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齐伊

　　宿舍里，史太平和周瑞正说得高兴，两人还商量怎么去花那两千块钱。突然宿舍的门给人撞开，就见齐飞怒气冲冲地奔了进来。史太平有些心虚地往后缩了缩，周瑞却是个愣头青，暴脾气，立刻就站起来叫道：“你神经病啊你，门撞坏了你赔吗？”
　　齐飞指着史太平道：“刚才你们的话我全听见了，史太平，你居然跟刘主任合起来讹我的钱！马上把钱还我，不然我就去告发你们！”
　　史太平起初还有些心虚，这时已经定下神来，眼睛一转，便嘿嘿笑道：“齐飞，你听见什么了？我和周瑞可什么都没说，你听错了吧。”
　　齐飞骂道：“你还是不是男人，做了都不敢认，还不如做太监去！”
　　史太平顿时也骂道：“你ＴＭ骂谁是太监呢，谁说我不敢认。行，我认，我和舅舅合伙讹你怎么了？你不是有钱吗，你还会在乎这点钱？”
　　齐飞走了过来，拉起他的手道：“你承认了是吧，走，跟我去找刘主任，让他把钱还我。”
　　史太平朝周瑞打了个眼色，后者冲上来一下把齐飞推开，史太平甩了甩胳膊冷笑道：“别天真了，送出去的钱，你还想拿回来？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齐飞点头道：“那行，我这就把校长那揭发你们！”
　　史太平哈哈大笑起来：“去啊，我不怕告诉你。校长跟我舅舅那是大学同学，你没证没据的，去了你觉得校长会相信谁？”
　　齐飞握紧了拳头，是啊，他没有证据。家境不好，齐飞向来一块钱恨不得当两块用。上大学了，别的同学人手一只手机，他连个手机壳都没有。所以刚才听到史太平的话，他没有工具可以录音。
　　现在就像史太平说的，他没有证据。就算闹到校长室去，没人作证，根本拿刘为民和史太平这两人没办法。
　　齐飞很生气，却无可奈何。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没有力量的人就没有公平。你想要世界听到你的声音，就必须屹立在众峰之巅！否则，人家只会当你是个屁！
　　史太平从钱包里抽出两百块道：“齐飞，你别天真了。你斗不过我们的，来，看咱俩是同学，又是同个宿舍。这两百块钱给你，自己上网去打打游戏，还是买点吃的。总之，高高兴兴，这事就算啦。”
　　周瑞道：“平哥你真大方，好人啊。”
　　史太平笑嘻嘻把钱塞到齐飞的口袋里，齐飞握紧的拳头这时终于松了。可他捏得太用力，指甲都掐进皮肉里，扎出了几点血珠来。他将口袋里的钱拿出来，拍在史太平的脸上，语气意外平静地说道：“你说得没错，史太平。我确实拿你们没办法，不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江湖路远，咱们走着瞧。”
　　接着收拾了东西，齐飞离开了宿舍。史太平慢条斯理地捡起两百块，用钱拍着手掌道：“有钱都不要，怕不是傻子。走着瞧？那我倒要看看，你一个穷酸秀才，能奈我何？”
　　周瑞上来搂着史太平的肩膀道：“平哥，别跟这小子一般见识。走，咱们去青鸟水吧喝点东西，最近那来了两个漂亮小妞。”
　　“走！”史太平把钱塞进口袋，吹着口哨走出了宿舍。
　　齐飞拿着行李去了新宿舍，新宿舍的两个同学人不错，齐飞很快跟他们打成一片。
　　下午课上完之后，齐飞就离开学校，但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学校附近一个小超市。入学第一周他就在这个超市里找了份兼职，周一到周五上晚班，周六日上一整天，每个月两千块。钱虽然不多，但够他一个月花费的。如果再省点，可能连学费也能省出来。
　　昨天刚地震，尽管震级不大，除了像文山学院那幢有些年月的办公楼给震塌了外，市里的灾情尚在可控范围内。纵是如此，今天超市的客人明显比平时少了许多。齐飞看看电视，搬搬东西，很快时间就过去了。
　　十一点，他准时下班。一路小跑，既省钱又可以锻炼身体。不过他今晚没回学校，而是回家。
　　他的家在WS市的LC区，住的房子虽然是商住楼，但也有二十年楼龄了。LC区很多地方都在进行改造，可还不知道哪天才轮到齐飞家。在离家不远处有条酒吧街，那里大大小小的酒吧扎堆。到了晚上，许多年轻人都爱往那跑，现在酒吧街应该是LC区唯一热闹的一条街道了。
