瞧得起，我那天做点给你送去。”
罗大放说：“那不行，我不会让你破费，哪天我买了肉，找个地方，就在……不在这里，在你的老领导，车主任家那里，等我先给他说了，回你话以后就去做。今天当着张县长，还有谢经理的面，我说话算话。”
贺国荣双手抱握在胸口，说：“好，一言为定。”
谢静雅与贺国荣一起走了。张敬民眉眼含笑，罗大放突然主动喊贺国荣，让他吃惊之后止不住一阵喜悦，事情就这样过了，不同性格的碰撞所产生的那种矛盾，这一刻得以化解，在他的家里平常而又自然地实现了调和。他见罗大放折叠好了名单，问：“要走啦？”
罗大放道：“嘿，都两点半了，要打考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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