　　花了四十分钟，齐飞小跑来到酒吧街。姐姐齐伊在这里一家叫凯迪的酒吧上班，算算时间，应该快下班了，正好接了她一起走。
　　眼看就要到凯迪酒吧，经过一条胡同的时候，却从里面听到一声轻呼。齐飞停了下来，声音听上去像是他姐。他连忙钻进胡同里，胡同不远处的一盏路灯下，一道身影正靠着墙壁。穿着酒保的制服，年轻的脸庞上写满倔强。水灵的双眼中蒙着淡淡的雾气，双唇紧抿，把满腔的委屈和酸涩紧扼，没让它们冲口而出。
　　灯光下的女孩，横竖不过双十年华。这个年纪，很多女孩可能还不懂生活的艰苦。可她的脸上，分明却有了被生活打磨出来的成熟。
　　齐飞立时看清，那是齐伊，他的姐姐！
　　“齐伊，让我再说一遍。赔钱！你打烂的那支酒，照市价，三千块！”一个戴着帽子，穿着灰色条纹长裤的男人说道。
　　齐伊从鼻孔里哼了声说：“为什么要我赔，酒是那个混蛋自己打碎的！”
　　戴帽子的男人立刻推了她一把道：“你还有脸说，你要不扇人家一耳光，人家至于把酒打碎。不把酒打碎的话，人家就不会投诉，还会乖乖买单。既然客人投诉了，那照咱们酒吧的规矩，这酒是不是得你来赔？”
　　齐伊眼中喷出怒火道：“那混蛋的手放在我的屁股上，难道我不能给他一耳光吗？”
　　帽子男捉起齐伊的下巴叫道：“你给摸下怎么了！既然那么清高，就别来酒吧上班啊！”
　　突然帽子男被人推了一下，不由连连后退。接着听到齐伊一声轻呼，便见一个人影撞了上来。他给撞得措手不及，顿时摔倒在地。那人跳了上来，骑在他身上，一拳抽在他脸侧，打得他脸骨生痛。帽子男大叫一声，把人从他身上拽了下来，接着爬起来就是一脚。
　　这时他才看清，原来袭击自己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大男孩。他还想再踢，却给男孩抱住了脚。猛一拉，人便失去平衡。他摔在地上，大男孩又扑了上来。
　　男孩扬拳要打时，后面传来一声大叫：“齐飞，住手，别打了！”
　　大男孩正是齐飞，他看帽子男这么对自己姐姐，火气一上来，怎么也压不住。当下冲了上去，推开帽子男就打。现在听到齐伊的声音，才冷静了下来，喘着气从帽子男身上离开。
　　帽子男爬了起来，捡回自已的帽子戴上，从嘴里吐出一口带血的痰，指着齐飞道：“你他妈是谁？敢这么打老子，活腻歪了是吧！”
　　齐飞狠狠瞪着他道：“你敢欺负我姐，我就敢打你！”
　　帽子男怒极反笑：“哎哟，亲姐弟啊？果然都一个贱样，你别走，看我怎么修理你。”
　　“够了，廖东，这酒我赔还不行吗！”齐伊站了出来说道。
　　帽子男廖东指着自己的脸叫道：“酒你肯定要赔，你弟弟还给了我一拳，这怎么算！”
　　齐伊道：“你还不是踢了他一脚，这事扯平了。你还不爽，那我只能找杰哥，看他怎么处理。”
　　“杰哥……”廖东摇摇头，骂了声“妈的”，然后伸手道：“算我倒霉，三千块拿过来，这事就这么结了！”
　　齐伊道：“我现在没这么多现金，不然有我工资里扣。”
　　廖东骂道：“没钱你充什么阔，还提工资？你还有脸在这做下去啊，立马拿钱来，人给我滚，明天你不用来上班了！”
　　他接着冷笑了声：“你要真没钱，不然考虑一下肉偿？”
　　齐飞听得双眼喷火，指着廖东骂道：“你个王八蛋说什么！”
　　他就要冲去，却让齐伊给拉住，齐伊道：“廖东，大不了我这个月工资不要了。欠你的之后再还，你别太得寸进尺，凯迪酒吧的老板又不是你一个！”
　　廖东哼了声，说：“又他妈想拿郑杰出来压我，你当老子真怕他！有本事你把他叫来，老子大不了今天跟他折伙！”
　　齐伊摇摇头道：“不用了，这样吧。我这还有个戒指，也值个千八百的，再加上工资，总成了吧？”
　　廖东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哼了声，摊开了手。
　　齐伊把无名指上一个戒指拿了下来，就要走过去。齐飞却捉住了她道：“姐你干什么，这是妈给你的，你不是最宝贝它吗？”
　　齐伊宠爱地揉了揉他的脑袋道：“没关系，反正妈也不回来了，留着这东西也没用。”
　　“不不不！”齐飞连忙拉开书包，把里面的三千块拿出来，跑了过去放到廖东的手上道：“酒的钱我来赔，可你必须把我姐的工资结算给她！”
　　廖东数了下，拿着钱朝齐伊晃了晃道：“早这样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吗？看不出来，齐伊，你有个好弟弟，明早来结算工资吧。”